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村民會送來些稀罕的山核桃、野板栗，王老五特意留著給兄弟倆：“衛東，建國，嘗嘗這個！城里人稀罕，看你們能不能捎帶著賣點？”

陳衛東欣然嘗試，又拓展了品類，板栗按八分收，一毛五賣，山核桃一毛收，一毛八賣。

總之這個年代在陳衛東看來，處處都是寶，以前看網絡年輕人說，就算穿越回去了也不過多了點閱歷，想賺錢，那是做夢。

可真回來了才知道，賺錢，很容易，就木耳來說，在自己回來的時候，超市還幾十一斤呢！

而另一邊，與張大強的交易，也多了幾分朋友間的熱絡。

有時張大強看兄弟倆來得早，會從懷里掏出還溫乎的肉包子：“還沒吃吧？來，墊巴墊巴！你嫂子早上蒸的，特意多帶了倆！”

算完賬，張大強會拉著陳衛東蹲在磚窯避風處，卷根旱煙，聊聊縣城的新鮮事。

哪家廠子效益好了，工人手里錢多了，哪條街要整治了，要是擺攤得更小心，供銷社新來了啥緊俏貨，得托關系才能買到……。

有時張大強也會主動提供信息，“衛東，你們村今年苞米收成咋樣？我有個表舅在糧站，要是公糧交完還有富余，說不定能幫你們牽個線，比賣給糧販子強點?！?

陳衛東都會投桃報李：“張哥，后山有老鄉曬了不少干辣椒，紅彤彤的，味兒正！您看食堂要不要？下次給您捎點嘗嘗？看能不能推銷出去”

這十天，是汗水浸泡的十天，也是收獲盆滿缽滿的十天。

兄弟倆每天都天不亮出門，天快黑回家，風雨無阻。

品類從最初的黑木耳、榛蘑、野兔狍子干，拓展到了山核桃、野板栗、干辣椒等。

收購量隨著本金的滾雪球而日益增大，從每天七十多塊的本錢，迅速攀升到后期每天一百多塊的投入！利潤也節節攀升。

頭兩天，利潤穩還定在20元左右。

中間五天隨著品類增加和收購量增大，日利潤躍升至25-35元區間。

后三天單日利潤突破40元，最高一天達到了48元！

第十天傍晚，當陳衛東最后一次從炕洞里拿出那個沉甸甸的鐵盒時，里面厚厚一沓鈔票。

經過他仔細清點，現在手上的總現金總共還有188.63元！

信用社貸款的200元本金和3.2元的利息，已經在三天前親自去信用社連本帶利提前還清了！

現在可不是以后，想提前還人家還不讓，和私人借錢的時候，還錢的是大爺，和銀行借錢的時候，它一直是大爺。

拿到蓋著紅印的還款憑證時，陳衛東感覺卸下了一座大山。

金爺的15斤木耳債，最后5斤也早已按時按質還清！

最后一次交貨時，也是他讓張大強帶著親自去的，金爺難得地拍了拍陳衛東肩膀：“小老弟，講信用！以后有好東西，還找你張哥！”張大強也與有榮焉。

這十天里，家庭生活也悄然變化。

林秀芝臉上的笑容更多了，氣色紅潤了。家里飯桌上常常能見葷腥，狗蛋的小臉也圓潤起來。

陳衛東兌現他給狗蛋的承諾，給狗蛋買了新書包和鉛筆盒，樂得小家伙見人就顯擺。

這十天里，雖然是在積累資金，但陳衛東堅持每天給分紅一塊五左右。

陳衛國把每天分到的辛苦錢，大部分交給了父母。

老兩口看著小兒子拿回來的錢，又聽說大兒子連信用社的“巨款”都還清了，又是欣慰又是不敢相信。

陳母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念叨著：“衛東懂事了，衛國也出息了！”

老兩口時不時傍晚會去陳衛東那兒坐坐，陳衛東兩口子也會時不時帶東西去看老兩口。

村里在這十天里，關于陳衛東兄弟“投機倒把”的閑言碎語很多，或者說是在這之前就已經有了。

在支書陳滿倉有意無意的“他們是在給隊里搞副業，賬目清楚著呢”這句話之后，徹底煙消云散。

畢竟是支書做保，而且兩兄弟也是真的上交，這算是大家白得的。

所以大家取而代之的是羨慕和敬佩。偶爾有村民在路上遇見，會熱情地打招呼：“衛東，衛國，又進城??？辛苦辛苦！”

陳衛東不覺得辛苦，再苦也沒之前苦。

他把那厚厚一沓錢，188.63元仔細收好。

走到窗邊，望著靜謐的夜空，繁星點點。

十天的高強度運轉，身體是疲憊的，但精神卻無比亢奮。

四百出頭的積累！債務清零！貨源和人脈穩固！家庭安穩！

是時候了。

明天，就去找張大強，看那個心心念念的鋪面！

…………

第二天上午，縣城老地方。

張大強如約在廢棄磚窯等著，看到陳衛東兄弟騎著鳳凰車過來，笑著迎上去：“衛東，衛國！走，帶你們去看看地方！”

西街口算是縣城比較熱鬧的地段，離菜市場不遠，周圍有幾個家屬院。

張大強說的鋪面，就在街角，以前確實是個自行車修理鋪，門臉不大，約莫十來個平方，木門板，玻璃窗上還貼著模糊的“修車補胎”字樣，里面空蕩蕩的，積了層灰，墻角堆著些廢棄的零件。

位置確實不錯，人來人往。

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穿著藍色滌卡干部服的精瘦男人，姓趙，是縣農機廠的一個老會計。

張大強顯然跟他很熟，遞了根“大前門”過去：“趙叔，人我給你帶來了，就是我給你提過的陳衛東、陳衛國兄弟，實誠能干！”

趙會計打量著兄弟倆，尤其多看了兩眼他們嶄新的鳳凰車，點了點頭：“地方就這個樣，你們也看到了。小張說你們想租了做點小買賣？”

“是的，趙叔?！标愋l東態度恭敬，“想開個賣點山貨雜糧的小店，方便街坊鄰居。”

“嗯，”趙會計吐了口煙，“這位置，租金可不便宜。一個月十五塊，押一付三，水電費自理?！边@個價格在83年確實不算低，相當于一個普通工人小半個月工資。

陳衛東心里快速盤算：押一付三就是六十塊！加上簡單收拾、置辦點貨架柜臺，前期投入得奔著一百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