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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龍案秘蹤

  • 鳶棲鳳燼
  • 聽風鑒瞳
  • 3642字
  • 2025-08-04 00:00:00

潛入皇宮的當晚,月色被烏云遮得嚴實,連宮墻上的琉璃瓦都泛著青黑。

蘇傾鸞貼著墻根走,跛著的左腿在石板路上拖出輕微聲響,混在巡邏禁軍的腳步聲里,倒像極了風吹過磚縫的嗚咽。

她對這里太熟了。哪段宮墻的磚是松動的,哪棵老槐樹的枝椏能搭到角樓,閉著眼都能摸到。當年蕭徹還在潛邸時,她常陪他翻墻出去喝民間的酸梅湯,他總笑她“比小子還野”,卻會在她差點摔著時,穩穩托住她的腰,掌心溫度燙得她心慌。

如今再走這條路,手里攥著的不是酸梅湯的銅板,是衛七給的迷藥粉,瓷瓶冰涼硌手。

書房的窗欞虛掩著,透出燭火的光暈。蘇傾鸞屏住呼吸,借著廊柱的陰影挪過去,指尖剛碰到窗紙,就聽到里面傳來蕭徹的聲音,帶著點酒后的沙啞:

“……周顯的死,查得怎么樣了?”

“回陛下,”是大理寺丞的聲音,“周顯身上有三處刀傷,均為毒匕所傷,毒藥能致人吐露真言。臣懷疑,是知情人報復。”

“知情人?”蕭徹輕笑一聲,那笑聲里聽不出情緒,“是蘇家的舊部,還是……死而復生的人?”

蘇傾鸞的心猛地一跳,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珠。他竟猜到了?

“陛下說笑了,”寺丞的聲音有些發緊,“廢后早已下葬,哪有死而復生的道理。”

“是嗎?”蕭徹沉默片刻,忽然道,“把柳丞相外室的供詞呈上來。”

蘇傾鸞悄悄捅破窗紙,往里看。蕭徹坐在龍案后,手里捏著份卷宗,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寺丞站在一旁,額角滲著汗,錦袍后背洇出片濕痕。

“斷情散、巫蠱小人……”蕭徹慢慢念著,指尖在卷宗上劃過,墨字被他戳出淺淺的坑,“柳乘風好大的膽子。”

柳乘風是柳丞相的名字。蘇傾鸞看著蕭徹的側臉,他的嘴角緊抿著,下頜線繃得像把弓——她太熟悉這表情,是動了真怒,卻在刻意隱忍。

“陛下,”寺丞躬身道,“柳氏外室還供出,相府失火并未燒毀全部書信,剩余的信被藏在‘有龍的地方’,臣猜……”

“太廟?”蕭徹打斷他,語氣里帶著嘲諷,“柳乘風沒那么蠢。他要藏的是能致朕于死地的東西,定會放在朕最信任的地方。”

蘇傾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比她想的更懂柳乘風。

“那……”寺丞猶豫著,“會不會是……”

“是這里。”蕭徹忽然抬手,敲了敲龍案的桌腿,“這龍案是潛邸舊物,當年阿鸞親手為它換的桌角,她說‘扎實,能藏東西’。”

蘇傾鸞的呼吸瞬間停了。她確實換過桌角,那時只當玩笑說“藏私房錢正好”,竟被他記到現在。當年他總愛敲這位置,原是在提醒她這里能藏東西?

