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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雙人漫畫小組

  • 悠悠暮云
  • SNa
  • 9519字
  • 2025-08-03 17:00:00

南京研學(xué)歸來的興奮尚未平息,藝高又贈予學(xué)生們一天額外的休憩,校園里頓時洋溢著歡快的喧嘩與拍手稱慶的笑臉。

休息日那天王暮云和林悠約定在周四晚自習(xí),于活動教室碰頭,商討關(guān)于漫畫創(chuàng)作的事宜。周四晚自習(xí)是全校教師雷打不動的教學(xué)研討會時間,沒有兩三個小時絕難結(jié)束,這便為王暮云和林悠預(yù)留了充足而隱秘的空間。

4月20日,周四。

“喂!土狼,歡樂時光到,再磨蹭可不好溜了!”下午吃完晚飯,宿舍里蕭梁和童好運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王暮云。

“今天你們?nèi)グ桑蓖跄涸屏嗥鹨粋€帆布袋,“我有點事,得去活動教室一趟。”他邊說邊朝門口走去。

“活動教室?”蕭梁立刻來了勁,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他,“土狼你最近很可疑啊!又去活動教室?該不會是……又要跟學(xué)妹約會吧?而且這次,嘖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故意拖長了尾音。

“唉,”童好運在一旁配合地嘆氣,夸張地搖著頭,“感情終究是淡了,兄弟情誼終究敵不過佳人一笑啊。”

“淦!你們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啊!”王暮云的臉頰微微發(fā)燙,急忙辯解,“哪有什么學(xué)妹!”

“哦?”蕭梁眉毛一挑,步步緊逼,“不是學(xué)妹?那就是學(xué)姐嘍?”

“淦!更離譜了!”王暮云有些哭笑不得,“三年級的女生我認識誰啊?而且人家馬上就要高考了也沒時間理我好不好。”

“到底去干嘛?”蕭梁收起玩笑,語氣帶點不滿,“好不容易湊齊時間一起溜出去爽幾把,你又不來?太不夠意思了。”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王暮云扶額,一臉無奈,“我們一起溜出去上網(wǎng)的次數(shù)還少嗎?缺這一次?”他忽然想起什么,“還記得我之前在宿舍提過一嘴,我要開始創(chuàng)作了嗎?”

“創(chuàng)作?”蕭梁和童好運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

“你有說過嗎?我怎么完全沒印象……”童好運努力回憶著,忽然一拍大腿,

“誒?等等!不會是那次你在宿舍嚷嚷著‘要開始創(chuàng)作了’,就是指畫漫畫?”

“Bingo!”王暮云打了個響指,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就是那次!現(xiàn)在我要付諸行動了。今晚,就是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得力幫手商量具體內(nèi)容,看看我寫的劇本什么的。所以,”他雙手合十,做出一個夸張的鞠躬動作,“兄弟們,這次就原諒我吧!正事要緊!”

“嘖,行吧行吧,”蕭梁無奈地擺擺手,和童好運交換了個眼神,“既然是正事,我們也不攔你了。那我們先撤了,你自己小心點,別撞上巡堂老師。”

“喂喂,該小心的是你們才對吧!”看著兩人勾肩搭背離去的背影,王暮云小聲嘀咕著,嘴角卻微微上揚。

他深吸一口氣,從抽屜深處拿出一沓A4紙——里面是他熬了兩個通宵寫出的故事大綱——和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鄭重地一起塞進帆布包,也離開了宿舍。

王暮云來到三樓,推開活動教室那扇有些掉漆的木門,映入眼簾的是臨窗而坐的背影。林悠正坐在一張課桌上,微微側(cè)著頭,夕陽的余暉將她籠罩在一片柔和的金橘色光暈里。她纖細的手指在光潔的桌面上輕盈跳躍,仿佛在彈奏一首無聲的鋼琴曲,腦袋隨著某種只有她能聽見的旋律輕輕晃動,幾縷發(fā)絲被微風(fēng)拂起,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她口中哼著不成調(diào)的輕快小曲,整個背影顯得格外恬靜而專注,仿佛與窗外喧囂的校園隔絕開來。

王暮云瞬間怔在原地,腦海中莫名閃過《冰菓》里折木奉太郎初見千反田愛瑠的那一幕。陽光、微風(fēng)、少女、窗邊……眼前的光景竟如此相似。一個詞毫無預(yù)兆地跳進他的腦海:天使。

