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自行車速度比騾車快得多。

兩個小時不到，趙小軍便來到惠武縣縣城。

街上人不多。

趙小軍便沒有太遮掩，騎車直奔郵局大院西墻根。

先還掉自行車，再徒步走回菜市場。

菜市場門口。

劉淑娟蹬著一輛三輪車，跟端著木盆的趙小軍迎面撞上。

“趙大哥？”

劉淑芬怔了下，眼神有點躲閃。

“咦，你這是……”

三輪車里裝著兩個麻袋，袋子里看輪廓不是地瓜就是土豆。

惠武縣菜市場地瓜沒這么多，大概率是土豆了。

“趙大哥，我回來跟你說?！?

“行?！?

趙小軍進了菜市場，回頭望了一眼，跟拐入大路的劉淑芬對視。

看她躲閃的眼神隱隱透著愧疚，兩麻袋土豆，大概不是自己昨個兒留下的。

趙小軍到了最北排4-1攤子，扒拉了攤位下的空間。

果不其然。

大半麻袋的土豆還在。

劉淑芬這個初來乍到的合伙人，從別家進貨了啊。

還是批量送貨呢。

趙小軍琢磨了一下，八成是她親戚給聯系的單位食堂，不然哪會一次性要這么多。

是自己這邊的不夠，還是別家給她的利潤更高？

趙小軍一邊想著，一邊也不忘將木盆擺到地上。

四個大木盆，兩個小木盆。

昨個兒趙金林一氣兒趕制了出來。

他甚至還有功夫給木盆里接了水。

趙小軍一早走的時候，還得把盆里水先倒掉。

這會兒趁菜市場沒幾個人，而且4排-1周圍空蕩蕩，趙小軍揮了揮手。

空間里剩余的盆也拿了出來。

揮手只是下意識，其實一點作用都不具備。

趙小軍意念再動。

四個大木盆和兩個小木盆里便蓄了一盆底的水。

待會兒一個個端出去，里面便能有魚。

又等了半個小時。

菜市場攤販們陸陸續續都來了。

買菜的顧客也零零散散有了幾個。

趙小軍還沒等來劉淑芬，干脆就不等了。

他打算先去門口把這一批魚賣掉。

先端一個大盆。

盆里能放兩條大胖魚。

三個盆八條，五十斤冒頭。

剩余一大兩小仨盆里放鯽魚。

大胖魚蒜瓣肉做起來好吃，但鯽魚熬湯也很美味。

昨個兒先賣光的反倒是鯽魚。

趙小軍端第三個大盆的時候，湊上來一個花白胡子的老大爺。

“嘿，小伙子，你這魚哪兒搞的？”

趙小軍搭了一眼，自己木盆旁邊多了個一米半見方的防雨布，上面躺著六七條魚。

防雨布角上還有個印著紅牡丹的搪瓷盆，盆里有點水，同樣是巴掌大小的鯽魚三兩條，但品相跟趙小軍盆里的不同。

半死不活的。

“我朋友村山腳下有幾個野泡子，扎筏子打的啊。”

“你朋友哪個村的？”

“東八里?！?

老頭抿了抿嘴，不言語了。

那村子，他就算有心，也不敢去。

死過人呢。

趙小軍將木盆放下，又轉身往里面走。

還有仨盆得往外搬呢。

剛進菜市場，就聽右后邊有人問：“打聽到了嗎？”

趙小軍沒回頭。

他現在是理直氣壯。

有攤位租賃合同，還有營業執照傍身，完全合理合法合規。

別人打魚他收購，運到縣城里販賣。

沒毛病。

一盆鯽魚被他再次端出來。

活蹦亂跳的魚一次次沖擊罩在木盆上的細網。

蒙木盆上的網很舊，也有幾個破洞，是趙小軍從郵局車棚角落雜物堆信手薅來的。

估計是換紗窗淘汰下來，還沒來得及丟。

“這么多？”

花白胡子的老頭身旁又多了個小老頭。

白色的跨帶背心，藏青色的大褲衩子，腳上趿拉著厚底布鞋，腳后跟踩著沒往上提。

趙小軍多看了兩眼，主要看那人手上戴著的表。

有時間概念心里更踏實。

比自己估摸的更準。

以后還車子也能掐算著多睡一會兒。

或者跟媳婦譚麗娜多玩一次。

年輕人身體壯，精力旺盛。

賣菜承包給了劉淑芬，賣魚也就是一天三個節點。

真耗不了什么精氣神。

總得找個地兒發泄啊。

“小伙子，你這魚咋賣？”

新出現的小老頭操著一口夾著川味兒的普通話，笑著問。

趙小軍心中一動。

這位老大爺剛才側著身子，趙小軍看不清。

現在轉過頭，也半轉了身體，倒是讓趙小軍看清了他的模樣，還有胸前像是被開水攪過似的疤傷。

“昨晚我賣了幾條，都是七毛一斤?！?

趙小軍頓了頓，視線故意在他們魚攤上掃了一眼，又道：“你們要是收市，我可以每斤再便宜兩分錢?！?

“哈哈哈，小家伙這腦瓜子還轉挺快……”

小老頭哈哈笑了起來，跟之前的花白胡子調侃了兩句。

對方便也捋胡子賠笑。

“大爺，這些魚，你們要嗎？”

眼瞅著菜市場這里就要上人了。

趙小軍其實也挺想打包給城里本地人的。

而且這倆人明顯都不是普通老百姓。

讓他們在前面頂著，誰也不會查自己的底兒了不是？

“要，這些是全部了嗎？”

“里面還有兩盆鯽魚?！?

“都是活的？”

“現在還活，待會兒就不好說了?！?

“七毛錢一斤，你搬回去吧?！?

小老頭笑吟吟的，卻語不驚人死不休。

“啥？”

“你這些魚我都要了，不用你讓2分錢，從那么老遠拉過來也不少費功夫，回頭我讓人來稱重拉走……”

“大爺，您可別誆我啊。”

“喏，先給你10塊錢當定金，要是大爺我說話不算數，這錢就當賠你的?！?

趙小軍接過錢。

沒明白對方什么路數。

“趕緊，老翟，一起幫把手，快到上人的點了……”

小老頭催促伙伴一起，打算幫趙小軍把木盆都再搬回去。

這是弄哪樣？

趙小軍將十塊錢翻來覆去看來兩遍。

應該不是假幣，不可能這就坑自己吧？

他倆圖個啥呢？

小老頭和姓翟的花胡子已經開始搬盆了，兩人別看年紀大，還真挺有把子力氣。

趙小軍嘆了口氣，將錢揣進褲兜，也彎腰將剛搬出來的木盆又給搬了回去。

且看一看吧。

反正十塊錢已經入了兜。

就算被誆騙，也沒多少損失。

大不了待會兒先將這些魚偷偷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