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夜圍堵,險象環(huán)生
- 浪客俠士鐘晁
- 蘇飯
- 5065字
- 2025-08-01 08:20:13
鐘晁勒住韁繩,胯下的老馬打了個響鼻,噴出的白氣在微涼的空氣中迅速消散。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林曉月,她的灰布短打已被路上的塵土染成了土黃色,鬢邊的碎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角,卻依舊挺直著脊背,像一株倔強的白楊。
“前面就是落馬坡,”鐘晁低聲道,“過了坡,再走二十里就是官道,到汴梁就快了?!?
林曉月點點頭,握緊了腰間的短刀。這一路從青州逃出來,他們幾乎沒敢停歇,日夜兼程,連干糧都是邊走邊啃。玄主的人像附骨之疽,幾次差點追上,都被他們借著地形甩開了。
“抓緊了。”鐘晁輕夾馬腹,老馬邁開蹄子,踏上了落馬坡的土路。
坡路崎嶇,兩旁是茂密的樹林,黑黢黢的樹影在暮色中張牙舞爪,像潛伏的野獸。風穿過樹林,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夾雜著幾聲不知名的鳥叫,更添了幾分陰森。
剛走到坡頂,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不好,要下雨了。”林曉月抬頭看了看天,烏云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蔓延開來,遮住了最后一絲天光。
鐘晁加快了速度,想在大雨來臨前沖下山坡??捎陝輥淼糜旨庇置?,瞬間就變成了瓢潑大雨,砸在身上生疼,視線也被雨水模糊,只能勉強看清前面的路。
“嗒、嗒、嗒……”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后傳來,穿透了雨聲,帶著逼人的殺氣。
鐘晁臉色一變:“他們追上來了!”
林曉月回頭,只見雨幕中出現(xiàn)了十幾個黑影,騎著快馬,像離弦的箭一樣朝他們沖來。為首的那人身材高大,即使在雨中也能看出腰間那枚黑色的“玄”字令牌——正是玄主的人!
“怎么辦?”林曉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害怕,是興奮,像戰(zhàn)士即將迎來久違的戰(zhàn)斗。
“跟我來!”鐘晁調(diào)轉(zhuǎn)馬頭,韁繩一緊,老馬吃痛,嘶鳴一聲,拐進了旁邊的樹林。
林曉月緊隨其后,兩匹馬沖進樹林,馬蹄濺起的泥水混合著落葉,發(fā)出“噗嗤噗嗤”的聲響。
身后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夾雜著黑衣人的呼和聲:“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樹林里光線昏暗,枝椏橫生,根本不適合騎馬。鐘晁翻身下馬,將韁繩往樹上一纏,對林曉月道:“棄馬!跟我走!”
林曉月也迅速下馬,兩人一前一后,鉆進了更深的樹林。
雨水打在樹葉上,發(fā)出“嘩啦啦”的巨響,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卻也讓地面變得濕滑難行。鐘晁憑借著過人的夜視能力,在林間穿梭,腳下的落葉被踩得“沙沙”作響。
“他們?nèi)颂?,硬拼不行,”鐘晁低聲道,“前面有片亂石灘,我們?nèi)ツ抢铩!?
林曉月點頭,緊隨其后。她雖然夜視能力不如鐘晁,卻有著驚人的方向感,總能在錯綜復雜的樹林里找到最快捷的路徑。
兩人在樹林里狂奔,身后的黑衣人也下了馬,窮追不舍。他們的腳步聲沉重而整齊,顯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即使在濕滑的林間,也幾乎聽不到雜亂的聲響。
“這些人的步法……”林曉月忽然低聲道,“不像是江湖草莽?!?
鐘晁也察覺到了。黑衣人的奔跑節(jié)奏均勻,呼吸沉穩(wěn),落腳的位置都經(jīng)過刻意選擇,既能保持速度,又能最大限度地減少聲響——這更像是軍營里的士兵,而非尋常的殺手。
玄主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調(diào)動如此多受過正規(guī)訓練的人手?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在鐘晁腦海中閃過:難道玄主的背后,是朝廷的勢力?
沒等他細想,眼前豁然開朗——一片亂石灘出現(xiàn)在眼前。灘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石頭,雨水在石縫間匯成小小的溪流,反射著微弱的天光。
“就是這里?!辩婈送O履_步,從背上解下長劍,“拔劍?!?
林曉月也拔出短刀,警惕地看著樹林邊緣。
很快,十幾個黑衣人沖了出來,呈扇形散開,將鐘晁和林曉月圍在中間。他們都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雙冰冷的眼睛,像蟄伏的毒蛇。
為首的黑衣人向前一步,聲音嘶?。骸扮姽?,林姑娘,何必呢?束手就擒,還能少受些罪?!?
鐘晁握緊長劍,劍尖斜指地面,雨水順著劍身滑落,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澳銈兪钦l?玄主到底是誰?”
“等你到了陰曹地府,自然會知道。”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揮了揮手,“拿下他們!”