推門聲打斷了林悠的哼唱。她轉(zhuǎn)過身,夕陽的光芒勾勒出她清晰的側(cè)臉輪廓。她今天穿著藝高那套樣式平平無奇的校服,然而普通的藍灰配色穿在她身上,卻奇妙地襯出了少女初綻的柔美曲線,將那股獨屬于校園的、干凈純粹的青春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你來啦。”她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午后的慵懶,語氣自然得如同老友重逢,沒有絲毫初見的生疏感。

“嗯,稍微遲了點,不好意思啊。”王暮云感覺自己的心跳有點快,手心微微出汗,第一次和女生在這樣封閉的空間獨處,緊張感讓他開口都有些微顫。他慌忙低下頭,手忙腳亂地拉開帆布包的拉鏈,聲音也低了幾分,“那個……這個,一點小小的心意,謝謝你愿意幫忙。”他掏出那盒包裝精致的巧克力,遞了過去。

他不喜歡欠人情。雖然林悠還沒提出具體要他做的事,但他總覺得該先表示點什么。昨晚在家,他特意問妹妹月月,如果拜托女生幫忙該送什么。月月一聽,眼睛瞬間亮得像探照燈,整個人撲過來抱住他的胳膊,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連珠炮似的追問是不是有喜歡的女生了。在得到他斬釘截鐵的否定回答后,月月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蔫蔫地說:“送巧克力好啦,甜甜的讓人心情好,沒有女生會拒絕的,反正我喜歡。”于是,他特意去超市挑了這盒看起來最漂亮的。

“誒?是巧克力?謝謝你啊!”林悠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像落入了星辰,臉上綻開驚喜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指尖拂過光滑的包裝紙,愛不釋手。看到她真心的歡喜,王暮云心底也悄悄松了口氣,涌上一絲暖意,默默給妹妹點了個贊。

林悠把玩了一會兒巧克力盒,將它輕輕放在桌上,然后抬起清澈的眼眸,帶著一絲探究的笑意望向王暮云:“現(xiàn)在,該說說你的漫畫了吧?讓我當‘漫畫女主角參考’,具體是什么意思呢?”

提到主題,王暮云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把早已在腦海里排練過無數(shù)次的話說了出來:“簡單說,就是我想創(chuàng)作一部漫畫,漫畫里的女主角形象,會以你為原型來設(shè)計。我需要觀察你的樣子、動作、神態(tài)……簡單點說,就是請你當我的模特。”

“為什么是我呢?”林悠歪了歪頭,眼神認真,“我需要一個理由。”

王暮云被她問得一愣。是啊,為什么是她?理由似乎很模糊——她長得和他模糊構(gòu)想中的女主角有幾分神似?但這聽起來多么隨意且不靠譜。或者是因為初見時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是……賈寶玉初見林黛玉?這念頭讓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總不能直接說“因為你好看”吧?一時之間,他竟語塞,找不到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答案,只能有些窘迫地站在那里。

看著他微微發(fā)怔的樣子,林悠輕輕笑了一聲,那笑容像春日融化的溪水,“想不出來就別勉強了。既然我都答應(yīng)你了,自然不會現(xiàn)在反悔。”

“太感謝了,林悠同學(xué)!”王暮云如蒙大赦,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您簡直就是天使下凡!”

“少拍馬屁。”林悠笑著嗔怪了一句,隨即正色道,“那么,你有具體的想法了嗎?比如故事劇情?”

“當然!”王暮云立刻從帆布包里掏出一沓A4紙,帶著點小驕傲遞過去,“故事大綱都在這兒呢,熬了兩個通宵的成果。”

“我能看看嗎?”林悠接過筆記本,語氣帶著期待,“想先了解下故事脈絡(luò)。”

“沒問題!”王暮云用力點頭。

林悠翻開筆記本,在窗邊的課桌旁坐下,開始仔細閱讀。她看得非常認真,時而微微蹙眉,時而若有所思,白皙的手指握著簽字筆,不時在紙頁空白處勾畫幾筆,或是寫下幾個娟秀的小字。王暮云在一旁看著,莫名有種回到初中被語文老師當面批改作文的緊張感。他不禁想象,林悠以后若真當了老師,必定是那種既溫柔又極其認真負責(zé)的類型。就在他的思緒漫無邊際飄蕩時,林悠清亮的聲音將他拉了回來。

