羅易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屏幕還亮著那條語音的播放界面。他盯著“鳳凰血清”四個字，指節在桌面上敲了三下，像是在數心跳。

未來日記剛刷新——三行字靜靜躺在腦海里：

“血清來源：東晟地下實驗室。”

“小舟的血，能中和毒性。”

“知意，記得吃藥。”

他沒抬頭，直接撥通沈知意的號碼。

“我要進東晟地庫。”

“你知道那下面是什么？”她聲音冷靜，“不是檔案室，是活體實驗區。”

“所以我才找你。”他站起身，針灸盒往西裝內袋一塞，“你爸建的牢，總得你來開鎖。”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

“一小時后，B3東側貨梯。穿防護服。”

“你怕我死在里面？”

“我怕你活著出來。”

掛了電話，他轉身就走。走廊燈光打在袖扣上，那道刻痕像一道舊傷。

——

東晟地下三層，空氣里有股鐵銹混著消毒水的味道。

沈知意已經在等，一身黑色戰術裝，耳釘在冷光下泛著幽光。她遞來一張門禁卡：“最多十五分鐘，監控循環有三分鐘盲區。”

“夠了。”羅易接過卡，看了眼身后的小舟，“你在這守著。”

小舟搖頭，從兜里掏出錄音筆塞進他掌心——指甲縫里那支舊的，她一直沒換。

“她去不了。”沈知意攔住，“里面輻射超標，她失語癥會惡化。”

羅易盯著小舟的眼睛。她沒退，只是抬手比了個“七”的手勢。

他懂。

前世她就是在他第七次手術失敗后，被人拖走滅口的。

七，是她的執念。

“讓她跟。”他把錄音筆塞回她手里，“錄下所有聲音。”

門開了。

實驗室像口棺材，墻上貼滿人體圖譜，玻璃罐里泡著器官，標簽上寫著編號和配型數據。中央操作臺上，一支暗紅色藥劑靜靜立著——“鳳凰血清·07”。

羅易快步上前，剛要伸手，小舟突然拽他后衣角。

他回頭。

她正盯著角落的監控探頭——紅燈熄了。

“不對。”沈知意皺眉，“這系統不該停。”

話音未落，警報響起。

“走！”羅易一把抄起血清塞進內袋，拉著小舟就往回沖。

通道盡頭火光一閃，二叔的人已經堵上。

槍聲沒響，刀先出。

黑衣人撲上來時，小舟猛地將羅易往側邊一推，自己迎了上去。

一刀。

兩刀。

三刀……

羅易眼睜睜看著她背上綻開七道血痕，位置和前世一模一樣——第七刀刺進肩胛時，她還抬手，把血清往他懷里塞。

“小舟！”他接住她下墜的身體，血順著袖口流進手腕內側。

沈知意開槍逼退兩人，吼：“手術室！快！”

——

無影燈亮起，護士剪開小舟的衣服。

羅易站在手術臺邊，手套還沒戴穩，腦子里未來日記又刷了一行：

“手術室將爆炸。”

他猛地抬頭。

通風口、電線盒、輸液架……每一處都可能是炸彈。

“所有人出去。”他聲音不高，但沒人敢動。

“我說，立刻，離開手術室。”

主刀醫生愣住：“病人還在臺上！”

“她死不了。”羅易已經動手拆她后背繃帶，“但你們會。”

護士嚇懵了，沈知意卻一把拽走醫生：“信他。”

門關上，只剩心電監護的滴答聲。

羅易剪開最后一層紗布，準備清創——卻摸到異物。

他掀開傷口邊緣，金屬冷光一閃。

是炸彈。

拇指大小，貼在脊椎旁，導線連著心跳監測儀。

二叔的“定生死”——心跳停，它就炸。

他呼吸一滯。

這根本不是襲擊，是精準的獻祭。

七刀，七處穴位，血流成河，只為激活這個裝置。

他迅速檢查炸彈結構，發現計時器被屏蔽，只能靠心跳觸發。

不能斷電，不能移除，否則立刻引爆。

唯一的辦法——讓她心跳別停，直到拆彈。

可她已經失血過多，血壓往下掉。

羅易抓起針灸盒，三針扎進她心俞、神道、內關。

銀針微顫，心率回升。

他額頭冒汗，手卻穩。

一邊維持她生命體征，一邊用鑷子一點點剝離導線。

還有三十秒。

他咬開一顆薄荷糖咽下去，腦子清明了一瞬。

十五秒。

導線快拆完了。

突然，心電圖一陣亂跳——她血壓驟降。

羅易立刻按住她頸動脈，同時針尖點向膻中穴。

“醒過來。”他低喝，“你答應過我，要喝完我煮的牛奶。”

心率回升。

八秒。

七。

他鑷子一挑，最后一根導線脫離。

炸彈熄了。

他剛松一口氣，低頭卻看見小舟左手動了動——指尖在地上劃了個“7”。

他心頭一震。

還沒反應過來，她右手突然抬起，死死抓住他手腕，力氣大得不像垂危之人。

然后，她嘴唇動了動。

沒有聲音。

但她口型，清清楚楚是兩個字——

“換藥。”

羅易渾身一僵。

換藥？

誰的藥？

他猛地想起未來日記最后一行——

“知意，記得吃藥。”

他沖出手術室，沈知意正靠墻站著，手里握著半瓶安眠藥。

“你最近吃的藥，不是原來的配方。”他一把奪過藥瓶，“誰給你的？”

沈知意冷笑：“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你爸給的吧。”羅易擰開瓶蓋，倒出一粒，“陸沉控制你躁郁癥的藥源，早就換了成分。你每晚吃的，是讓人上癮的神經抑制劑。”

她眼神閃了閃。

“你不信？”羅易把藥粒放在掌心，從針灸盒里抽出一根銀針，輕輕一劃——藥片斷面泛出淡藍熒光。

“這是‘藍鴉片’，東南亞黑市專供權貴的新型致幻劑。長期服用會讓人情緒失控，依賴施藥者。”

沈知意盯著那抹藍，手指微微發抖。

“你早就知道了？”

“從你辦公室酒柜里那瓶紅酒開始。”羅易把藥瓶收進兜里，“同一品牌，不同批次，你喝的那瓶，軟木塞上有針孔。”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點瘋。

“所以你是來救我的？”

“我是來告訴你——”他盯著她眼睛，“你不用再吃別人給的藥了。”

“那你說，我吃什么？”

羅易從內袋掏出另一瓶藥，白色膠囊，標簽空白。

“我開的方子，周青找人壓的片。”

“你信我？”

沈知意盯著他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搶過藥瓶，倒出一粒，仰頭吞下。

“我從不信人。”她靠回墻上，閉眼，“但我信你手里的針，能扎醒死人。”

羅易沒說話，只把那瓶“藍鴉片”捏碎，粉末灑在地上。

遠處，警報聲漸遠。

他剛想走，手機震動。

新消息，來自周青：

“陸野破解了東晟服務器，找到一份‘鳳凰計劃’人體實驗名單。”

“第一個名字——沈知意。”

羅易回頭看她。

她仍閉著眼，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

他沒點開名單，只回了一句：

“把小舟的血樣送去基因比對，查她和羅家的關系。”

發送成功。

他轉身走向電梯，腳步沉穩。

走廊盡頭，一扇鐵門緩緩合攏。

門縫里，露出半張褪色照片——

十七歲的沈知意站在羅家門口，手里抱著一盒退燒藥，藥瓶底部刻著“LY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