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的燈光剛滅，羅易把針灸盒收回西裝內袋，金屬扣與布料摩擦發出輕微“咔”聲。他沒看彈幕最后刷屏的【羅少牛逼】，也沒理周青在耳麥里喊“收工了”，而是盯著手機屏幕右上角——未來日記更新了。

“羅承澤攜‘宣德爐’赴鑒寶會，爐底藏血釉。”

羅易瞇了下眼，抬腳就走。小舟立刻跟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后頸的蓮花刺青。

“去哪兒？”周青追出來，嘴里還叼著半根沒點的棒棒糖。

“城南文化館。”羅易拉開商務車后座，“羅承澤要拿個贗品當國寶獻給文物局，順便把我名字掛上去，說是我羅家祖傳的‘贓物’。”

“這招夠陰啊。”周青一拍大腿，“拿國家級文物陷害你，坐實你‘侵占文物罪’，輕則破產，重則蹲局子。”

“所以他選今天。”羅易坐進副駕，語氣平靜，“我剛在直播里掀了陸沉的桌，他覺得我顧不上這邊。”

車窗外夜色飛馳，文化館前已聚了不少媒體。紅毯鋪得跟T臺似的，閃光燈咔咔響個不停。羅承澤穿著唐裝站在C位，手里捧著個銅爐，笑得像個慈善家。

“各位，這是我從海外重金回購的明代宣德爐，經三位權威專家聯合鑒定，確認為真品！”他聲音洪亮，“更巧的是，爐底銘文寫著‘羅氏珍藏’，所以我決定——無償捐贈給國家，順便幫羅易澄清一下他家祖上盜掘文物的傳聞！”

臺下一片嘩然。

羅易冷笑下車，小舟緊隨其后。他沒走紅毯，直接從側門刷卡進了后臺。

“你怎么進來的？”保安攔住。

“我是羅易。”他掏出股東卡晃了晃，“這爐子要是真貨，我請你吃一個月麻辣燙。”

話音未落，前方傳來沈知意的聲音：“羅易，你來得倒是快。”

她站在展廳角落，一身黑裙，手里拿著支朱砂筆，正慢條斯理在一份文件上畫叉。

“你收到消息了？”羅易走近。

“有人提醒我，今晚的宣德爐，釉面用了新型合成血料。”她抬眼，“你說巧不巧，那消息末尾畫了個小月亮。”

羅易心頭一震。未來日記里沒提這個。

“誰發的？”

“不重要。”沈知意把文件夾合上，遞來一個銀色U盤，“重要的是，這爐子的制作方，和二叔名下一家境外拍賣行有關。交易記錄全在這兒。”

羅易接過U盤，指尖擦過她手背——冰涼。

“謝了。”他收進內袋，“回頭請你喝酒。”

“我只喝紅酒。”她轉身要走，又停住，“爐底的血釉，遇酸會變藍。別搞砸了。”

羅易挑眉。這女人，總在關鍵時刻遞刀。

他直奔主展廳。羅承澤正被記者圍住，得意洋洋展示那宣德爐。

“來來來，大家看這包漿，這銅質，這……”

“羅總。”羅易走上臺，聲音不大，卻讓全場安靜下來，“你捐的是好心，但東西是假的。”

哄笑聲四起。

“喲，羅少也懂文物？”羅承澤笑出聲，“你連股東會都坐不穩，還來鑒寶？”

“我不但懂。”羅易從針灸盒里抽出一根細針，“我還能讓它自己認罪。”

他當眾蹲下，用針尖輕輕刮下一點爐底釉料，放進隨身攜帶的玻璃小瓶，又滴入一滴透明液體。

三秒后，釉粉由紅轉藍。

全場死寂。

“這是血釉遇酸的反應。”羅易舉起瓶子，“真正的宣德爐用的是礦物釉，不會變色。而這種合成血釉，是境外造假作坊的專利技術——專供那些想洗錢又想裝文化的暴發戶。”

羅承澤臉色變了：“你……你栽贓！”

“栽贓？”羅易冷笑，“那你敢不敢讓大家看看爐底銘文？‘羅氏珍藏’四個字，是用電刻筆新刻的，連銹跡都是噴上去的。你要不信，我現在就能用針灸熱導法，讓刻痕下的銅體溫度升高，露出原始打磨紋。”