趁著書房沒人,蘇傾鸞像貍貓似的翻窗進去,落地時帶起一陣風,吹得燭火晃了晃。龍案上還攤著份奏折,是關于邊境糧草的,字跡是蕭徹的親筆,筆鋒里藏著急躁——她認得,這是他擔心前線時才有的筆跡。

她沒時間細看,蹲下身摸著龍案桌腿。木質冰涼,雕花縫隙里積著薄灰。記得他批奏折累了,會用指關節敲左側第三道龍紋,她試著敲了敲,“空”的一聲悶響。指尖用力摳住龍紋凹槽,往外一拉——桌腿竟真的滑開了,露出個黑漆漆的暗格。

里面果然放著個紫檀木盒。

蘇傾鸞剛要伸手,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力道大得像鐵鉗。她猛地回頭,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是蕭徹,他根本沒去內室,就站在她身后,不知看了多久,眸里的光比燭火還亮。

“張婆子的跛腿,倒比當年翻墻的阿鸞還靈便。”蕭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危險的氣息,指尖卻松了松,沒傷著她。

蘇傾鸞的腦子飛速轉動,反手就想撒迷藥,卻被他死死按住。他的掌心滾燙,燙得她手腕發麻,像當年在圍場,他攥著她的手不讓她碰陷阱里的毒蛇,力道里藏著后怕。

“放開!”她用山西口音喊著,掙扎著想脫身。

蕭徹卻忽然笑了,那笑容在燭火下顯得有些脆弱:“阿鸞,五年秦國人質,你的易容術長進了,可攥東西時指節發白的毛病,一點沒變。”

蘇傾鸞渾身一僵,像被雷劈中。他認出她了,不是因為習慣,是因為記得她所有小細節。

“你……”她剛要說話,就被他拽進懷里,嘴被他的掌心捂住。他的氣息籠罩下來,帶著淡淡的酒氣,還有她熟悉的松香——那是她當年為他調的熏香,說“沙場太冷,聞著這個像家里”。

“別出聲,柳乘風的人在窗戶外。”他貼著她的耳朵低語,熱氣掃過耳廓,“他們以為能借你的手拿到信,再嫁禍給你。”

蘇傾鸞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竟成了柳乘風的棋子?

蕭徹拖著她躲到龍案后,掀起桌布,將兩人藏在陰影里。外面果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在窗戶外徘徊,似乎在確認里面的動靜。

“大人,里面沒聲音,會不會……”是個陌生的男聲。

“再等等,”另一個聲音壓低了,是柳丞相的心腹,“丞相說,陛下今晚肯定會取信,蘇傾鸞只要拿到信,就是自投羅網……”

后面的話被風吹散了,腳步聲漸漸遠去。

龍案后的空間狹小,兩人的身體緊緊貼著。蘇傾鸞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還有……他腰間玉佩的冰涼,那是她當年送他的定情物,裂縫里還卡著她的一縷青絲——他竟沒扔。

她忽然想起斷情散。喝了那藥,本該對他沒感覺的,可此刻心臟卻跳得像要沖破喉嚨。是藥失效了,還是……根本就沒效?

蕭徹慢慢松開手,燭火從桌布的縫隙照進來,落在他臉上。他的睫毛很長,垂下來時像給眼睛蒙了層紗,遮住了眸底的情緒。

“你沒死。”他說,不是疑問,是陳述,指尖輕輕碰了碰她臉上的偽裝,動作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我就知道,你不會就這么死了。”

蘇傾鸞別過臉,聲音冷得像冰:“托陛下的福,閻王爺不敢收我這種被陛下親手推入地獄的人。”

“為什么回來?”他問,指尖在她耳后摩挲,那里有顆小小的痣,是他當年發現的,說“像落在雪地里的星子”,“柳家布了天羅地網,你不該回來的。”

“報仇。”她直視著他,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飾,“向柳家報仇,也向……你報仇。”

蕭徹的指尖頓了頓,眸色沉得像深潭:“報什么仇?報朕沒護住蘇家?報朕沒保住太子?還是報朕……沒告訴你,柳家握有太子被下毒的假證據,朕若動他們,他們就會立刻污蔑太子通敵,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蘇傾鸞愣住了。假證據?她從沒想過這層。

“你以為朕想抄蘇家?”蕭徹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壓低,“柳乘風拿著你在秦國寫的信,說只要朕動他,就昭告天下你通敵。朕只能先廢太子、抄蘇家,讓你‘死’去,才能保你們母子性命!”

