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紅燒肉的光澤點亮了臨行十余人的眼眸。
一碗酒體偏黃的燒刀子,說是驅寒壯膽。
陸生看著碗里的紅燒肉,撇了撇嘴。
阿二正虎頭虎腦的吃著,倒像是忘了他哥失蹤似的。
他看陸生沒有動作,直勾勾的盯著陸生碗里的肉。
“陸生快吃啊,這可是異獸肉干燒的!”
一旁的柳大山,也沒有動筷,只是端起那碗酒抿了抿。
“陸生,咱不愛喝酒,哥賞你了。”
“那啥,我吃頭孢了,喝不了。”陸生訕笑道。
柳大山有些疑惑,但是近些日子,他也習慣陸生總是冒出些奇怪的話語。
“你們倆都不喝?那給俺喝吧!”
阿二急不可耐的將陸生和柳大山的酒,拿到身前,仔細的嗅了嗅,一臉的陶醉。
可能是日子苦久了吧,飯堂里的眾人皆是這般模樣一臉癡迷。
陸生在紅燒肉里挑挑揀揀,最終還是把那碗干咽陳年米飯,憋著咽了下去。
咽飯嘛,他熟的很。
他環視一下被選中的十余人。
‘都是有些肉量的...好好好...’
勉強算是酒足飯飽后吧,十余人分到了些制式武器。
單薄的軍制棉襖,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刀。
便出發了。
城門外,半個月沒有消停的大雪,自四面八方,不威自怒。
干癟的老樹搖搖晃晃,
而此去的地點,正是臥牛山,玄元山最靠近玄元城的支脈。
因地勢走向似青牛臥俯而得名。
陸生所在的牛角村和阿二所在的牛首村便是這臥牛山腳的村落。
越是逼近山里,越是風靜。樹木逐漸多了起來。
“這次不同以往,居然是由兩位統領親衛帶路,我們這下肯定沒事!”
阿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隊伍正前方,兩位壯碩男子,銀白甲胄寒光爍爍。
皆是些參天巨木,樹冠極高,才免于啃食。
‘您可一邊去吧,這小子怎么看都像是個龍套。’
陸生避開了嘴碎的阿二,掃視這周遭,林間,或有踩踏,或有爪痕。
于是他緩緩后退,落在了隊伍最后方。
‘一碗紅燒肉的交易,切...’
陸生剛一轉頭,看見一個熟人——柳大山。
他比陸生落得還靠后。
兩人對視一眼,一時無聲。
“這山里可有些冷嗖嗖的。后面點,暖和!”
柳大山率先打破沉默。
“柳哥看你說的,在理!”
隊伍最前方的兩位親衛,里一層羊絨,外一層裘衣,再套上一層甲胄。
美美的喝上點小酒,開始聊吧聊吧。
“大雪天的,讓咱們哥倆,跑山里去,晦氣。”
“王兄莫要抱怨,這次事出緊急,走失了人,等到把這群人送入熊口,回去啊,少不得咱們的好處。”
“不就是走失了個...那誰阿大是吧,這些蠻獸,也當真是難伺候...”
“說是生了一窩崽,正嗷嗷待哺呢,城里的大人物們著急的很,寶貝著呢。”
兩人轉頭看向身后,穿著單薄棉襖的十余人。
他們觀察起十余人落腳的深淺。
這滿地的積雪,正適合用來檢驗這些人的實力高低。
但凡有些門道的,總歸淺上一些。
畢竟兄弟倆干這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總不能陰溝里翻船。
聽親衛里的前輩說,偶爾有一兩個天賦好的落魄子,哪怕是吃這糠咽菜,也能把那基礎鍛體拳練出個七七八八。
這種人是殺不得的,城里的老爺們喜歡的緊。
天才嘛,上桌的資格還是有的。
王姓漢子,掃視過去,皆是一腳下去,雪沒腳踝。
他緩緩搖頭,直直往后面隊伍看去。
陸生走的極慢,但穩重。
這外家功法就是講究一個,下盤扎根如山石挺立。
王姓漢子眼神微微瞇起。
陸生一個高抬腿,大雪齊膝。
兩名親衛搖搖頭,收回目光。
一日流轉,已去玄元城三十余里,雪原之上,實在難以疾行。
一處山神廟宇中,隨著篝火升起,或許是風雪夜,晚風帶起篝火搖曳,似是帶了點潮濕的氣息,居然有些陰森森的。
陸生與柳大山,縮在廟宇的最北邊,看著那早晨剛吃的紅燒肉皆是楞神,兩人神情正是般配。
陸生偷摸著看向一旁的兩位親衛,兩人正啃著死面餅子,就著鐵質酒壺的渾酒。
‘上級不吃,咱做屬下的怎么能動筷?這叫規矩!’
他偷摸掏出一個飯團,早上干咽陳年米飯出品,背著眾人,憋氣。
咽!
山神廟外,風聲漸漸大了起來。
眾人漸漸昏睡。
廟宇內,篝火熄滅,煙繞房梁。
只余兩名親衛,砸吧著小酒。
“該干活了。”
“真是個苦差。”
兩人有些憐憫的看向地上的眾人。
而陸生微微動了下胳膊肘。
王姓親衛,微微皺眉。
這兩人終歸是半步九品,稱的上一句正兒八經的武夫。
五感異于常人。
“老薛,那邊好像有人動了一下。”
另一名親衛,擦擦嘴,定晴看去。
“嗨,這九曲攝魂香,不入半步九品,尋常人怎得能抵御,大概是剛倒下的肢體反應。”
“也是,將他們搬到陰石澗等那蠻熊過來吧,吃了幾塊被引獸粉腌漬入味的紅燒肉,倒也算是飽死鬼了。”
兩人隨手拎起幾個,三三兩兩的趁著夜色,不斷搬運著。
陸生也在其中,和他一塊的還有那柳大山。
兩人的身軀正對這,陸生雙手不偏不倚的落到了柳大山的胸前。
‘沒事都哥們,一貧如洗的...’
陸生心中剛要這樣安慰自己避嫌,畢竟他對男人近距離接觸還是有些抵觸的。
但是...
他突然發現——
有些渾圓,還是軟的,或許是被衣服壓得緊了,是有些嫩彈的。
‘不是哥們...’
陸生忽然發現對面柳大山的臉色微微泛紅。
此時初陽也泛起紅暈——天亮了。
眾人被堆疊在林間的一處空地上...醒了。
隨著數十雙茫茫然的眼睛逐一睜開。
十余人發現自個猶如四肢癱瘓般,動彈不得,提不起一點力氣。
當然陸生除外,因為他是裝的。
兩位親衛,拍拍手。
“齊活,等那蠻熊出動,吃完我們便能回去復命了。”
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眾人皆是聽見了。
阿二面色慘白。
‘奶奶的,哥哥沒找到,吃了幾塊肉,現在要吃俺了。’
他急呼道。
“兩位大人,咱可沒得罪過你啊!城中有律法...”
“嗤,律法?那是給人用的,沒入內城連奴籍都不是...你們算人嗎?”
陸生聞言,心中大喜。
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新青年,遵紀守法人人有責。
但如今嘛...
‘我也沒入籍,也就是說...’
‘我殺人,無罪?那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