黑衣人同時出手,手中的彎刀在雨幕中閃著冷光,直撲鐘晁和林曉月。他們的招式簡單直接,卻招招致命,配合默契,顯然是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演練的。
鐘晁低喝一聲,長劍出鞘,迎著最前面的黑衣人沖了上去。他的劍法靈動飄逸,像一陣清風,在刀光劍影中穿梭,劍尖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對方的攻擊,同時刺向?qū)Ψ降钠凭`。
林曉月則選擇了游走戰(zhàn)術。她身形小巧,動作敏捷,像一只靈活的獵豹,專找黑衣人的縫隙下手。她的短刀雖然短小,卻異常鋒利,每次出手都能在黑衣人的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一時間,亂石灘上刀光劍影,雨水飛濺,兵器碰撞的“叮叮當當”聲、黑衣人悶哼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在空曠的灘上回蕩。
鐘晁以一敵三,漸漸有些吃力。黑衣人的配合太過默契,一人主攻,一人牽制,一人游走尋找破綻,讓他難以施展全力。他的肩頭很快被劃了一刀,雨水混著血水,順著手臂流下,染紅了劍柄。
“鐘晁!”林曉月見狀,想沖過來幫忙,卻被兩個黑衣人纏住,分身乏術。
“別管我!”鐘晁大喊,長劍一振,逼退身前的黑衣人,“找機會突圍!”
林曉月咬緊牙關,短刀揮舞得更快。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講義氣的時候,只有突圍出去,才能找人來救鐘晁,才能把證據(jù)送到汴梁。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突然改變戰(zhàn)術,不再攻擊林曉月,而是直撲鐘晁的后路。鐘晁正全力應對身前的敵人,根本來不及回防。
“小心!”林曉月驚呼。
鐘晁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側身躲避,卻還是慢了一步。黑衣人的彎刀劃過他的后背,帶起一串血珠,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噗!”鐘晁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差點噴出來。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他受傷了!加把勁!”
黑衣人攻勢更猛,鐘晁的動作漸漸遲緩,后背的傷口在雨水的浸泡下,疼得他幾乎握不住劍。
林曉月心急如焚,卻被兩個黑衣人死死纏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鐘晁陷入險境。她猛地一咬牙,不顧身前的刀光,硬生生挨了一下,借著沖擊力撲到鐘晁身邊,短刀橫劈,逼退了圍攻他的黑衣人。
“你怎么樣?”林曉月扶住鐘晁,聲音里帶著哭腔。
“沒事……”鐘晁喘著氣,臉色蒼白如紙,“你快走……”
“我不走!”林曉月斬釘截鐵地說,“要走一起走!”
為首的黑衣人冷笑:“誰也別想走!”他揮了揮手,剩下的黑衣人再次圍了上來,形成一個更小的包圍圈。
鐘晁看著步步緊逼的黑衣人,又看了看身邊倔強的林曉月,心中涌起一股絕望。難道今天,他們真的要死在這里?
不!他不能死!他還沒為家人報仇,還沒查清玄主的真面目,還沒……再見蘇伯伯和玹兒一面。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心底涌起,鐘晁推開林曉月,握緊長劍,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將全身的內(nèi)力灌注到劍尖,雨水似乎都被他的氣勢所逼,在他身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林曉月,”他低聲道,“記住,往東南方向跑,那里有個山洞,藏著……”
話未說完,他突然轉(zhuǎn)身,長劍如龍吟般出鞘,直撲為首的黑衣人。這一劍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和意志,快得像一道閃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為首的黑衣人沒想到鐘晁受傷后還能爆發(fā)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倉促間舉刀格擋。
“鐺!”
一聲巨響,兵器碰撞的火花在雨幕中一閃而逝。為首的黑衣人被震得連連后退,虎口發(fā)麻,眼中滿是震驚。
鐘晁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后退幾步,后背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浸透了衣衫。但他沒有停歇,借著反震的力量,身形一晃,長劍橫掃,逼退了左右兩邊的黑衣人。
“走!”他對林曉月大喊。
林曉月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她深深地看了鐘晁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轉(zhuǎn)身朝著東南方向狂奔。
“攔住她!”為首的黑衣人怒吼。
兩個黑衣人立刻追了上去。
鐘晁豈能讓他們得逞?他再次沖了上去,長劍如狂風驟雨般攻向為首的黑衣人,逼得他只能全力防守,無暇他顧。
其他的黑衣人見狀,紛紛上前圍攻鐘晁。一時間,刀光劍影交織,鐘晁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像一片在狂風中頑強掙扎的葉子。
后背的傷口越來越疼,視線也開始模糊,鐘晁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但他不能倒下,至少要為林曉月爭取足夠的時間。
他想起了父親教他的劍法,想起了蘇洪教他的醫(yī)理,想起了蘇玹的笑容,想起了林曉月的倔強……這些畫面像一束束光,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殺!”鐘晁怒吼一聲,長劍突然變招,放棄了防守,全力攻向為首的黑衣人。這是同歸于盡的打法,為首的黑衣人嚇了一跳,連忙后退。
就在這一瞬間的破綻,鐘晁轉(zhuǎn)身就跑,朝著與林曉月相反的方向狂奔。他要把黑衣人引開,給她爭取更多的時間。
“想跑?沒那么容易!”為首的黑衣人反應過來,怒吼著追了上去。
其他的黑衣人也緊隨其后,很快就消失在樹林深處。
亂石灘上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滿地的血跡和凌亂的腳印,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變得模糊。
不知跑了多久,鐘晁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長劍脫手而出,“嗆啷”一聲掉在石頭上。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有了一絲清醒。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身后傳來了黑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鐘晁閉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遺憾。對不起,爹,娘,我沒能為你們報仇。對不起,蘇伯伯,玹兒,我沒能回去。對不起,林曉月,沒能……保護好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側面?zhèn)鱽?,伴隨著一個清亮的女聲:“鐘晁!”