“王暮云。”

“土狼在此!”他條件反射般應(yīng)道。

“你寫完后,有好好通讀過自己寫的大綱嗎?”林悠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

“當…當然了!我一天看好幾遍呢!”王暮云底氣有些不足。

“這個劇本……”林悠輕輕合上筆記本,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清晰,

“熱情是有的,但邏輯上……有不少硬傷。”她頓了頓,翻開筆記本,指著其中幾處,“你看這里,第二章。男主剛到地球,設(shè)定是語言不通,要到第三章遇見女主后才在女主幫助下學(xué)會語言。那為什么第二章這里,他能聽懂路邊大叔的話,還能跟人家激烈對質(zhì)?”

王暮云湊過去一看,額角瞬間冒出一層細汗。

“還有這里,第七章。”林悠翻到另一頁,指尖點著一行字,“‘說是遲那是快,男主瞬間使出星龍斬將對手斬于馬下’。你再看看你旁邊小字備注的男主學(xué)會‘星龍斬’的章節(jié)——第二十章?這時間線完全對不上。”

王暮云盯著那刺眼的“第二十章”備注,感覺臉皮一陣發(fā)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最后,”林悠翻到最后一頁,指著結(jié)局部分,“是這個結(jié)局。我不能接受,”她抬眼,目光帶著一種溫和卻堅定的力量,“既然你選擇我作為女主角的形象參考,那么,我要求至少男女主角的結(jié)局不能是悲劇。這一點,你能答應(yīng)嗎?”

這一連串精準而犀利的點評,如同兜頭澆下的冰水,將王暮云之前的沾沾自喜和盲目自信徹底澆滅。他感覺自己像個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汗水沿著鬢角滑落,他如坐針氈,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他引以為傲、反復(fù)品讀都覺得精彩無比的劇本,竟被指出如此多、如此明顯的漏洞!自己還曾為此洋洋得意……羞愧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心臟,讓他幾乎抬不起頭,聲音細弱蚊蠅:“對…對不起……我會改的……”原本就內(nèi)向社恐的他,經(jīng)此打擊,巨大的自我懷疑洶涌而來。

連個故事大綱都寫得漏洞百出,還妄想畫漫畫?或許……放棄才是明智的選擇?漫畫家的夢想,果然不是誰都能觸碰的……退堂鼓在他心里咚咚作響。

就在他內(nèi)心激烈交戰(zhàn)、幾乎要被沮喪淹沒時,林悠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和,卻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分量:

“王暮云,故事情節(jié)的吸引力、分鏡的流暢度、背景的烘托、人物細節(jié)的豐滿、動態(tài)的張力、畫面的沖擊感……這些都是一部優(yōu)秀漫畫不可或缺的基石。”她直視著王暮云低垂的眼睛,語氣鄭重,“我希望你告訴我,你是真的有深思熟慮的理由、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想要創(chuàng)作出一部真正有價值的作品,而不是……一時興起在這里玩洋娃娃扮家家酒。”

林悠的話語依舊溫和,但王暮云卻從中清晰地感受到一種嚴肅和期許。這番話像一根針,再次精準地刺入他動搖的心房。

我真差勁啊……王暮云內(nèi)心無聲地吶喊。明明是自己主動邀請人家加入,人家如此認真負責(zé)地審閱,指出了關(guān)鍵問題。而自己呢?卻在打退堂鼓……真是沒用透了!

而且……我當初,究竟是為什么想要畫漫畫的呢?現(xiàn)在完全想不起來“前世”的初衷,只記得自己畫出了受歡迎的作品,收獲了掌聲。于是重生回來后,現(xiàn)在的他滿腦子只想著如何復(fù)刻那種成功,如何再次獲得關(guān)注,如何出名……所以劇本只追求夸張的劇情和華麗的角色,卻忽略了最根本的東西——創(chuàng)作的初心。我到底……是為了什么而畫?

