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張秀茹抬起臉，在黑暗中盯著他的臉。

“我不想。”陳旭說。

“……”張秀茹小聲說，“可我想，怎么辦？”

陳旭感覺沖進腦袋的血液更多了，他吸了口氣，問道：“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

其實，張秀茹一直是個很主動的性子。

因為她雖然自私自我，卻又有一種孩子般的熱情奔放，像一團火焰，無所顧忌。在遇到喜歡或是好奇的事物時，她從不掩飾自己的渴望，總是選擇主動進攻。

無論是追求他，還是在夫妻生活這方面，同樣如此。

但說她完全沒有羞恥感，也不對。

她仍然會羞于說或聽一些太露骨的話，在她的身上，同樣存有這個時代女性的矜持羞澀——雖然并不多就是了。

但至少，在陳旭的印象里，她更習(xí)慣于用一些小動作，來向他低調(diào)地暗示她的需要，而不是像剛才那樣，這么不加掩飾地說出口。

“我聽到了呀，”張秀茹慶幸于剛才陳旭關(guān)了燈，因為她感覺自己的臉都在冒熱蒸汽了，她低聲問道：“怎么，這種話不能說嗎？”

“你什么意思？”陳旭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你說呢？”張秀茹把她的手從陳旭的手里用力抽了出來。

衣服被退去的悉悉索索聲響起，緊接著，一個散著溫?zé)岷偷愕呐w，依偎了過來，柔軟的胳膊纏住了他的腰，然后壓在他的身上。

“我們是夫妻啊，”她的聲音似乎就在他的耳邊響起，濕熱香甜的氣息隱約撲來，“我說我想，不是很正常嗎？”

陳旭用力吸了一口氣，竭盡全力保持定力和神智。

他很清楚，今晚絕對不能妥協(xié)。

否則，后面他就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下定決心提離婚。

他猛地一下推開她，坐了起來。

“怎么？”張秀茹被他推得撞在床頭，后背都有點兒疼，她愣了。

“我說了，我不想。”陳旭很簡單地回答。

“……”張秀茹睜大了眼睛，用手撐著床，慢慢半直起身子，“你不想？”

結(jié)婚一年多了，她第一次這么主動……

他卻直接把她推開，說他不想？

隨即，她想到了某種可能。

“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陳旭淡淡地說，“我只是單純的不想。”

“你撒謊！”

張秀茹惱了：“你哪有不想，你分明……你就是還在生我的氣！”

陳旭頓了片刻，才說：“你非要這么覺得，那就算是吧。請你尊重我的意愿。”

尊重，又是尊重……

張秀茹咬著唇，委屈、羞憤、難過、惱怒……無數(shù)情緒一起上涌，讓她覺得身體和手腳一會兒發(fā)涼，一會兒發(fā)燙。

她已經(jīng)這樣了……

她已經(jīng)做到這一步了……

他卻還對她這樣不冷不熱！

不，是壓根沒有溫度的冰，她那顆燙乎乎貼過去的心根本烘不熱他，反而被他凍得快要碎掉了！

“好……”她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一把抓起衣服，將它們胡亂套回身上，躺下之后，語氣異樣平靜地說，“我尊重你。你明天還要考試，趕快睡覺吧。”

她用后背對著他，所以陳旭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過聽聲音，她應(yīng)該沒太大問題。

畢竟在他的印象里，她素來沒心沒肺，即便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也是轉(zhuǎn)頭就忘了。

陳旭閉上眼，調(diào)整呼吸，很快睡了過去。

月光從窗戶縫隙里透進來，照在張秀茹白皙的臉上，那上面全是漣漣的淚水。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沒入枕頭，洇開一滴滴的深色痕跡。

但她的喉嚨里，始終沒發(fā)出一個哽咽的音節(jié)。

……

第二天早上，陳旭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

他也懶得研究張秀茹去了哪兒，只是和前兩天一樣，起床洗漱，然后就出門去了考場。

剛到考場門口，就遇見了已經(jīng)提前候著他的吳志龍。于是，陳旭再次被他拉到了飯館一塊吃早飯。

陳旭報的是文科，上午考了歷史。

下午則是英語。

前兩年的高考沒有英語，今年才新增了這個科目。

不過，英語的分?jǐn)?shù)只占總分的10%，也就是說，哪怕你考了滿分一百分，也只能給總分加十分。

所以很多不擅長英語的考生，包括吳志龍在內(nèi)，在考完上午之后，就能直接回去等分?jǐn)?shù)了。

不過陳旭還是考了。

畢竟十分也是分，總比沒有強。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金屬敲擊的聲音，再次響起。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筆，陸續(xù)走出考場。

高考，結(jié)束了！

他剛走到校門外，從等著接考生的烏泱泱的人群中，就擠出來了吳志龍。

“我都等半天了！”他瞇起眼，嘿嘿笑著，“你總算出來了！”

陳旭有點意外：“你沒回去？”

“反正回去也沒事，干脆等你考完，一塊兒慶祝慶祝！”吳志龍樂呵呵地勾住了陳旭的肩。

他拽著陳旭進了附近最好的一家飯館，掃了眼菜單后，迅速點了四個硬菜。

完成了這一切之后，他朝著陳旭笑道：“要不，再來瓶酒，咱哥兩個喝兩杯？”

陳旭笑著搖頭：“不行，我等下坐車要吃暈車藥，不能碰酒。”

吳志龍臉上露出遺憾之色，不過還是改叫了一份酸梅湯，笑著道：“行，那咱們就喝酸梅湯，吃飯。”

一頓飯吃完，兩人出了飯館。

這時，周圍的人已經(jīng)少了很多。

見附近沒有第三雙耳朵，吳志龍才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陳旭的后背，神色鄭重地道：“陳旭，我這個人，別的優(yōu)點沒有，就是講義氣，懂得知恩圖報！這次你幫了我大忙，我是從內(nèi)心里感激的。”

“不管這次我能不能考上，你這個哥們，我吳志龍都交定了！有事盡管給我打電話。不對，沒事也能打！哎，你那邊也沒裝個電話，回頭想找你出來聚聚都不方便……”

“要不等過幾天，咱倆一塊去教育局填志愿？”

陳旭笑了笑：“行。“

兩人約定好了時間地點，才在公交車站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