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牙在旁邊倒吸一口冷氣，失聲叫道：“五萬點？！剛才才五十！你搶……”

包打聽收回手，鐵皮面具微微歪了歪，無聲的嘲諷。

變聲器的聲音依舊平直：“‘鬼手’的消息，就值這個價。找他的人，能從汴河排到金明池。梁山泊懸紅百萬，六扇門、金人暗樁……懸賞加起來能買下半座舊城。”

他頓了頓，面具下似乎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帶著金屬摩擦感的嗤笑，“找到他？呵，那才是麻煩的開始。”

豁牙臉漲得通紅，還想爭辯。

趙崢抬起手，一個簡單的制止動作，豁牙立刻噤聲。

趙崢的目光平靜地看著包打聽：“好。”

他再次操作終端，好在今天贏二十萬信用點，不然還真給不了。

五萬信用點劃出。

包打聽似乎滿意了，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屏幕再次滾動。

“最近可靠蹤跡，七天前，亥豬水道三號排污口，疑交接‘新貨’。”

“‘?dāng)z魂引’樣本零星出現(xiàn)，源頭指向城北廢棄‘天工’精密儀器廠舊址，已空。”

“六扇門慕容彥帶隊封鎖西郊義體墳場南區(qū)，發(fā)現(xiàn)鬼手廢棄實驗室，關(guān)鍵數(shù)據(jù)銷毀……”

……

一條條信息從包打聽冰冷的電子音中報出。趙崢默默聽著，眼神卻越來越冷。

這些信息，要么是已知的，要么是過時或無效的線索。五百點，買了一堆廢物。

“……最后一條，”

包打聽似乎說完了，他幽深的目光再次鎖定趙崢，聲音壓低，帶著一絲詭秘，“那家伙……藏得深。像泥鰍鉆爛泥塘。你永遠(yuǎn)不知道……”

他目光似乎極快地掃過趙崢身后老黑繃緊的身體，甚至掠過緊張的豁牙，“……擦肩而過的哪個路人，墻角縮著的哪個藥罐子，甚至……你身邊跟著的哪塊‘廢鐵’……才是他。”

“操！”

豁牙再也忍不住，被這明顯帶有侮辱意味的暗示和毫無價值的信息激怒，猛地一拍油膩的桌子，震得零件嗡嗡作響，“你他媽耍我們？！五百點就買來這些屁話？！信不信……”

他作勢要繞過桌子。

就在豁牙動作的剎那！

趙崢的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了豁牙的肩膀！

力道之大讓豁牙痛呼出聲，動作瞬間凝固。

豁牙愕然回頭，卻見趙崢的眼神并非看他，而是死死盯著包打聽身后——那扇通往店鋪深處、虛掩著的厚重鐵門！

門縫狹窄，內(nèi)里一片漆黑。

但就在豁牙拍桌怒吼的瞬間，借著外面巷道透入的、病態(tài)閃爍的霓虹余光，趙崢捕捉到，那片門后的黑暗中，驟然亮起了兩點猩紅的光芒！

冰冷！

兇殘！

毫無生命情感！

如同深淵睜開巨眼！

僅僅是被那目光掃過，一股源自本能的、冰寒刺骨的致命威脅感就順著脊椎猛地炸開！

他甚至能隱約聽到門后傳來極其細(xì)微的、如同巨大心臟搏動般的低沉嗡鳴，以及金屬關(guān)節(jié)在液壓驅(qū)動下蓄勢待發(fā)的、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那是純粹的殺戮機(jī)器！

“走！”

趙崢的聲音低沉如悶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抓著豁牙的肩膀，強(qiáng)行將他拽向門口，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扇虛掩的鐵門和門縫后那雙冰冷的猩紅義眼。

豁牙被趙崢的反應(yīng)和那無形中透出的恐怖氣息嚇得魂飛魄散，滿腔怒火瞬間熄滅，只剩下恐懼。

老黑沉默地跟上，魁梧的身軀有意無意地?fù)踉谮w崢與那鐵門之間，布滿傷疤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只獨(dú)眼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罕見的凝重。

三人迅速退出壓抑的店鋪，鐵皮門在身后“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危險。

剛走出幾步，豁牙的冷汗才唰地下來，他心有余悸地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鐵門，聲音發(fā)顫：“剛…剛才那是什么鬼東西……”

“屠城級，‘撕裂者VII型’。”

老黑沙啞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合金骨架，復(fù)合裝甲，脊椎‘火神炮’，前肢分子震蕩刃，核融電池驅(qū)動。戰(zhàn)場清掃機(jī)器。”

他頓了頓，獨(dú)眼瞥了一眼臉色慘白的豁牙，“激活了，我們撐不過五分鐘。”

豁牙倒吸一口涼氣，腿肚子直打哆嗦。

趙崢臉色冷峻如冰，一言不發(fā)。

菜市口。

黑市深處最混亂、最血腥的十字路口。

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金屬絞刑架如同巨獸的骸骨，矗立在污穢的廣場中央。

空氣里永遠(yuǎn)彌漫著劣質(zhì)油脂、腐爛食物和若有若無血腥混合的惡臭。

此刻，絞刑架那冰冷的橫梁上，懸掛著一具殘缺的軀體。

沒有頭顱。

只有一具干瘦佝僂、穿著破爛工裝褲的上半身，像被廢棄的破麻袋，在帶著鐵銹味的風(fēng)中微微晃動。斷裂的脖頸處，凝固的暗黑色血跡觸目驚心。

下方污穢的地面上，用某種暗紅色的、散發(fā)著鐵腥味的液體，歪歪扭扭涂畫著一個巨大的、扭曲的齒輪骷髏標(biāo)記！

老焊頭！

趙崢、老黑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周圍聚集著麻木或帶著病態(tài)好奇的黑市流民，低聲議論，無人敢靠近。

線索……斷了？

在即將觸及鬼手核心的剎那，被人以如此殘忍、如此挑釁的方式斬斷！

趙崢站在人群邊緣，冰冷的夜風(fēng)吹動他的額發(fā)。

他死死盯著絞架上那具無頭的殘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翻涌著冰冷的怒意和……一絲揮之不去的、冰冷的疑竇。

太刻意了。

鬼手也好，幕后黑手也罷，如此大費(fèi)周章劫走老焊頭，又特意懸掛在黑市最顯眼的菜市口，留下如此鮮明的標(biāo)記，僅僅是為了滅口和示威？

這更像是在掩蓋什么，或者……在引導(dǎo)著什么！

是警告？是挑釁？還是故意留下的、指向另一個陷阱的誘餌？

“帶回去。”趙崢的聲音低沉沙啞，打破了死寂，“冷凍起來。”

老黑沉默地點點頭。

他沒有問為什么。

老黑走上前，分開人群，走到絞架下，沉默地將那冰冷的殘軀解下，扛在自己寬闊的肩上。

隨后兩人離開黑市，往水蛇洞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