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語站在后臺的時候,手心一直冒汗。
這是她第一次以“作者”的身份參加公開座談會。地點在市圖書館的主報告廳,座無虛席,前排是幾位成名已久的小說家和評論人,臺下大多是本地高校的學生、讀者,還有一些年輕寫作者。
她提前收到了主持人給的提綱,問題其實都不難,但她知道,真正讓她緊張的,不是“答不上來”,而是——她怕被看穿。怕別人看出她其實沒有準備好,怕她的文字被拆解、被質疑,甚至被溫柔地否定。
李墨沒有來。他出差在外,臨走前發了一句:“別想太多。別人都怕冷場,沒人會認真咬你。”她知道他是安慰,但也明白這話有幾分道理。
主持人開始介紹嘉賓,她聽著自己的名字被念出來:“年輕寫作者林清語,代表作《你聽得見我嗎?》”那一刻,她像被推進聚光燈下的玻璃屋子,所有目光都變得真實,且沉重。
她的發言排在第三個。她沒有準備講稿,只帶了一張便簽,上面寫著一行字:“不是想被理解,只是不想被誤解。”
輪到她時,她走上臺,視線掃過人群的一瞬間,她突然不再害怕。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她已經說過所有重要的事,剩下的不過是“讓人聽見”。
她講了自己的寫作緣起,說起那些未寄出的信,說起自己在“廣播那一端說話”的那幾年,也說起投稿前的猶豫與決定。
她說話時聲音并不大,但很穩。甚至有幾位在場的學生認真地做起了筆記。
她最后說:“那篇文章問的是‘你聽得見我嗎’,但其實我寫到最后才明白,那不是在問別人,是在問自己——我,真的有把話說出口嗎?我有沒有讓自己聽清楚?”
臺下很安靜,沒有掌聲,也沒有太多反應,但她知道,這種安靜,是一種回應。
座談會結束后,有幾個讀者來找她簽書,其中一個女大學生遞給她一張便簽紙,輕聲說:“我也有很多話,一直沒敢寫出來。謝謝你。”
林清語看著她,忽然意識到,
她在成為別人“未出口之言”的引路人了。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走回家,風很大,但她走得很慢。身后不是掌聲,也不是聚光燈,而是一種真正屬于她自己的節奏。
她第一次,不再急著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