無數(shù)模糊的碎片在王暮云混亂的腦海中飛速閃回、碰撞。像是黑暗中被擦亮了一根火柴,一絲微弱卻堅定的光亮驟然穿透迷霧。他猛地抬起頭,第一次毫無閃躲地迎上林悠清澈的目光,聲音帶著一種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沉靜與執(zhí)著:

“這部漫畫……是為了紀念一個人而畫。這個人對我而言,非常重要……重要到無法形容。可是現(xiàn)在……”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迷茫的痛苦,“我卻記不清他的樣子,他的聲音,甚至他的名字……只剩下一種強烈的感覺,一種必須為他畫一部漫畫的執(zhí)念。這就是我的決心。所以,無論多難,無論多久,這部漫畫,我一定會畫出來!”

話音剛落,巨大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他。王暮云恨不得立刻抱頭蹲下。天啊!我在說什么鬼話?!這簡直是從三流熱血漫里直接摳出來的中二臺詞!太羞恥了!太離譜了!王暮云,你腦子被門夾了嗎?完了完了,林悠肯定覺得我是個深度妄想癥患者,下一秒就該奪門而逃了!

然而,林悠的反應(yīng)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先是掠過一絲驚訝,隨即沉淀為一種深沉的、仿佛洞悉了什么的理解。片刻后,她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王暮云心中激起漣漪:

“可以。我接受這個理由。”她的唇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堅定而溫柔的弧度,“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正式擔(dān)任你的女主角形象參考。同時,”她頓了頓,語氣更加鄭重,“我也會成為你的助手,我們一起思考故事情節(jié),共同創(chuàng)作這部漫畫。”

“為……為什么?”這次輪到王暮云愕然發(fā)問了。按照常理,任何人聽到他剛才那番近乎瘋癲的自白,都應(yīng)該避之唯恐不及才對。但他莫名想起中山陵初遇和這幾天的短暫接觸,一個念頭悄然浮現(xiàn):或許……林悠也不太正常?

“因為,”林悠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重量,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看向某個未知的遠方,“我也有一種感覺……一種強烈的感覺。這部漫畫,似乎必須由我來幫助你完成。”她的語氣篤定,不容置疑。

“……”王暮云確定,林悠也不怎么正常。

“好啦!”林悠似乎瞬間從剛才那種玄妙的狀態(tài)中抽離出來,語氣恢復(fù)了輕快,拍了拍手,“既然決定要畫,那先給我們的小團隊起個名字吧!”

“哼哼,”王暮云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臉上浮現(xiàn)出標志性的得意笑容。關(guān)于團隊代號,他早已胸有成竹。“就叫——食夢者!”靈感自然是來源于那部著名的日本漫畫。

“……好中二的名字。”林悠毫不留情地吐槽,但看著王暮云期待的眼神,她忍不住輕笑,“不過……好吧,既然是你的漫畫,那就依你。”她聳聳肩,算是認可了這個名字。

“再定個時間吧,”王暮云立刻恢復(fù)了精神,“每天晚上第一節(jié)自習(xí)課都沒老師,我們就固定這個時間點,在這個教室集合工作,怎么樣?”

“可以。”林悠點頭同意,隨即,她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忸怩,長長的睫毛垂下,視線不再看王暮云,而是飄向一旁的地面,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臉頰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仿佛接下來的話難以啟齒,“不過……有一件事……”

“有問題?沒關(guān)系,盡管說,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王暮云拍著胸脯保證。

“……那個,”林悠的聲音細若蚊吟,帶著前所未有的羞澀和小心翼翼,她慢慢地、一點點地抬起頭,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王暮云,充滿了懇求,“在正式開始畫漫畫之前……能不能……先教教我怎么畫速寫?”說完,她仿佛用盡了所有勇氣,立刻又低下頭,只留下泛紅的耳尖暴露在外。

從未在現(xiàn)實中見過如此“萌系”場景的王暮云,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萬支丘比特之箭同時射穿!熱血直沖腦門,一股莫名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洪亮:

“當然可以!包在我身上!就讓藝高公認的No.2高手親自指導(dǎo)你進行速寫修行吧!”他挺直腰板,回答得斬釘截鐵,豪氣干云。

“還……還有素描……和色彩……”林悠的聲音更小了,頭埋得更低。

“……”王暮云臉上的豪邁瞬間凝固,嘴角微微抽搐,“林悠……你……你真的是美術(shù)生嗎?”

