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鼓雷鳴定君威
- 大明第三帝國:從歐洲歸來開始
- 未來再無我
- 3401字
- 2025-08-01 10:35:27
當“靖海號”那巨大而流暢的黑色艦影,出現(xiàn)在安平港外海時,迎接它的,是千鼓齊鳴。
從鄭氏水師的大小戰(zhàn)船,到碼頭后方森嚴的軍陣,數(shù)千面牛皮戰(zhàn)鼓被赤膊的壯漢擂得如同夏日驚雷。
聲浪滾滾,讓海面都泛起不安的漣漪,仿佛要將這艘來自南洋的巨艦,連同它所代表的一切,都用聲浪與氣勢徹底碾碎。
碼頭上,鄭成功最精銳的“鐵人軍”全身重甲,悄無聲息地結(jié)成一座鋼鐵叢林。他們身經(jīng)百戰(zhàn),眼神冷漠,在震天的鼓聲中,散發(fā)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氣。
朱慈炯與坤叔并肩立于船頭,將這驚天動地的陣仗盡收眼底。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見,碼頭最前方,簇擁著一群披甲帶劍的將領(lǐng),為首之人,身材魁梧,面容堅毅,不怒自威,正是延平王鄭成功。
“殿下!這……這哪里是迎接王駕,分明是示威挑釁!”坤叔的臉色煞白,聲音都在發(fā)抖,
“鄭成功他……他竟然披甲帶劍以待!這是天大的下馬威,是以下犯上!他這是存了不臣之心啊!”
老太監(jiān)急得快要哭出來,他下意識地往前站了半步,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擋在朱慈炯身前:
“殿下,龍?zhí)痘⒀ǎf萬不可親身犯險!我們即刻調(diào)轉(zhuǎn)船頭,讓他們知道天威不可辱!”
“退?”朱慈炯搖了搖頭,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反而露出一絲饒有興致的微笑,
“坤叔,現(xiàn)在若是退了,豈不是坐實了本王是個連自己臣子都畏懼的君主?日后還如何號令天下,何以服眾?”
他當然知道這是下馬威。
鄭成功這是在用他十五年血戰(zhàn)換來的赫赫軍威,來考驗他這個“從天而降”的君王,到底有幾分膽氣。
“這個下馬威,本王必須接。”朱慈炯的眼神平靜而銳利,“不但要接,還要接得漂漂亮亮。”
與此同時,碼頭上,鄭成功也在用銳利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船頭那個年輕的身影。
當他看到朱慈炯在如此軍威之下,依舊身形挺拔,面不改色,甚至敢于與自己跨海對視時,心中不禁暗自一凜。
好一個少年郎!
他驚詫于對方的年輕,更驚詫于這份遠超年齡的沉穩(wěn)。
能白手起家,在南洋創(chuàng)下如此基業(yè),又以雷霆之勢擊潰荷蘭人,此人,或許真有幾分雄主之姿。
但他鄭成功不能賭。
他的身后,也是數(shù)萬將士的身家性命,是漢家衣冠的最后一片凈土。
他必須親眼看看,這位定王殿下,究竟是真龍,還是一條借著風勢攪動風云的過江猛龍。
這個下馬威,他必須要立!
鼓聲愈發(fā)激烈,仿佛要將人的心臟都從胸腔里震出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靖海號”的船舷邊,長長的舷梯被緩緩放下。
朱慈炯沒有絲毫猶豫,整理了一下衣冠,在坤叔擔憂到幾乎要昏厥的目光中,轉(zhuǎn)身,邁步。
他走下舷梯,獨自一人,面無表情地走向那片由刀槍和煞氣組成的鋼鐵叢林。
隨著他的靠近,震天的鼓聲仿佛受到無形的號令,竟?jié)u漸平息下來。
當他走到鄭成功面前不足十步時,整個碼頭陷入了一種比鼓聲更令人壓抑的死寂。
數(shù)萬道目光,或?qū)徱暎蚝闷妫驇е鴶骋猓M數(shù)聚焦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的時刻,朱慈炯臉上的平靜突然融化,他展顏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風,瞬間吹散了凝固的殺氣。
他對著一身戎裝、手按劍柄的鄭成功,仿佛沒有看到這滿場的敵意,只是用一種欣慰而又贊嘆的語氣,朗聲開口:
“延平王軍容之盛,天下無雙!
本王在歐羅巴時,便聽聞延平王孤懸海外,以一隅之地,獨抗?jié)M清十五載,為我大明守住了這最后的血脈。
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
他上前一步,親熱地仿佛是在面對一位久別重逢的肱骨之臣,目光掃過那些神情冷峻的鐵人軍,聲音中充滿了激賞:
“有此雄師,何愁韃虜不滅!有此忠臣,何愁大業(yè)不成!延平王,你這十五年的苦,沒有白受!”
話音剛落,朱慈炯竟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快步上前,在鄭成功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之前,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了鄭成功那只按在劍柄上的、布滿老繭的大手。
鄭成功渾身一震,如遭電擊。
他預(yù)想過朱慈炯的任何反應(yīng)——或是憤怒斥責,或是驚慌失措,或是強自鎮(zhèn)定。
卻唯獨沒有想到,對方竟會用這樣一種推心置腹、仿佛君王嘉獎功臣的方式,如此輕描淡寫地就將這下馬威,徹底化解于無形。
這一握,不僅握住了他的手,更握住了他的勢。
一瞬間,他那一身蓄勢待發(fā)的煞氣,竟被堵得無處宣泄,不上不下,難受至極。
但鄭成功的反應(yīng)也是極快。
他順勢松開了劍柄,反手回握住朱慈炯的手,那力道如同一把鐵鉗,沉穩(wěn)而有力。
“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我大明江山而已!殿下能理解臣的苦心,臣已是感激涕零!只求殿下帶領(lǐng)我等重開大明天日!!”
