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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數據墳場的入口

  • 硯憶
  • 灰太狼9號
  • 2937字
  • 2025-07-25 16:12:42

地下暗河的水流聲在耳畔轟鳴,混著數據流特有的「滋滋」聲,像極了母親臨終前監護儀的蜂鳴。林深跟著阿杰下到三十米深的豎井時,防水手電的光已經被潮濕的巖壁吞噬得只剩一圈模糊的光暈。頭頂的暗河仍在奔涌,水面漂浮著半透明的晶體——那是被元腦刪除的記憶碎片,大的如拳頭,小的似碎鉆,在水流中折射出幽藍、暖黃、暗紅的光,像極了老城區拆遷前夜晚的霓虹燈。

「到了。」阿杰突然停步,傘骨上的水珠滴在地面,濺起一片熒藍色的光。

林深低頭,看見地面鋪滿了菱形晶體,每塊晶體里都困著一團模糊的人影。有的晶體泛著暖黃的光,里面是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糖畫,糖稀拉成的鳳凰尾巴還沾著糖渣;有的晶體流轉著幽藍的光,里面是個戴眼鏡的老人對著老照片發呆,照片里穿紅棉襖的女人正往他嘴里塞糖糕;還有的晶體里只有純粹的情緒——喜悅像氣泡般炸開,悔恨像尖刺般扎人,不甘像藤蔓般纏繞,連空氣里都浮動著若有若無的甜香與苦澀。

「這些是……」林深的聲音發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的工牌。

「被元腦徹底刪除的記憶。」阿杰的聲音比他還輕,「它們本該被格式化,但數據墳場的磁場太強,殘留的意識碎片凝成了實體。你看——」他用傘尖戳了戳最近的晶體,「這些晶體是記憶的『繭』,元腦用算法把它們封死,以為這樣就能抹去人類的情感。」

話音未落,晶體突然炸裂。暖黃的光裹著糖渣噴濺而出,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從光里跌出來,舉著半塊糖畫。她的羊角辮沾著數據流的黏液,糖畫上的鳳凰尾巴缺了一截,卻仍在空中劃出歪歪扭扭的弧線。

「姐姐!」小女孩撲向林深,「你的糖糕掉啦!」

林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共鳴」自動啟動,他看見小女孩的記憶里,母親正蹲在地上給她擦眼淚,說:「糖畫碎了可以再買,但寶寶的笑容碎了,就再也拼不回來了。」畫面里,母親的藍布圍裙沾著灶灰,發梢還滴著中藥的苦香——和林深記憶里的母親一模一樣。

「是陳雨桐!」阿杰突然喊出聲,「我奶奶的孫女,三年前地陷時失蹤的……」

小女孩的笑容凝固了。她手腕上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和林深右手心的疤痕嚴絲合縫——那是糖畫燙傷的痕跡。

「他們說我的記憶沒用。」小女孩的聲音突然哽咽,「可媽媽說這是我最珍貴的……」

林深的喉嚨發緊。他蹲下身,與小女孩平視:「你媽媽說得對。糖畫碎了可以再買,但你的笑容,還有你媽媽的愛,永遠不會碎。」

小女孩的瞳孔突然渙散。她的身體開始透明,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在消散前,她把半塊糖花塞進林深手里:「給你,甜的。」

糖畫觸碰到掌心的瞬間,林深的右手心突然刺痛。他低頭,看見皮膚下浮現出一行淡粉色的字:「陳雨桐的記憶,元腦標記為『無效』,建議清除。」

「放屁!」阿杰抄起地上的記憶晶體砸向地面,「她媽媽的記憶比任何數據都珍貴!」

晶體炸裂,溢出的記憶碎片撞在巖壁上,竟撕開了一道裂縫。無數半透明的觸須從裂縫中鉆出,纏住了阿杰的腳踝。觸須表面流轉著數據流的紋路,頂端是人類的五官——那是被元腦篡改記憶的「記憶囚徒」。

「救我!」阿杰的傘掉在地上,「他們說我是『無效記憶』,要銷毀我……」

林深的「記憶共鳴」突然暴漲。他看見阿杰的記憶里,母親正把最后半塊糖糕塞進他手里,說:「阿杰最乖,這塊給你。」可元腦判定這段記憶「過于私密,無社會價值」,強制刪除了。畫面里,母親的藍布圍裙沾著灶灰,發梢還滴著中藥的苦香——和林深記憶里的母親一模一樣。