“我……”林悠終于抬起頭,臉上帶著坦白從寬的坦誠和一絲窘迫,“我是上個月才突然決定要學(xué)美術(shù)的。所以……其實……我一點基礎(chǔ)都沒有。”

林悠向王暮云坦白了她的情況。

就在一個月前,林悠還是東部市頂尖高中——外國語學(xué)校精英班的尖子生。她的文化課成績優(yōu)秀得令人咋舌,雖然才高二,卻早已具備沖刺頂尖學(xué)府的實力,在多次高難度的高考模擬中穩(wěn)居全校前十。老師們提起她,常半開玩笑地說:“高二就這水平了,還學(xué)什么?等著保送吧。”除了學(xué)業(yè),在“琴棋書畫”四藝中,除了“畫”,其余三項她也頗有造詣,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然而,就在上個月一個看似平常的日子,她毫無征兆地向父母宣布:她要放棄現(xiàn)有優(yōu)勢,轉(zhuǎn)學(xué)美術(shù),走藝考之路。這個決定對毫無美術(shù)基礎(chǔ)的林家父母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他們苦口婆心,百般勸阻,卻拗不過女兒前所未有的堅決態(tài)度。最終,他們只能妥協(xié),將她送到了東部市美術(shù)教育實力最強的學(xué)校——東部市第一藝術(shù)中學(xué)。

入學(xué)后,林悠才真正體會到現(xiàn)實的骨感。班里的同學(xué),要么從小接受熏陶,基礎(chǔ)扎實;要么是狂熱的動漫愛好者,帶著滿腔熱情而來,學(xué)習(xí)勁頭十足。只有她,是帶著滿腦子問號和零基礎(chǔ)闖入這片陌生領(lǐng)域的“異類”。巨大的落差讓她學(xué)得異常吃力。更麻煩的是,長期作為文化課優(yōu)等生的自尊心,以及和周圍同學(xué)尚不熟悉帶來的隔閡,讓她即使畫得再糟,也難以主動開口向他人求助。于是,她漸漸顯得疏離而清冷。在中山陵與王暮云初遇時那份“生人勿近”的氣場,根源便在于此。實際上,拋開這層自我保護的外殼,她骨子里是個非常溫柔細膩的人。

了解清楚林悠的困境后,王暮云摸著下巴沉吟片刻,隨即自信地一拍桌子:“放心吧,林悠!以后你的專業(yè)課,就包在我王暮云身上了!別看我平時像個死宅,但在藝高,我敢說我的專業(yè)能力排第三,那就沒人敢說排第二!”

“真的嗎?那太謝謝你了,王暮云!”林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感激,“你真是個好人!”

“哼哼,有困難,找王暮云就對了!”王暮云得意地晃著腦袋,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真誠的欽佩,“不過林悠,我真的很佩服你的魄力。文化課成績那么好,前途一片光明,竟然有勇氣跳到一個完全陌生、毫無基礎(chǔ)的領(lǐng)域從頭開始。像我們大部分人都是文化課實在沒指望了,為了能上個大學(xué)才退而求其次學(xué)的美術(shù)。”

“這個‘大部分人’里肯定不包括你吧?”林悠笑著反問,“我聽說你在藝高可是風(fēng)云人物,專業(yè)課強得離譜,老師們都說你水平可以直接留校任教了。”

“哼哼,這倒是事實!”被林悠這么一夸,王暮云的尾巴徹底翹到了天上,剛才的謙虛瞬間拋到九霄云外,開始眉飛色舞地自夸起來,“天賦這東西,擋都擋不住!你別看我經(jīng)常翹課,但一拿起畫筆,那就是……嗯,如有神助!”他完全忘記了社恐屬性,滔滔不絕地細數(shù)自己的“豐功偉績”。林悠則雙手托著下巴,安靜地坐在對面,唇角含著溫柔的笑意,眼神專注地看著他,仿佛在聽一個最有趣的故事。窗外的天色在少年的自夸和少女的傾聽中,漸漸由絢爛的橘紅變?yōu)槌练€(wěn)的黑色。

不知不覺,走廊外傳來老師們散會歸來的腳步聲和交談聲。活動教室里的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迅速收拾好東西,在老師們回到各自班級前,悄然溜回了自己的教室。

4月21日,周五。

活動教室里彌漫著淡淡的鉛筆木屑味。王暮云抱著速寫板,站在林悠身旁,一邊演示一邊講解:“看好了,畫頭部五官這些精細部分時,握筆要像寫字一樣,”他調(diào)整著手指的位置,動作流暢地在紙上勾勒出一個精致的人臉輪廓,“這樣才好控制線條的精準度。”