蘇傾鸞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不是哭,是怒與疑。他說的是真的嗎?那這三年她承受的痛苦,算什么?

蕭徹看著她眼里的淚,喉結動了動,忽然從懷里掏出個東西,塞進她手里。是那只破舊的布偶,上面的“鸞”字被摩挲得發亮,針腳里還卡著根他的頭發——是他的青絲混著她的,像在說“從未分開”。

“阿鸞,當年的事,朕有錯,錯在沒告訴你真相,錯在讓你一個人扛。”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可朕從未想過要你的命,從未想過要太子的命。”

他的話沒說完,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順子慌張的聲音闖進來:“陛下!柳貴妃……柳貴妃動了胎氣,怕是要生了!”

蘇傾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這個時候生?她看向蕭徹,他的臉色瞬間變了,眸里閃過一絲狠厲——他也想到了,這是柳家的信號。

蕭徹看了蘇傾鸞一眼,眼神復雜難辨,有擔憂,有決絕,最終只說了句:“信你拿著,里面有柳乘風通敵的鐵證。快走,去宗人府接太子,衛七在那等你。”

他掀開桌布,大步往外走,龍袍的下擺掃過地上的布偶,卻彎腰撿了起來,攥在手里。

蘇傾鸞看了看暗格里的紫檀木盒,咬了咬牙,抓起木盒翻窗而出。剛跑出不遠,就聽到遠處傳來嬰兒的啼哭,響亮得在宮墻里回蕩。

柳貴妃生了皇子。

蘇傾鸞攥緊手里的木盒,指節發白。這聲啼哭是柳家的號角,他們要借著“皇嗣誕生”的吉兆,發動宮變了。

回到打鐵鋪時,天已經蒙蒙亮了。王大爺和衛七都沒睡,正守在爐邊等她。

“小姐!”衛七看到她手里的木盒,眼睛亮了,“拿到了?宗人府那邊傳來消息,寺丞已帶太子從密道出來,在城外等著了!”

蘇傾鸞點頭,將木盒放在桌上打開。里面果然是些書信,大多是她在秦國時寫給蕭徹的,卻被柳乘風篡改了字句;還有幾封是柳丞相和秦國密使的通信,字里行間都是勾結的證據——原來柳乘風早就通敵叛國,甚至計劃在皇子滿月宴逼宮!

“還有這個。”蘇傾鸞從書信里抽出張紙條,上面是蕭徹的筆跡,只有一行字:“初三卯時,宮門會開半刻,帶太子走,朕引開追兵。”

王大爺愣住了:“陛下這是……要護著你們?”

“他護的是他的江山。”蘇傾鸞冷笑一聲,卻將紙條小心折好,藏進懷里,“柳乘風叛亂,太子是唯一的嫡子,不能落在亂兵手里。”

衛七氣得拳頭砸在桌上:“那滿月宴還去嗎?”

“去。”蘇傾鸞將書信收好,“柳乘風要逼宮,朕……我們就給他送份‘大禮’。讓他看看,他算計的一切,不過是陛下和我們早就布好的局。”

她走到窗邊,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蕭徹故意讓她拿到證據,故意放走太子,是要讓她在宮外接應,里應外合。他欠蘇家的,或許正用這種方式償還。

“衛七,”蘇傾鸞轉過身,眼里閃爍著決絕的光,“去通知蘇家舊部,三日后,皇子滿月宴,咱們……入宮平叛。”

王大爺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忽然想起蘇老將軍常說的一句話:“我蘇家的人,要么不戰,戰則必勝。”

爐火“噼啪”作響,映著蘇傾鸞的臉,那上面還帶著易容的痕跡,卻掩不住眼底的鋒芒。

三日后的滿月宴,注定是場血雨腥風。

她蘇傾鸞,從地獄爬回來,不是為了敘舊,是為了讓所有背叛者付出代價。

哪怕代價是……與他并肩之后,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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