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哇海的信風，一如既往地溫順。

然而，在這片看似平靜的海面之下，一場暗流正在涌動。

當范·德·隆上校率領著他那支氣勢洶洶的懲戒艦隊離開巴達維亞的第二天

消息便以被靖海艦隊派出的、掛著偽裝旗幟的偵察快船截獲，此時正出現在朱慈炯的桌案上。

“十五艘船，七艘主力戰艦，八艘武裝商船。旗艦為巴達維亞號，看來這些荷蘭人也是真的被我們打出火氣了啊”

靖海號的船長室內，氣氛嚴肅而專注，卻毫無大戰將至的緊張感，反而更像是一間大學的研討室。

霍克的聲音沉穩地匯報著敵我態勢，他身后的巨大海圖上，代表著荷蘭艦隊的紅色三角，正在沿著一條被精確預判的航線，一步步地，踏入朱慈炯為他們選好的預設戰場。

“根據他們的航速和航向判斷，預計將在兩天后，于此地，卡里摩爪哇群島以北的開闊海域與我們遭遇。”霍克用木桿指向海圖上的一點。

朱慈炯點了點頭，目光從海圖上移開，望向了房間里的另一個人——他這支“創業天團”里，最年輕，也最核心的成員之一。

艾薩克·牛頓。

這位日后將用三大定律和萬有引力重新定義宇宙的科學巨匠，此刻正站在一塊用作戰術推演的黑板前，臉上帶著一種解開數學難題時的興奮紅暈。

他的身邊，胡克則拿著紙筆，演算記錄著一切數據。

“艾薩克，告訴我們，按照你的推演，我們這一戰應該怎么打？”朱慈炯問道。

牛頓推了推鼻梁上自己打磨的鏡片，拿起一支粉筆，自信地轉身面向眾人。

“殿下，先生們，這場戰爭，從數學的角度來看，我們已經贏了。”

他的開場白讓在座的各位不禁咧嘴一笑，而老成持重的霍克則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卻無比專注。

“首先，是火力投射密度的問題。”牛頓在黑板上畫出兩條曲線。

“我方五艘三級戰列艦，側舷主炮共計320門。經過霍克先生優化的三段式射擊法，在理想狀態下，我們可以在五分鐘的射擊窗口內，完成三輪齊射。

我們使用的新式引信和標準化藥包，能確保每一輪齊射的有效開火率在九成以上。”

他用粉筆重重一點：“這意味著，在五分鐘內，我們將向敵人投射超過850枚12磅以上的炮彈！”

“現在看我們的對手。”牛頓畫出了另一條低矮得多的曲線

“他們有十五艘船，聽上去很嚇人。但其中八艘是武裝商船，其火炮口徑小，射程近，且訓練度不足，在戰列線對轟中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真正有威脅的，只能是他們的七艘主力戰艦。”

“根據我們從萬丹蘇丹那里拿到的情報，這七艘戰艦的火炮總數，約在400門左右。

但他們使用的是傳統的火繩點火與非標準藥包，重新裝填速度緩慢，紀律性也遠不如我們。

我最大膽地估計，他們在同一個五分鐘的射擊窗口內，能完成兩輪有效齊射，就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投射到我方陣列的炮彈，不會超過500枚。”

牛頓放下粉筆，攤開雙手：“先生們，850對500，優勢在我！”

船長室里一片寂靜，只有牛頓清朗的聲音在回響。

“其次，是射程與殺傷效率。”

“根據我的計算，”他指向黑板上一組復雜的彈道公式，“我軍火炮的最佳殺傷距離，在五百碼左右，而他們的火炮距離卻只有三百碼，這是碾壓性的！

在這個距離上，我們的炮彈能輕易擊穿他們戰艦最厚實的橡木船殼。

而他們的火炮，在這個距離上，炮彈動能已經大幅衰減，對我方經過加固的船體，無法造成致命損傷。”

“也就是說，”范德伯格興奮地搓著手，替他做了總結，“我們能打到他們，他們卻打不穿我們？”

“可以這么理解，先生。”牛頓微笑著點頭，“只要霍克先生能指揮艦隊，始終將交戰距離維持在四百碼到六百碼之間，我們就將立于不敗之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兵霍克的身上。

霍克上前一步，用他那獨有的、毫無感情的語調說道：“殿下，這不成問題。我軍戰艦的設計，在迎風航行時的機動性本就優于荷蘭人的蓋倫式帆船。

只要風向對我們有利，我便有絕對的把握，用搶占T字頭的戰術，控制與敵艦的距離，讓我們的戰列線，成為一道他們無法逾越的死亡之墻。”

“我的臼炮已經等不及了！”范德伯格大聲嚷道，他指著墻上的一副武器結構圖，

“那些短管小可愛們，我已經等不及把開花彈精準地送到他們那擁擠的甲板上去！

到時候，木片和碎肉齊飛！我保證，一輪齊射，就能讓這群荷蘭佬哭著想回家找媽媽！哈哈哈”

科學的計算，戰術的自信，武器的優勢。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朱慈炯從始至終都在安靜地聆聽，此刻，他緩緩站起身，走到了海圖前。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這張羊皮紙，看到了兩天后那片碧波萬里的戰場。

“很好，先生們，看來我們可以提前為這場勝利干一杯了？”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錘定音的力量。

他回過身，環視著自己這支堪稱怪異，卻又無比強大的核心團隊。

“這場戰斗，不僅僅是為了擊敗荷蘭人，更是為了向整個世界宣告，一種全新的戰爭模式，已經到來。”

“它由科學指引方向，由紀律鑄就鐵骨，由一個偉大的目標賦予靈魂。”

“諸位，”朱慈炯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就讓我們用一場無可挑剔的勝利，來上好這第一課吧。讓東方和西方的舊神們都看清楚，未來，將由誰來主宰！”

會議結束，眾人帶著明確的指令與高昂的戰意，離開了船長室。

房間里只剩下朱慈炯一人。

他靜靜地看著海圖上，那個代表著己方艦隊的金色三角，與那個代表著荷蘭艦隊的紅色三角，正在無可逆轉地，相互靠近。

那將是龍與獅的第一次正式碰撞。

也將是，新時代與舊時代的，第一次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