聲音洪亮如鐘,不動聲色間為自己找回了場面。
朱慈炯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巨力,卻笑容不減,順著他的話說道:
“本王知道。這鼓聲,本王聽著,不是示威,而是我大明將士不屈的怒吼!這殺氣,不是對著本王,而是對著北方的韃虜!有此強軍,何愁天下不定?延平王,請!”
他手臂微一用力,自然而然地做出一個“請”的姿態(tài),邀請鄭成功與他一同“檢閱”這支軍隊。
這一番行云流水的應(yīng)對,徹底將“下馬威”解構(gòu)成了一場君臣相得的忠勇展示。朱慈炯順勢拿到了“檢閱者”的身份,從“被考驗者”變成了“主考官”。
鄭成功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
他松開手,與朱慈炯并肩而立。
然而,朱慈炯卻并未沿著為他鋪好的寬闊主道前行,而是出人意料地一轉(zhuǎn)身,直接走向了隊列森嚴的鐵人軍方陣。
“殿下!”坤叔失聲驚呼,想要上前,卻被朱慈炯一個眼神制止。
他走入隊列之間,近得可以聞到士兵身上汗水與鐵銹混合的氣息。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步而行,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張張因緊張而緊繃的年輕臉龐,然后拉起了一位戰(zhàn)士的手。
那是一只粗糙而布滿厚繭的手,虎口與指節(jié)處有新舊交錯的傷痕。
朱慈炯的動作很輕,眼神溫和,仿佛在對待自己的后輩。
“今年幾歲?參軍幾年了?”
被他拉住的士兵渾身一僵,受寵若驚,臉瞬間漲得通紅,慌亂地答道:“回……回殿下!小人……小人今年二十四,參軍已有五年!”
“家里……還好嗎?”
聽到這個問題,士兵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痛楚,聲音瞬間嘶啞:“家里……家里已經(jīng)沒人了。
自從清軍入關(guān),國破家亡,俺是僥幸一個人逃了出來。
聽聞國姓爺在東南抗清,便來投了軍……俺這輩子,與清狗,勢不兩立!”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與火的仇恨。
朱慈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有力:“本王知道,苦了你了。”
他緩緩松開手,轉(zhuǎn)過身,面向眼前這片沉默的鋼鐵叢林,面向這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面孔。
“本王知道,像這位壯士一樣的,在這軍中,還有千千萬萬!”
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碼頭,清晰地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你們,是我大明最后的尊嚴!是我漢家最后的脊梁!”
“我,朱慈炯,以大明崇禎皇帝之子的身份,在此,向諸位,道一聲謝!”
說著,他對著眼前的數(shù)萬將士,深深地、鄭重地,躬身一揖。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在故國陸沉、君父蒙塵、孤立無援之際,硬生生地,為我漢家天下,撐了十五年!”
他直起身,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本王也知道,建奴入關(guān)之后,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剃發(fā)易服,圈地投充!
樁樁件件,血債滔天!這些血債,我們不會忘!但本王今日歸來,不是為了讓大家沉湎于仇恨!”
他猛地抬高了聲調(diào),振臂高呼:
“本王回來,就是要讓這些悲劇,永不重演!本王回來,就是要帶領(lǐng)你們,打回神京,再造乾坤!
本王回來,就是要讓天下的漢人,能重新挺起胸膛,抬起頭來做人!”
他高舉手臂,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了第一聲怒吼:
“大明——萬勝”
短暫的死寂之后,那名被他問話的士兵第一個嘶吼著舉起了手中的長矛:
“大明萬勝!!”
仿佛一道火星落入了火藥桶,下一秒,山呼海嘯般的狂潮,淹沒了一切!
“大明萬勝!大明萬勝!!大明萬勝!!!”
數(shù)萬將士齊聲呼喊,那聲音里,有十六年的壓抑,有國破家亡的悲憤,有絕處逢生的狂喜,更有對未來的無限渴望!
這股氣勢,比之前的千鼓齊鳴,更要雄壯百倍,直沖云霄!
鄭成功站在一旁,只覺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他能用軍紀約束士卒,能用軍威震懾敵膽,卻從未見過有誰能只憑幾句話,便點燃數(shù)萬百戰(zhàn)老兵心中最深的那團火。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擁有的不僅僅是犀利的火器和超前的學(xué)識,更擁有一種他自己都望塵莫及的、足以凝聚人心的君王魅力。
這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鄭成功深吸一口氣,他上前一步,第一次真正以臣子的姿態(tài),向朱慈炯抱拳躬身,聲音發(fā)自肺腑,洪亮而真誠:
“殿下自遠方舟車勞頓而來定是疲乏不堪!城內(nèi)已備下薄酒,請殿下入席接風洗塵,然后,共商北伐大計!”
……
人群之后,那座高高的箭樓之上,鄭鶯一襲素衣,身姿挺拔,正手持千里鏡,將碼頭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朱慈炯……”
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嘴角在不經(jīng)意間,勾起了一抹無人察覺的、饒有興致的弧度。
看來定王殿下,似乎……比她想象中,還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