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寒風吹不過高峭的城墻。零落的孤雪晃晃悠悠,遠不如城外那般嚴寒。
玄元內城。
高處。
五座燈塔式的明燈照徹四方,其內正是官府發放的明燈燭。
這明燈燭每一月一換,用于城內驅寒辟邪所用。
一條稍顯坑洼的青石路,自城門口向內貫通整座主城。
或許是寒冬臘月的緣故,此時城內,少有人影,也更無攤位。
酒旗耷拉,墨瓦覆雪。
道路盡頭,一座頗顯華麗的高閣,高出周遭建筑一線,正是——玄元城主府。
“您說這救濟糧什么時候到?按照咱們報上去的受災程度,應當不少吧。”
一位甲胄男子,端坐在大殿底下的檀木椅子上,神情緊縮。
正是那終日不見蹤影的大統領——盧白石。
“明日...御史要進城。”
大殿上頭,中年男子,身著青色官服,七品鸂鶒圖繪于其上。
只見他一手盤一串小葉紫檀佛珠,一手扶在坐上,面色凝重。
“什么?御史?難道事情暴露了?不應該啊,死傷人數乃是守城的那些賤戶。除卻這次走漏了幾人,沒喂飽咱們的搖錢樹...”
盧白石豁然站起。
“不必如此緊張,這次咱們的救濟糧遠比以往的多,派個御史便派了,咱們可都是為了老百姓著想。”
“誰不知道這玄元城四鎮八鄉一十三巷皆是扛在我趙玄策一人肩上!”
趙玄策負手而立,冷哼一聲。
“對了,那雪熊何時可以出肉?還有之前跑了人的事情,解決了嘛?”
“自那次祭祀...山中積雪不斷,終究是少了些走獸,即便是我不斷往山中押送那些賤戶,如今也得比以往晚些,怕是得年后了。”
“至于山中走了人,也不過是尋常賤戶,我已經派兩個親衛又送了一批,無礙。”
盧百石臉色微變,拱手道。
“嗯,周邊村落,可還有活人?如今年歲,與其凍死在風雪中,不如...”
“還剩下牛角村和牛首村...屬下這就安排。城主,那這救濟糧?不分了?”
“哼,連奴籍都沒有,不說本官不認,就說朝廷,那高坐九重門的太玄帝,把他們當人了?”
“還有,什么救濟糧?哪里來的救濟糧。這是本城主千辛萬苦從外州好不容易運送來的...不得漲點?”
“至于要命,還是要錢。本官已是仁至義盡...看他們自己咯...”
盧白石聞言,面色如常,好似本就如此。
“那我便先回去了,還等我那兩個親衛回來復命...”
隨著夜色降臨,玄元山中。
途徑的山神廟里,篝火冉冉。
碩大的柏樹枝干,綁著一只巨熊,慢慢炙烤,香氣四溢。
“復命?向誰復命?”
陸生左手拿著一只烤的微焦的熊掌,笑瞇瞇的瞧著那縮在墻角。
被捆得嚴實的兩位親衛,兩位在這大雪天里,光溜得只剩下內衣的親衛。
“你...你別過來...”
于是陸生走近了一寸。
“不說是吧,這寒冬臘月的,若是把你們二位擱在雪地上,再改個小花刀,您說會咋樣呢...”
王姓親衛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手指死死拽住韁繩,不斷朝后挪動。
要說他們這些親衛,畢竟都是內城殷實家庭出身,到底是根子軟的很。
“我說了...你就能放了我們嘛...”
陸生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位親衛對視一眼,緩緩開口道。
“每月一次的斥候出城,是...是大統領吩咐的。一是為了減輕城防的負擔,二是...為了飼養那雪熊。”
陸生眼神微瞇。
‘果然如此...奶奶的...’
“雪熊?為何要飼養這種妖物?”
二人猶豫了一下,他們便聽見轟然一聲,拳風瞬間割裂二人臉頰。
陸生沉橋出拳,深深陷入后方墻壁之內。
“那...那雪熊是...城主和大統領養的,不同于一般的妖物,這玄元山的雪熊頗為特殊,不知是什么緣故,大量吃這雪熊的肉,除去增長氣血,聽說..聽說..”
“聽說什么?”
“聽說還可以洗經伐髓,增強真元特性...”
