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老頭說著莫名其妙的對話。

趙小軍聽的云里霧繞。

像是跟自己有關，又像是跟自己后邊醬菜廠塌了南墻的小倉庫屋子有關。

管他呢。

反正不影響趙小軍麻利兒的甩出倆網兜，朝里面各自塞了兩根黃瓜和三個西紅柿。

“王大爺，翟大爺，您倆拿去吃，不要錢。”

“小子，別心疼，大爺做事有譜，肯定不虧著你……”

王大爺伸手接網兜的動作一點都不含糊。

一邊接還一邊說呢。

“嘿嘿。”

趙小軍就等這話呢。

不過聽到這話他也沒啥表示，更不會諂媚的提前感謝。

他扮老實，裝傻根就成。

能表現(xiàn)出傻根角色的一半傻氣和親和力，便能完勝。

王大爺想讓自己的魚賣去物資局單位食堂，想法一冒出來都不帶打哏的。

有這種能量的人，應該還能幫自己更進一步吧？

別的單位不多求，同一單位進貨進點魚之外的瓜果蔬菜呢？

而且能跟王大爺湊一起玩的翟老頭，總不會太拉胯。

他單位食堂呢？

自己說不準也能摻和摻和。

幾根黃瓜，幾個西紅柿而已，跟剛才已經賺到手的七十多塊錢，真心沒得比。

兩個大爺拎著網兜走了。

趙小軍又掏出一個網兜，拿了差不多數(shù)量的黃瓜、西紅柿稱了稱。

“重量差不多，你記一下，晚上盤賬從里面扣出來……”

趙小軍跟劉淑芬說道。

“不用……”

“該咋樣就咋樣，你拿回去做飯不也算錢嘛。”

丁是丁卯是卯，賬目越清晰，合作才能越長久。

劉淑芬看趙小軍不似玩笑，便點頭記下。

“小伙子，小伙子。”

攤位有個老太太，一邊撿柿子，一邊喊拾掇木盆的趙小軍。

這會兒趙小軍沒啥事，把木盆摞在角落。

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給攤販和往來客戶們變戲法。

“哎，大娘，您來買菜？”

“是啊，兒子回來了，晚上打算整盤糖拌西紅柿。”

“吆，那恭喜，晚上團圓飯，可得整點兒子兒媳婦愛吃的。”

趙小軍話趕話特別快，嘴里說出來的字兒都是暖暖的。

“大娘，這夏莊杠六九生吃和做柿子湯合適，涼拌的話，您得買馬蹄子或者大粉那些品種。”

“是啊？”

“可不是嘛，大粉最好，肉軟汁兒多籽還少，炒雞蛋和糖拌比擺的這品種好。”

“我就說嘛，有時候拌的好吃，有時候就差點意思……你這里有沒有啊？”

“有，我給你找找啊。”

趙小軍去底下拽麻袋。

惠武縣這一片種的西紅柿以夏莊杠六九為主，少量大青皮和青農21號。

倒是他自家菜園子里，不知從哪兒弄了一批濟南粉紅的種子。

粉紅、濟南粉紅和矮紅金都屬于趙小軍口里大粉的細分品種，沙瓤多汁少籽，酸甜口感突出。

趙小軍沒拎出來，都在他自個兒儲物格里存著呢。

拽麻袋扒拉只是障眼法，其實每一個洋柿子都是從他隨身空間儲物格里挪出來的。

“大娘，這些夠不夠啊？”

“再來倆，萬一愛吃，還得給他們補一盤呢。”

老太太昨天被趙小軍主動幫忙拎米袋子，今天無條件信任趙小軍推薦的西紅柿品種。

當代人單純質樸，受了別人的好，心里就記掛著，輕易不會忘。

“您這又沒少買東西啊？”

八九個拳頭大的西紅柿裝了大半個網兜，老太太雙手又占滿了。

看得出來，兒子和兒媳婦回來看她，確實讓她很激動，也很想大操辦。

或許當娘的把思念兒子的心思，都化作食材，打算傾盡全部精力為兒子操持伙食來表達。

70年代的家庭觀念，能吃飽喝足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啊，總怕買不夠，不怕吃不了，就怕不夠吃。”

“您還要買別的嗎？”

“夠了，這回肯定買夠了。”

“那成，我?guī)湍嗷厝グ伞！?

趙小軍從攤子后面走出來，接過老太太手里的三個網兜。

東西倒是不沉，兩個網兜里的加起來，也就跟洋柿子差不多。

“哎吆，小伙子，可真謝謝你了。”

“客氣啥啊，大娘以后要是缺啥是我攤子上有的，您吱一聲，我回頭給你送家門口去。”

“那怎么行啊，跑來跑去的多麻煩。”

“不麻煩，錯開上人的點就行，菜市場這里一天也就忙那幾回……”

趙小軍的心思昭然若揭。

但說到這份兒上，老太太卻還‘執(zhí)迷不悟’。

沒領會到趙小軍的意圖。

只能說這個年代的人還是太善良，太缺乏商業(yè)意識，分享欲這塊，可能早就激活了，只是還沒想到能充分利用。

老太太剛才說‘買夠了’是客套話，現(xiàn)在趙小軍能幫忙，她走到菜市場門口，又從糧食局門市部里買了10斤面粉。

趙小軍站在門口看老太太從兜里掏出糧票，黃皮筋扎了一捆，買十斤特一級白面粉就抽出四張。

眼睛忍不住眨了好幾下。

這老太太真闊綽啊，不愧是百貨大樓家屬院住小洋樓的主兒。

裝干辣椒、干蘑菇和紅薯粉條的網兜讓老太太拎著。

其余西紅柿和面粉趙小軍搶著包圓兒。

既然幫把手，就幫到位，不然哪顯得咱小菜農實誠？

“大娘，以后你要啥菜就跟我說，不忙的時候我把菜都撿一些送過來，你挑完了我再拿回去。”

“那咋好意思啊，搬來搬去的怪累得慌。”

“也是為了多賣點菜嘛，力氣不值錢，用完了歇息一會就緩過來了……”

“你這小伙子真不錯，以后保準有出息。”

“謝您吉言。”

趙小軍再次撂下東西拔腿就跑，不給小老太太掏錢表示的機會。

甚至打算明天就主動上門一趟，看看她要不要什么菜或者雞蛋或者……魚。

就算她懵懂想不到幫自己劃拉‘團購’買菜的鄰居。

只要自己大張旗鼓過來幾趟，還愁沒人主動問？

只要價格合適，菜品新鮮，離得菜市場再近，能少跑一段路也是好的啊。

唉。

想到這里，趙小軍又不由得想到了早晨物資局兩輛倒三輪。

自己要是能有一輛三輪車那該多好。

哪怕是倒三輪呢。

到時候騎著三輪車來百貨大樓家屬院，不得被居家退休的老頭老太太們圍個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啊。

還愁賣不掉蔬菜？

這玩意兒就跟4S店買汽車一樣。

換一個環(huán)境，感覺就得了大便宜似的，比在菜市場干巴巴等著，能多賣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