鐘晁猛地睜開眼睛,只見雨幕中,一個紅衣身影騎著快馬,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朝著他沖來。
是柒染染!
她怎么會在這里?
柒染染飛身下馬,沖到鐘晁身邊,看到他滿身的血跡,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澳阍趺礃樱俊?
“別管我……快走……”鐘晁虛弱地說。
“我不走!”柒染染斬釘截鐵地說,她拔出腰間的軟劍,警惕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黑衣人,“要走一起走!”
為首的黑衣人看到柒染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冷笑:“又來一個送死的!正好,一網(wǎng)打盡!”
柒染染將鐘晁護在身后,軟劍在手中挽了個劍花,冷聲道:“想動他,先過我這關!”
黑衣人群擁而上,柒染染的軟劍如靈蛇出洞,在雨幕中舞動,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網(wǎng)。她的劍法靈動飄逸,與鐘晁的沉穩(wěn)厚重截然不同,卻同樣威力無窮。
但黑衣人實在太多了,柒染染很快就陷入了重圍。她雖然奮力抵抗,身上還是很快添了幾道傷口。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柒染染心中焦急,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鐘晁,又看了看越來越近的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鐘晁,你撐??!我?guī)阕撸 ?
她說著,突然發(fā)力,軟劍橫掃,逼退身前的黑衣人,隨即俯身抱起鐘晁,轉(zhuǎn)身就跑。
為首的黑衣人沒想到她會這么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追!給我追!”
柒染染抱著鐘晁,在林間狂奔。鐘晁的身體很沉,加上雨水的阻力,她的速度越來越慢。身后的黑衣人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了。
“放下我……”鐘晁虛弱地說。
“閉嘴!”柒染染怒喝,“再說話我就把你扔下去喂狼!”
鐘晁苦笑,不再說話。他能感覺到柒染染的肩膀在微微顫抖,知道她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就在這時,前面出現(xiàn)了一道懸崖,下面是奔騰的河流,在夜色中發(fā)出“嘩嘩”的聲響。
柒染染停下腳步,絕望地看著眼前的懸崖和身后的黑衣人。
“看來,我們今天真的要死在這里了。”柒染染輕聲說,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
鐘晁看著她,忽然笑了:“能和你死在一起,也不算太糟?!?
柒染染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混著雨水,滑過臉頰。
黑衣人追了上來,將他們團團圍住。為首的黑衣人得意地笑了:“看你們還往哪跑!”
柒染染將鐘晁護在身后,握緊了軟劍,準備做最后的掙扎。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陣急促的號角聲突然從遠處傳來,嘹亮而急促,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黑衣人聽到號角聲,臉色大變。
“是……是禁軍的號角聲!”一個黑衣人驚呼。
為首的黑衣人臉色鐵青,他看了一眼懸崖邊的柒染染和鐘晁,又看了一眼號角聲傳來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撤!”他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黑衣人雖然不解,但還是迅速撤離,很快就消失在樹林里。
懸崖邊只剩下柒染染和鐘晁,還有那越來越近的號角聲。
柒染染愣了愣,隨即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禁軍……怎么會在這里?”鐘晁虛弱地問。
柒染染也不知道,她搖了搖頭,看著號角聲傳來的方向,眼中充滿了疑惑。
很快,一隊身穿禁軍服飾的士兵出現(xiàn)在眼前,為首的是一個面容剛毅的中年將領。
“你們是什么人?”將領看到柒染染和鐘晁,警惕地問。
“我們是……”柒染染剛想解釋,卻被鐘晁拉住了。
鐘晁看著將領,忽然開口:“敢問將軍,是飄相府的人嗎?”
將領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正是。我家相爺聽聞青州一帶不太平,特命我等前來巡查。你們是遇到了劫匪?”
鐘晁和柒染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和疑惑。
飄儀?
他怎么會突然派禁軍來這里?是巧合,還是……
鐘晁看著將領,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澀。他知道,他們雖然暫時安全了,但似乎又陷入了一個更大的謎團之中。
雨夜依舊,懸崖邊的風帶著河水的潮氣,吹得人瑟瑟發(fā)抖。鐘晁靠在柒染染的懷里,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中充滿了迷茫。
玄主,飄儀,禁軍……這一切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他們的敵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