“嗯嗯!”林悠乖巧地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眼睛瞪得圓圓的,像認真學(xué)習(xí)的小學(xué)生,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

“然后,畫身體輪廓和大動態(tài)時,”王暮云變換了握筆姿勢,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靠近筆尖的位置,“姿勢要放松,運筆要快、要肯定。關(guān)節(jié)轉(zhuǎn)折的地方,”

他手腕用力,畫出一條頓挫有力的線條,“線條要重一點,粗一點,強調(diào)結(jié)構(gòu)。肌肉部分,”他的筆觸立刻變得輕盈流暢,“則要輕一點,細一點,體現(xiàn)體積和彈性。至于衣褶……”他的筆尖在紙上靈巧地跳躍,畫出一種頭重尾輕、極具動感的線條,“喏,看到?jīng)]?這種線條,起筆像釘子頭,收尾像老鼠尾巴,有個專門的名字,叫‘釘頭鼠尾描’,據(jù)說北宋那會兒就有了,具體誰發(fā)明的不知道,反正后來畫人物衣褶,很多都用這種畫法,特別能表現(xiàn)布料的轉(zhuǎn)折和垂感……”他講得興起,連帶著美術(shù)史的小知識也抖落出來。

不同于課堂上老師刻板的講解,王暮云的方式生動有趣,常穿插些小典故,讓林悠聽得津津有味,甚至覺得枯燥的美術(shù)史也鮮活起來。

講解完畢,便進入林悠的實戰(zhàn)練習(xí)時間。王暮云則坐在畫板前,正式開始了女主人設(shè)創(chuàng)作。他不再猶豫,目光專注地描摹著林悠此刻專注繪畫的側(cè)臉輪廓、微抿的嘴唇、低垂的眼睫,以及她握筆時自然流露的動態(tài)。觀察片刻,他果斷下筆,在價值五塊錢一張的康頌素描紙上,流暢地勾勒出少女靈動的身影。

接下來的時間,活動教室成了他們固定的據(jù)點。王暮云先化身小老師,給林悠講解速寫、素描、色彩的基礎(chǔ)要點,然后林悠埋頭練習(xí)時,他便以她為模特,沉浸在角色創(chuàng)作中。待林悠完成練習(xí),他再放下畫筆,化身嚴師,仔細點評她的作品,指出問題,示范改進。

4月24日,周一。

活動教室里,王暮云終于敲定了女主角的最終形象:發(fā)型、服飾、妝容乃至標志性的小動作都一一落定,并畫出了正式的人物立繪和幾種常見動態(tài)。當然,在服裝搭配上,林悠這位角色原型的意見功不可沒,畢竟女孩子對衣服的敏感度天然更高。王暮云看著筆下既符合自己想象又融合了林悠氣質(zhì)的女主形象,滿意得不行。其他主要角色的草稿,也早已在他腦中成型,只待訴諸筆端。

4月29日,周六。

王暮云宅在家中徹底爆肝。靈感如泉涌,他奮筆疾書,一口氣將腦海中所有主要角色的設(shè)計草稿全部鋪滿了畫紙,只待后續(xù)慢慢添加細節(jié),打磨完善。

至此,漫畫前期籌備的第一階段宣告完成。接下來,就是將精心修改細化后的故事大綱交給林悠校訂,然后就可以正式揮毫潑墨,進入分鏡繪制階段了!

5月4日,周四的傍晚,活動教室再次迎來它的兩位主人。林悠接過王暮云遞來的、已經(jīng)根據(jù)她上次意見修改過一遍的故事大綱,開始逐字逐句地校訂劇情邏輯。王暮云則攤開畫紙,開始細化其他角色。

林悠不愧是學(xué)霸中的學(xué)霸,效率驚人。只用了不到一節(jié)課的時間,她就將故事中幾處生硬的轉(zhuǎn)折理順,修補了情節(jié)漏洞,甚至還添加了幾段精彩的銜接過渡,使得整個故事脈絡(luò)更加清晰流暢。王暮云捧著被批注得密密麻麻卻條理分明的A4紙,喜不自勝。

然而,當他雄心勃勃地鋪開稿紙,準備正式繪制第一頁漫畫時,一個巨大的、被他忽略的難題猛然浮現(xiàn)——分鏡!