兩人低著頭,再無下午那般趾高氣昂的神態。
‘洗經伐髓?好東西啊!’
陸生眼神倏然亮了起來,轉頭看向那正在炙烤的雪熊。
兩位親衛,忙不迭的求饒道。
“大人,您應該已入九品,有了真元特性。這玩意對您大有益處,我們真就知道這些...放過我們吧...”
陸生聞言。
‘對了,這些天忙活,我尚且不知道這世界的實力劃分。’
“九品?九品是什么意思?”
王姓親衛與薛姓親衛對視一眼,有些茫然。
“啊?大人您說笑呢...您可不就是九品嗎?”
‘莫不是試探我倆?’
陸生又啃了一口熊掌,這次倒是細嚼慢咽起來了。
“說說看,實力劃分。”
另一邊坐在一旁的柳大山,手掌微微托住臉頰,翹著二郎腿,也饒有興致的聽著。
那手指不似中年男子,雖質色黃蠟,卻圓潤纖細。
“這小子...當真不知道境界劃分?上至八十,下至襁褓,這可不算什么大秘密...畢竟只有知道實力差距,百姓才會乖乖俯首。”
“大人這境界大致分為九至一品,依次提升。而這真元特性,便是踏入九品之后,氣走五臟,附于經絡。最終形成的特殊之處...多由所學功法不同造成,各有差異,有人是寒氣真元,有人是灼熱真元...”
“哦,原來如此。”
“那大人,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可以可以,我送送你們。”
陸生一挑眉毛,和顏悅色。
兩位親衛聞言臉色一喜。
但見陸生遲遲沒有給他們松綁,只是一味的向他們走來。
“大...人,我們都說了...”
陸生出拳,隨著筋骨齊鳴,那山神廟的偏殿轟然倒塌。
風雪撩進殿內,王姓親衛眼中浮現出...今日下午...
當時他與薛貴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場中。
中了九曲攝魂香,吃了拌了引獸粉的紅燒肉的眾人。
這九曲攝魂香的功效一般也就是三個時辰。當然想要讓這些人昏死的徹底,不過加大劑量罷了。
但...
城里的老爺們說了,這熊妖愛吃‘活潑’點的,可吃不來一點死物。
大統領也說了,再低賤的人,在死亡面前,也會頗為有趣。
隨著一只厚重熊掌,映入眼簾。一聲獸吼自陸生等人北邊傳來,卻莫名有些中氣不足的感覺。
那熊立起時如半截焦塔傾倒,皮毛混著雪砂的污褐團塊。
胛骨聳動猶如兩座正在雪崩的微型黑山。
哀嚎聲簇擁起寂靜的松林,紅與白綻放。
然后眼前的少年...出拳了。
少年拔地而起,臉色興奮。
他只聽見拳風陣陣,巨物傾倒。
然后...
他整個人倒飛起來。
一如此刻,砸入后方墻壁中。
只余滿地紅與白。
陸生收拳。
一縷淡色氣機自那二人身上緩緩浮現,涌入陸生體內。
他眼前忽然晃了一下,腦海中,懸著一道命格:【命格:天道酬勤,必有所成】。
勤于己心,砥礪奮發,必有所成。
【基礎鍛體拳小成2/500】
‘原來殺人也可以有所得嘛?’
經過一個月的摸索,陸生發覺唯有習武,方能將這命格發揮到極致。
這意味著,任何功法對他而言,沒有資質門檻,沒有瓶頸阻隔,只需奮發,路就在腳下!
陸生原本瘦弱的身子,也精壯了些許。
一道無屬性真元自陸生手心緩緩展出。一般來說,每個人的真元特性都不可能是無,或許是系統加點的緣故,陸生的真元遠比同期要精純,但卻并無特異之處,倒是不知是好是壞。
一旁的柳大山,看見陸生展露的無屬性真元,頓時一愣。
‘這真元似乎無屬性?他...難道就是’
或許是長久縮緊衣服,憋得慌。
柳大山稍微解寬了衣帶。
一塊金屬質地的令牌,提溜一下順著潛龍未明的暗溝,掉落在了地上。
隨著清脆的金屬敲擊聲響起。
陸生彎腰撿起令牌。
令牌上鐫刻這兩個字
“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