臺下一位白發專家猛地站起：“不可能！我們三位鑒定師都……”

“你們收錢辦事，我理解。”羅易打斷，“但國家文物局的掃描儀不理解。要不要我現在打電話，請他們帶設備來現場復檢？”

沒人說話。

羅承澤額頭冒汗，突然吼道：“你憑什么說我造假？有證據嗎？”

“有啊。”羅易掏出手機，“你名下那家叫‘瀚海拍賣’的公司，上個月剛從烏克蘭收到一批‘高仿古董’，付款方是東晟集團的離岸賬戶。而你，羅承澤，是這筆交易的唯一簽字人。”

他頓了頓，聲音冷下來：“你說，這算不算證據？”

羅承澤腿一軟，差點跪下。

就在這時，臺下沖出兩個黑衣人，直撲羅易。

“搶U盤！”有人喊。

羅易早有防備，一個側身躲過，反手將U盤塞給小舟。小舟立刻后退，卻被另一人攔住。

電光火石間，沈知意突然抬手，紅酒杯狠狠砸向那人手腕。玻璃碎裂，那人吃痛縮手。

“滾。”她冷冷道。

小舟趁機將U盤塞進羅易口袋。

混亂中，羅承澤還想狡辯：“那是我私人收藏！我不知道真假！”

“不知道？”羅易一步步逼近，“那你解釋一下，為什么這爐子的底款編號，和三年前被盜的‘金陵王墓’清單完全一致？編號047，你抄都抄漏了個角。”

羅承澤徹底僵住。

“你根本不是想捐寶。”羅易聲音壓低，“你是想借國家鑒定，把贓物洗白，再轉手賣給境外買家。而我，是你選好的替罪羊。”

他掏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只要把爐子掛上羅家名，他這輩子都別想翻身。”羅承澤的聲音在展廳回蕩。

全場嘩然。

記者瘋了般拍照，保安沖上來控制羅承澤。他掙扎著大喊：“你們不能抓我！我背后有人！陸沉答應過我……”

話沒說完，嘴就被捂住。

羅易站在原地，看著那人被拖走，手指輕輕敲了敲西裝內袋——U盤還在。

他轉身想找沈知意，卻發現她已走到門口，背影清冷。

“喂。”他追上去，“剛才那U盤，你怎么拿到的？”

沈知意沒回頭，只抬起手，指尖輕輕點了點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釘。

“有人，一直在聽。”

羅易怔住。

她這才回頭，眼神復雜：“二叔和境外勢力的合作，不止這一筆。U盤里有他們走私文物的路線圖，還有……一個代號‘鳳凰’的計劃。”

“鳳凰？”羅易皺眉。

“你不知道？”她盯著他，“那是你生母當年負責的絕密項目。而你后背那道疤——形狀，就是只展翅的鳳凰。”

羅易猛地一震。

他從不知道這事。

沈知意卻不再多說，只留下一句：“小心點，有人想讓你永遠閉嘴。”

她轉身離去，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一聲聲遠去。

羅易站在原地，手緩緩撫過后背——那道疤，確實像只燃燒的鳥。

小舟走過來，遞上熱好的牛奶。凌晨三點的習慣，從沒斷過。

“謝謝。”他接過，忽然發現她指甲縫里粘著一點藍粉。

是剛才從爐底刮下來的血釉。

“你碰過那爐子？”他問。

小舟點頭，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U盤。

意思是：我看到了什么。

羅易立刻打開手機，插上U盤。文件夾里除了交易記錄，還有一段加密視頻。

他輸入密碼，畫面亮起——

昏暗倉庫里，一群人正往箱子里裝瓷器。鏡頭掃過其中一個箱子，標簽上寫著：“鳳凰計劃·第一批次”。

箱蓋半開，里面赫然是一排排刻著“LY”字母的青銅紐扣。

和小舟鐵盒里那顆，一模一樣。

羅易瞳孔驟縮。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

未來日記更新了。

“小舟的血，能解鳳凰封印。”

他猛地抬頭，看向小舟。她正低頭喝牛奶，睫毛輕顫。

窗外，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停在文化館后巷。

車門打開，一雙戴著手套的手，握住了勃朗寧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