如何分格子?如何安排場景?人物在不同格子里如何站位?如何用畫面語言流暢地敘事?如何設(shè)計有沖擊力的鏡頭?如何在對白框里安排臺詞……這些漫畫創(chuàng)作最核心的技藝,他完全一片空白!他擁有出色的繪畫技巧,卻不知道如何將一個個獨立的畫面巧妙地銜接成故事。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苦練了多年自行車的運動員,滿懷信心地站上賽場,卻發(fā)現(xiàn)別人開的都是四個輪子的拉力賽車,只有他一個人蹬著自行車。巨大的挫敗感瞬間將他淹沒。這一刻,他對那位能獨自駕馭長篇漫畫的學(xué)姐葉詩雨,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佩。

“這么多年漫畫白看了。”王暮云懊惱地抱住腦袋,手指深深插入發(fā)間,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怎么了,王暮云?”一旁剛完成一段校訂的林悠抬起頭,關(guān)切地問,“遇到難題了?”

“我好像……對漫畫本身一無所知。”王暮云的聲音悶悶地從臂彎里傳出,充滿了沮喪,“我連最基本的‘怎么畫’都不知道……”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原點,像一個玩著洋娃娃過家家的孩子,無比幼稚可笑。

林悠對此卻似乎并不意外。她平靜地站起身,走到自己放包的角落,從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封面略顯陳舊的書。“就知道你會遇到這個坎,”她將書遞到王暮云面前,臉上帶著了然的笑意,“所以,提前給你準備好了。鏘鏘!”

王暮云疑惑地接過書,目光觸及封面的瞬間,瞳孔猛地收縮——《漫畫創(chuàng)作》!上海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出版的高等院校動漫專業(yè)教材!這書他聽葉詩雨提過,知道是極其珍貴的專業(yè)資料,發(fā)行量稀少,市面上幾乎絕跡,大多珍藏在高校圖書館的深處!

“這…這太貴重了!”王暮云捧著書,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這書不是早就絕版了嗎?林悠你從哪弄到的?”

“上周回家,我跟爸爸隨口提了一句,說我想學(xué)學(xué)畫漫畫,”林悠輕描淡寫地解釋,“結(jié)果他隔天就給我拿來了這本,說是他一個老朋友在美術(shù)學(xué)院資料室?guī)兔φ业降摹]想到,正好能幫上你。”她淺淺一笑,帶著點小得意。

“林悠……”王暮云抬起頭,看著眼前笑容溫婉的少女,夕陽的余暉恰好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發(fā)熱,“你真的是天使啊!”

“哼,知道就好。”感受到王暮云灼熱而感激的目光,林悠的臉頰微微泛紅,有些不自在地轉(zhuǎn)過身,假裝整理桌上的畫具,以掩飾自己的羞澀。

“女王大人!請允許我親吻您的腳面以示最崇高的謝意!”王暮云作勢要單膝跪地。

“去死啦!”林悠笑著抓起一塊橡皮丟過去。

接下來,活動教室進入了真正的“漫畫時間”。林悠在窗邊的畫架前練習(xí)石膏像寫生。她神情專注,時而瞇起一只眼睛,用鉛筆丈量著石膏像的比例和傾斜度,在素描紙上落下精準而肯定的線條,整個動作流暢而沉穩(wěn)。另一邊的王暮云則伏在鋪滿稿紙的大桌子上,對照著那本珍貴的教材,一邊學(xué)習(xí)一邊實踐,在預(yù)先分好的格子里艱難卻認真地描繪著他的故事。幾天下來,雖然筆觸尚顯稚嫩,分鏡也略顯生澀,但第一話的雛形總算艱難地誕生了。

教室門外,是學(xué)生們追逐打鬧、充滿活力的喧嘩聲。教室內(nèi),只有鉛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以及兩人偶爾低聲交流的只言片語。

在鉛筆與紙張摩擦的沙沙聲中,在畫筆敲擊水桶的砰砰聲中,在窗外漸暗的天色里,在少年少女無聲的默契配合下,每天晚自習(xí)的第一節(jié)課都悄然溜走。

日復(fù)一日,活動教室的燈光,見證著一段關(guān)于夢想與陪伴的青春故事,正隨著筆尖的移動,緩緩鋪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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