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希望
- 大明第三帝國:從歐洲歸來開始
- 未來再無我
- 2452字
- 2025-07-30 22:05:40
返航的船隊,與來時截然不同。
來時,十五艘戰船浩浩蕩蕩,旌旗招展,是延平王府威儀的延伸;
歸時,船隊沉默無聲,水手們收斂了往日的驕橫,連帆索的響動都似乎帶著幾分壓抑。旗艦之上,馬信與楊英自離港后,便再無一言。
馬信,這位在刀光劍影中殺出來的悍將,只是反復摩挲著腰間的刀柄。
那柄伴他斬將奪旗的寶刀,此刻卻讓他感覺不到絲毫的安寧。
他的腦海中,反復回蕩的,是那如同天崩地裂的一炮,是那五百人如一人的火槍隊列,是那冰冷的、可以肆意替換的、名為“標準化”的零件。
他一生建立起來的、關于戰爭的自信,已在那座“新金陵兵造局”中被徹底擊碎。
楊英則枯坐船艙,面前攤開著那本薄薄的冊子。
他沒有翻看,只是死死地盯著封面那幾個陌生的漢字——《格物淺說》。
冊子不重,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兵工廠的震撼是表象,皇家科學院的見聞才是刺入骨髓的寒意。
那是一種他無法理解,卻又本能地感到恐懼的全新力量。
那是一種“理”,一種冰冷的、可以計算的、足以顛覆圣賢之道的“理”。
他忽然明白,這位定王殿下展示給他們的,并非僅僅是船堅炮利,而是一條與華夏數千年來截然不同的道路。
當船隊終于抵達承天府時,整個安平港都為之震動。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位南洋崛起的“朱三太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延平王府,議事大廳。
氣氛凝重如鐵。
鄭成功端坐主位,面沉如水,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在聽聞使者歸來后,才泛起一絲波瀾。
階下文武百官,包括首席謀主陳永華,右虎衛將軍馮錫范在內,無一缺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剛剛進殿的馬信與楊英身上。
“王上,”馬信進殿之后,單膝跪地,聲若洪鐘,臉上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與慚愧,“末將此行,方知天外有天。
我大明……復興有望了!”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眾人預想過各種可能,卻沒想到馬信會以這樣一句充滿希望的話作為開場。
“講。”鄭成功身體微微前傾,沉聲道。
“是!”馬信抬起頭,眼中血絲與精光并存,
“末將親眼所見,定王殿下麾下軍容之盛,遠非我等能及。其軍士操練隊列,五百人進退如一人,令行禁止,宛如鐵鑄。
其火器之利,更是聞所未聞!一種名為‘暴風’的燧發槍,所有零件皆可互換,戰場之上瞬息可修。
更有一種名為‘神威大將軍’的曲射重炮,可于千步之外開山裂石!王上,此等神兵,若用于北伐,何愁韃虜不滅,神京不復!”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到了王師北定中原的場景。這番話讓在場的將領們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與渴望。
待馬信說完,楊英上前一步,躬身長揖。他的神情更為復雜,既有敬畏,亦有深思。
“王上,馬將軍所言,乃‘器’之利。
而臣所見,更有‘道’之強。”
楊英的聲音清朗而沉穩,“定王殿下于新金陵設立‘皇家科學院’,廣納東學者,不習四書五經,而專研‘格物’之學。
以數學計算彈道,以物理改良機械,以化學分析物質。臣以為,這才是其船堅炮利之根本。
殿下曾言,光復大明,不能只靠將士忠勇,更要依靠這無往不利的‘科學’。此言,振聾發聵!”
“科學?”陳永華目光一凝,低聲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
“正是。”楊英道,“一種探究萬物根本道理的學問。定王以此‘道’為本,以利‘器’為用,文武合一,知行并舉。其志向之高遠,手段之務實,實乃我大明中興之主!”
楊英的評價,比馬信的軍事匯報更讓鄭成功動容。他深知,單純的武力或許能贏得一兩場戰役,但一種全新的、能夠自我革新、不斷強大的“思想”和“體系”,才是真正能夠奠定一個時代霸業的根基。
他緩緩起身,目光掃過階下,沉聲問道:“殿下可有贈禮?”
“有!”馬信立刻命人將那口沉重的木箱抬了上來。
箱子打開,十支通體黝黑、泛著金屬冷光的“暴風”燧發槍靜靜躺臥。
它們每一支的弧度、每一個零件都別無二致,那種冰冷的、屬于工業造物的精密感,讓所有湊上前的將領都發出了由衷的贊嘆。
“還有此物。”楊英雙手捧著那本薄薄的冊子,呈遞上去,“定王殿下親言,此乃他與科學院對熱蘭遮城周邊潮汐的初步計算,或可為王上攻克堅城,掃清島內頑敵,助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大廳內氣氛頓時微妙起來。馮錫范等人面露疑色,潮汐天象,豈是人力可算?
但有了之前火炮的鋪墊,卻無人敢輕易斷言其為“妖術”。
鄭成功接過冊子,仔細翻閱。里面充滿了各種他看不懂的圖形、符號和公式,但在冊子的最后幾頁,卻用清晰的楷書,詳細標注了未來半個月內,熱蘭遮城外海潮汐漲落的精確時間。
甚至連一處平日被水淹沒的灘涂將于何時干涸,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這不僅僅是一份禮物,更是一份合作的誠意,一份不言自明的考驗。
鄭成功合上冊子,心中已有了決斷。
他環視著階下神情各異的文武,聲音沉穩而堅定,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大明能否中興,天下漢人能否重見天日,或許就在此一舉。但此事干系重大,我等身后是數萬將士的性命,是漢家最后的基業,決不可有絲毫馬虎。”
他的目光充滿了作為領袖的責任感。
“傳本王將令!”
滿堂文武精神一振,齊齊躬身。
“第一!”鄭成功看向馬信,“你親自帶人試射‘暴風’槍,本王要知道它的所有底細!”
“第二!”他轉向陳永華,“冊中所言潮汐之事,你立刻派最精通水文之人,對照驗證,日夜不休!本王要知道,它算的,到底準不準!”
“第三!”他將冊子和剩下的九支槍鄭重交到陳永華手中,“組織我東寧最好的工匠、學者,給本王把它研究透!我們不僅要知道怎么用,更要知道,它是怎么來的!”
一連三道將令,清晰、果斷,充滿了務實的精神。
眾人領命退下,大廳內只剩下鄭成功一人。
他負手而立,望著墻上巨大的堪輿圖,目光在臺灣與南方的“新金陵”之間來回移動。
“朱慈炯……”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燃燒起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種混雜著希望與審慎的火焰。
“你若為真,是先帝血脈,手握如此神器,實乃我大明中興之兆。
本王十五年孤軍血戰,等的或許就是今日。”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那本繳獲的荷蘭航海圖,又想起了冊子中那精確到刻的潮汐預測,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但這天下,是無數弟兄用命換來的,一絲一毫都賭錯不得。本王必須親眼驗證,你的‘新道’,是否真能為我大明,劈開一條生路!”
他望向窗外熱蘭遮城的方向,那里是最后的頑敵。
“就讓荷蘭人的城墻,來做你這份答卷的試金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