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村。

大半個村子過了凌晨才逐漸消停。

因為趙小軍家收菜的緣故，排隊都排到院子外還打了個彎兒。

任誰也料到，即便是賒賬，村民挨家挨戶的熱情也相當高漲。

后來連一貫沉穩(wěn)話稀的一家之主趙金林都含糊了。

接連問了兒子趙小軍四回，才重新打點精神，繼續(xù)給裝滿麻袋的蔬菜稱重。

老木匠胳膊都酸了。

這是其次。

主要還是蔬菜收的忒多。

多到老兩口都沒了心氣兒，連寫條子的兒媳婦譚麗娜也跟著心虛不已。

“這么多菜，真能賣得掉？”

“能！肯定能！”

趙小軍語氣特別篤定。

賣不掉又如何？

他收菜的目的就不是為了賣。

回本還賒的本錢來自于無本買賣的魚貨。

這些菜反正能存進儲物格里，橫豎不過占四十二分之五六七罷了。

不影響趙小軍的其他規(guī)劃。

這些菜現(xiàn)在不值錢，但要是擱到冬天呢？

如果小半年的時間，趙小軍還沒法打通縣城單位的食堂小灶渠道，商業(yè)買賣也別干了。

一直收了接近仨小時，才徹底送走了最后一戶菜農(nóng)村民。

趙小軍將想要去熱飯的老媽田桂蘭趕回了屋。

無視了親爹趙金林頗有點幽怨的老眼神。

將準備核算一共賒出去多少條子的媳婦譚麗娜拽起，扛到肩上便往小兩口的西屋走。

累是真有點累，但更憋得慌。

年輕人體力旺，火力壯，恢復力和耐力也都正處于攀升期。

身邊還有佳麗美人兒相伴。

俗話說有花堪折直須折。

既然現(xiàn)在是趙小軍隨便用的時間段，他這個大小伙子哪能按耐得住。

譚麗娜只是害羞被公公和婆婆看到自己被扛進屋。

真進了屋，辦上正經(jīng)事，也就忘了該害羞的那茬兒。

小聲兒該嘹亮的，一點都不虛。

動靜從快一點到兩點半，期間也就歇息了頂多一刻鐘。

三點過一點，西屋又鬧騰了起來。

東屋的老漢趙金林有種‘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的宿命感。

老漢最后伴隨著西屋隱隱約約激烈的喧鬧疲憊睡去。

在東屋消停了二十多分鐘后。

堂屋有了動靜。

然后屋門吱嘎拉開，又輕輕合上。

接著院子里便傳來馬騾嘶律律的半聲喊。

趙金虎睡前將騾車牽過來，省的趙小軍再額外多跑一趟。

東屋里也傳來了零星的聲音。

估計是田桂蘭想要推搡趙金林出去幫著一起裝車，但趙金林沒出動靜。

他經(jīng)歷了一場碾壓和壓榨，感覺比收菜稱重還要累，這會兒眼皮子打架，動彈不了一點。

連兒子趙小軍一車能裝多少菜也沒精力考慮和參與了。

在他看來，就院子里那些菜，兩車都不一定拉的完，還得是駕車出門洞再繼續(xù)往上摞才有可能。

兒子自己能搞定，就讓他自己搞。

誰讓他每晚非得接二連三的折騰。

自己年輕那會兒，貌似也沒這么急不可耐啊。

這小子隨誰呢……

直到趙小軍駕車出了院子，大門被拽上的動靜也結束，整個家里又再次陷入了寂靜安寧。

二十多分鐘后。

院子門被拉開，騾車進院。

“兒啊，咋又回來了？”

田桂蘭隔著東屋窗戶紙問。

“媽，你快睡吧，我遇到縣物資局的車，幫我順道拉菜市場去。”

“讓你爸跟你裝車啊？”

“不用，我自己就行，快弄完了，你們歇著就成。”

不等田桂蘭將趙金林推搡醒，趙小軍架著騾車又再次出了院子。

他回來了第三次。

這回連田桂蘭都沒驚動。

她也累了半天和一晚上，即便最后精神了一陣子，也僅僅是一陣子。

趙小軍將騾車放自家院子，早晨他們醒了看到，自然會送去虎叔那邊。

借口都是現(xiàn)成的。

而且趙金林和田桂蘭也不知道真假，肯定理直氣壯。

實際不過是趙小軍的障眼法。

所有蔬菜和雞蛋，都在他隨身空間儲物格里存著呢。

他選擇這個時間點，也只是因為這個時間段人們睡得著，睡得踏實，降低盯梢他的可能性。

但每一次他確實都將騾車趕到村外省道上過。

時間拿捏的沒有毛病。

接下來，趙小軍照舊徒步走出村子，從省道‘撿’了一輛郵差的座駕，騎上自行車，直奔縣城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折騰了兩趟，時間也沒到四點半。

趙小軍按照規(guī)劃的路線，去青山水庫壩上晃悠了半個小時，照樣趕在劉淑芬之前回到了菜市場。

“趙大哥，你啥時候到的？”

劉淑芬起了個早。

她主要怕趙小軍過來的晚，提前做準備。

如果趙小軍趕不及過來，她也得繼續(xù)從其他攤子先‘拆借’蔬菜送去公路局食堂。

寧可不賺錢，也不能讓剛搭上的線斷了。

“不到五點半就過來了。”

趙小軍從地上坐起來。

他將蓋菜的褥子鋪在地上，褥子上展開涼席就躺了上去。

弄完了盆和魚，趙小軍也沒躺多久，劉淑芬就來了。

可劉淑芬看趙小軍的架勢，還以為他來的多早呢。

“這么早啊。”

“來的時候，菜市場門還沒開鎖呢。”

這倒是不假。

菜市場大門的鑰匙在醬菜廠門衛(wèi)那里，醬菜廠門衛(wèi)值夜班到五點半，換班順便開鎖。

也不知道是公家安排的，還是楊鐵軍楊經(jīng)理的私人關照。

趙小軍將自行車送到郵局，回來剛喘幾口氣，就看到北邊溜達過來的老大爺掏鑰匙開菜市場門。

所以他這么說，也不算作假。

“20條胖頭魚，稱重是107斤4兩半，你咋拉過去？”

趙小軍爬起來，又指了指堆在攤位后面杵著墻的幾個麻袋，道：“哦，對了，還有蔬菜是吧？”

“我去騎三輪車，拉不了就拉兩趟唄。”

劉淑娟語氣里滿是急切和激動。

賺錢了。

一百多斤魚要賺錢，蔬菜也比昨個兒更賺錢，換了誰不激動。

劉淑芬急匆匆騎來了三輪車，趙小軍先給兩麻袋蔬菜稱重，再搭把手搬到三輪車上。

“我先送菜過去，問問這些魚他們怎么收……”

劉淑芬說著開始奮力蹬車。

起步有些費勁兒。

趙小軍助力推了五六米，將劉淑芬的三輪車送到菜市場大門口。

她這一路可比穿別人鋪子的捷徑遠很多。

要繞到公路局北門，再騎車到院子中間偏東側的單位大食堂。

聽說還有個小上坡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