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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顯圣的代價

話一出口,空氣驟然凍結(jié)。

黃濤和劉旭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腦子里只剩下“懷疑人生”這一個詞在反復(fù)沖撞。

武幼儀姐妹倆的眼睛卻同時亮了起來,不過武幼儀的神色很快轉(zhuǎn)為擔(dān)憂,而武麗則把本就睜大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投訴?”中年民警明顯驚愕了一瞬,隨即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投訴我抓了你們?小伙子,聽伯伯一句勸……回去吧!電視上看到那些東西,在現(xiàn)實里行不通的。別耽誤了自己……”

話音未落,武幼儀已經(jīng)沖了上來,一把抱住呂繼的脖子,不由分說地架著他就往外拖。“跟條子較什么勁!快走,老子餓了!”

呂繼被這位“美少女壯士”勒得喉管擠壓出斷續(xù)的“咯咯”聲,舌頭都吐了出來,呈現(xiàn)出一種“死不瞑目”的美。

他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在心里瘋狂腹誹——

武幼儀你這個莽夫!我正準(zhǔn)備人前顯圣,加深一下“武財神”(指武麗)對我的“愛意”。你倒好,上來就扼住了命運的咽喉,真是讓人情何以堪!

中年民警望著消失在拐角的眾人,臉上浮起一絲感慨的微笑,輕輕嘆道:“年輕真好……”隨即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辦公室。

十?dāng)?shù)年的派出所基層生涯,早已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

當(dāng)年那個勇斗持械歹徒的愣頭青小伙,如今已成了專門處理各種“關(guān)系”案件的老油條。

也許生活本就沒什么陽春白雪,不過是日復(fù)一日的蠅營狗茍罷了。

就在他沉浸在這番人生頓悟中時,剛才被“同伙”拖走的那個小伙子——呂繼,竟又折返了回來。

小伙身后還隱隱傳來一陣甜美卻異常雄渾的怒吼:“呂繼,老子真想弄死你!”

民警眉頭一皺,正要發(fā)火,呂繼卻搶先一步打開了話匣子,語氣清晰而堅定:“您剛才問我投訴什么?我現(xiàn)在正式回答您……”

他上輩子混過體制,對執(zhí)法的標(biāo)準(zhǔn)程序門清。

什么,“未對涉案雙方進(jìn)行現(xiàn)場調(diào)查”、“使用辦案場所不規(guī)范”、“未依法出示證件”等等。

連續(xù)不斷的足足列出六條,而且條條有理可循、有法可依。

呂繼每列出一條指控,中年民警的臉色就陰沉一分。當(dāng)呂繼又補上“第七,拒絕告知警號”時,民警的臉色已然鐵青。

他強忍著發(fā)作的沖動,卻驚覺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濕。

沉默良久,他鄭重地、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與自己兒子年紀(jì)相仿的年輕人,徹底收起了所有的輕視之心。

“到我辦公室談吧。”他沉聲說道,然后便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了辦公樓。

呂繼則立刻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留在原地的武幼儀等人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尤其是化著“猛鬼妝”的武麗,那目瞪口呆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詭異版的晴天娃娃。

直到呂繼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后,黃濤才如夢初醒般喃喃道:“他……他一直都這么勇的嗎?”

眾人紛紛搖頭,表示難以置信。而“女鬼”武麗的眼神,卻比剛才更加明亮了。

副所長辦公室中,中年民警與呂繼并排坐在會客沙發(fā)上,二人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良久,中年民警先開口了:“喝水嗎?”

呂繼擺擺手,“杜所長客氣了,我不渴。”

杜所長驚愕片刻,待看到呂繼盯著自己的警銜,又想到辦公樓入口處的領(lǐng)導(dǎo)架構(gòu)圖,心中疑惑頓消。“副職主持工作罷了。小兄弟家里也是系統(tǒng)內(nèi)的吧?”

呂繼并未回答,只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思想活動卻異常活躍:猜錯了,親!我要說上輩子我自己也混過體制,你肯定是不信吧。

見呂繼不說話,杜所長又開口:“今天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我也沒想追究……”呂繼搶先一步打斷了他,“家父一直教導(dǎo)我,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敵人少條坎。”

其實呂繼心中并沒有他表現(xiàn)的那么淡定。事情的發(fā)展,已隱隱超出了他的計劃。

在審訊室那會兒,呂繼已經(jīng)看到了杜所長的一級警司肩章,但因為所長、副所長這個級別,基本不可能親自出警。

呂繼只當(dāng)是某個臨時工“作死”(至于為何不考慮正式民警亂帶肩章?呵呵……能成為正式民警的,就沒有那么二的)。

他現(xiàn)在最后悔的就是,“顯圣”完了才看到那張領(lǐng)導(dǎo)架構(gòu)圖,早知道杜所長親自出警,自己就何必要置這個氣。

倒不是說呂繼欺軟怕硬,不敢得罪杜所長。關(guān)鍵在于位置決定立場!同樣的事情,臨時工和所長處理起來,出發(fā)點大不相同。

臨時工或許為了建立威信,可能出現(xiàn)超出必要限度的執(zhí)行;而所長則完全不必——他本就是所里最具權(quán)威的人,無需刻意證明。

這樣看來,這位杜所長的處理自有其考量。他或許是受到來自上層的壓力才不得不對眾人“從嚴(yán)處理”,但最終卻通過某種方式,實現(xiàn)了“從重處理卻從輕發(fā)落”的結(jié)果。

那么問題來了:能促使所長親自出警,并令其采取非常規(guī)做法的人,是呂繼現(xiàn)階段能夠輕易得罪的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呂繼也意識到,自己重生后,有些過于隨性了,忽略了現(xiàn)實的分寸。

杜所長見呂繼面色陰晴不定,也有些摸不準(zhǔn):“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樣?”

呂繼一回神,仍是微笑不語。很多時候,讓別人腦補比自己說明更容易使人相信。

其實他心中已經(jīng)驚濤駭浪:我本來就想裝個逼,出口氣,順便給“武財神”一個崇拜我的機會……現(xiàn)在嘛?我想毛老師了。

“哎!”杜所長深深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們這些子弟非要爭個面子……”

果然,杜所長經(jīng)過周密的腦補,親自杜撰了一部世家子弟爭面子的戲碼!

呂繼順勢拋出一個“算你聰明”的眼神,讓他繼續(xù)自己去體會。

又過了幾分鐘,杜所長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罷了!我可以告訴你今天這件事幕后站著的是誰?但你最少也得留下個名號吧……呂繼這個化名可不行!”

呂繼心說:其實我也沒有那么想知道!卻猛然想到了武麗。

于是他話鋒一轉(zhuǎn):“我就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倒是外面那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姑娘你還記嗎?”

杜所長點了點頭,又思考了一下,好像還是沒想明白呂繼為何突然提起她。

“她姓武,從對岸來的交換生……”話說出口,呂繼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

零三年那會兒,兩岸關(guān)系正處于一個微妙的時期,雖未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但確實稱不上融洽和諧。

就算對方背景再深厚,日后真想追查這事……呵呵,讓他直接聯(lián)系海峽對岸去想辦法吧!

杜所長的腦子終于徹底亂成了一鍋粥,暗想這怎么還牽扯到對岸同胞了。不行,這渾水有點趟不動了,還是兩邊都別得罪的好。

“給我打電話的人叫馬杰……他是魯明成的司機……”

呂繼只感覺腦子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瞬間心中五味雜陳——屈辱、畏懼、鄙夷、憤怒,甚至隱隱還帶著一點感激。

但片刻之后,所有情緒轟然消散,只剩下刻骨銘心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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