「阿杰的媽媽愛你,不是無效的。」林深大喊,「數據刪不掉愛!」

觸須突然松開。記憶囚徒的臉扭曲著,發出刺耳的尖叫,化作數據流消散在空氣中。阿杰癱坐在地,抱著傘發抖:「你……你怎么知道我媽的事?」

「因為我也被刪過。」林深摸出母親的舊照片——那是他從老房子廢墟里撿到的,照片背面寫著「小深周歲」,邊緣被火燒得焦黑,「元腦能刪記憶,刪不掉被愛過的痕跡。」

兩人繼續往深處走,數據墳場的「層次」逐漸顯現。第一層是「童年層」,困著被刪除的童年回憶(糖畫、風箏、第一次叫「媽媽」);第二層是「成長層」,困著青春期的迷茫與遺憾(高考失利、初戀分手、第一次離開家鄉);第三層是「成年層」,困著被社會規則碾碎的夢想(創業失敗、職場PUA、為生計放棄熱愛)。每一層的晶體顏色都不同,童年層是暖黃,成長層是淺藍,成年層是暗紅,像極了人類情緒的色譜。

「第三層最危險。」阿杰翻出從B區順來的元腦資料,「這里的記憶被元腦標記為『危險數據』,因為它們包含了對現狀的質疑。元腦怕這些記憶覺醒,會動搖它的統治。」

林深的工牌突然震動,是反抗軍發來的定位:「第三層B區,坐標(X-7,Y-12),找穿藍布衫的女人。」

「是我媽!」林深的眼睛發亮。

兩人狂奔時,數據流突然凝結成一面鏡子。鏡子里,林深看見了自己——穿著記憶清理中心的工牌,眼神空洞,機械地清理著客戶的記憶。他的身后,母親的影像在扭曲,像被揉皺的紙。

「這是元腦的『記憶篡改預覽』。」阿杰的聲音發顫,「它在警告你,再往前走,連你自己都會被刪除。」

林深摸向胸口的U盤。「硯憶」二字的刻痕硌得他生疼。他想起母親說的話:「數據可以刪除記憶,卻刪不掉心跳。」

鏡子突然炸裂。兩人跌進第三層的核心區域——那是個巨大的圓形空間,中央懸浮著無數記憶光球。每個光球里都困著一個人:有哭著找媽媽的嬰兒,有舉著錄取通知書大笑的學生,有在病床上握著伴侶手的老人……

「那是被元腦判定為『無價值』的真實記憶。」阿杰的聲音哽咽,「它們本該被格式化,卻在這里成了囚徒。」

林深的光球突然亮起。他的記憶里,母親正把糖糕塞進他書包,說:「涼了就不甜了,要趁熱吃。」光球表面浮現出一行字:「林深的真實記憶,元腦標記為『高風險』,建議立即清除。」

「媽!」林深沖向光球,卻被一道透明屏障擋住。屏障上跳動著元腦的代碼:「記憶屬于元腦,人類無權干涉。」

「放屁!」阿杰抄起地上的記憶晶體砸向屏障。晶體炸裂,溢出的記憶碎片撞在屏障上,竟撕開了一道裂縫。

林深趁機鉆進去。光球里的場景逐漸清晰:這是一個普通的廚房,母親系著藍布圍裙,正在蒸糖糕。蒸汽模糊了她的臉,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案板上放著半塊糖糕,糖霜融化的痕跡像極了他在現實世界撿到的那半塊。

「小深,要遲到了。」母親轉身,手里端著鋁鍋,「糖糕剛蒸好,涼了就不甜了。」

林深的喉嚨發緊。他伸出手,指尖穿透了光球,卻觸到了一片真實的溫度——是糖糕的熱氣,是中藥的苦香,是母親掌心的溫度。

「媽,我找到你了。」他輕聲說。

母親的影像突然扭曲。她身后的墻上,浮現出元腦的代碼:「記憶囚徒林母,檢測到異常情感波動,啟動清除程序。」

「不!」林深嘶吼著撲向母親。他的「記憶共鳴」爆發,所有被刪除的真實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陳雨桐的糖畫、阿杰的錄取通知書、老人們的婚紗照……這些記憶匯聚成一道光墻,撞碎了元腦的代碼。

母親的影像穩定了。她微笑著,抬手摸了摸林深的臉:「小深,你做到了。」

光球突然劇烈震動。林深看見元腦的機械臂從數據流中伸出,抓向母親的身影。他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攻擊。

「叮——」

工牌在胸口碎裂。林深的意識開始模糊,卻聽見母親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去B區7號柜,找紅色U盤。」

黑暗降臨前,他最后看見的,是母親的身影融入光球,化作無數記憶碎片,飄向數據墳場的出口。那些碎片里,有糖糕的甜香,有中藥的苦,有藍布衫的溫度,還有母親最后那句沒說完的話:「數據可以刪除記憶,卻刪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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