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圖書館的門是塊雕花木門，上面的“知識殿堂”四個字掉得只剩個“識”字，像個睜著的獨眼。濮陽燼推開門時，頭頂突然飄下片枯葉不是真葉子，是張泛黃的書頁，邊角卷得像只干硬的蝴蝶。

“這地方比電影院還安靜。”他踩著滿地的書往前走，鞋底碾過書頁的聲音“沙沙”響，像有人在暗處翻書，“連灰塵都不敢大聲喘氣。”

澹臺昭雪停在分類牌前，指尖劃過“科幻類”三個字。牌子是銅的，銹得發綠，上面還沾著半片羽毛，不知道是哪只鳥留下的。“界能反應在古籍區，很淡，但很穩定。”

“古籍區？”濮陽燼踢開腳邊一本《機械原理》，書脊裂得像條蜈蚣，“赫連淵還懂文言文？”

三個孩子早被書架吸引了。虎子抱著本《動物世界》蹲在地上，手指戳著里面的老虎圖片，嘴里“嗷嗚”叫；丫丫則在撿散頁的插畫，有公主有城堡，像套殘缺的童話書；小石頭最有意思，正把書頁撕成條，往一個生銹的臺燈里塞，說要“做個紙燈籠”。

“別撕書！”澹臺昭雪剛喊完，書架突然晃了晃，頂層的書“嘩啦啦”掉下來，像場紙雨。其中一本厚字典砸在地上，“啪”地裂開，露出里面的東西——不是紙頁，是團灰黑色的絮狀物，像發霉的棉花，正慢慢蠕動。

“書頁侵蝕體！”濮陽燼認出這玩意兒，守界局資料里寫過，是被界染的舊書化成的，能鉆進人的口鼻讓人產生幻覺，“這破書比電影院的膠片還陰！”

侵蝕體突然散開，變成無數細小的紙絲，像群白色的蚊子，對著最近的丫丫飛過去。濮陽燼趕緊拽著她往后躲，紙絲落在旁邊的書架上，木頭瞬間被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像被白蟻啃過。

“它怕火！”澹臺昭雪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是在煉油廠剩下的火把，還能點燃，“快拿這個！”

她點燃火把，對著紙絲一揮，火苗舔過的地方，紙絲瞬間蜷成焦黑的小球，像顆顆燒糊的芝麻。侵蝕體發出刺耳的嘶鳴，剩下的紙絲往古籍區縮，鉆進一排落滿灰塵的線裝書里，不見了。

“總算消停了。”濮陽燼松了口氣，突然對著書架上的《西游記》念起來，“話說那孫悟空，一個筋斗云十萬八千里——哎？我怎么又配音了！”

是“影像配音”的副作用還在，連文字都能自動帶入戲腔。澹臺昭雪沒理他，正盯著古籍區的一個玻璃柜，柜子里擺著幾本線裝書，最上面的一本封皮是深藍色的，邊角鑲著銀邊，像個精致的盒子。

“那本書有問題。”她走過去，發現玻璃柜的鎖是黃銅的，上面刻著個小小的齒輪，和濮陽燼手心的疤痕一模一樣，“是你父親的標記。”

濮陽燼湊過去看，突然覺得手心發燙，玻璃柜的鎖“咔噠”一聲開了。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藍封皮的書，翻開第一頁，里面不是字，是張手繪的地圖，標注著九個紅點，其中八個已經被圈起來——正是他們找到的八個共鳴點。

“最后一個在...鐘樓？”他指著地圖最中心的紅點，旁邊寫著行小字：“界核歸一，鐘樓為引”。

“鐘樓是最終共鳴點。”澹臺昭雪的聲音有點沉，“赫連淵肯定也知道。”

書頁突然自己翻起來，停在最后一頁，上面貼著片流光界碎片，形狀像片柳葉，藍光映著旁邊的字跡：“用古籍的紙，能擋住骸土界的侵蝕。”

“紙能擋侵蝕體？”濮陽燼半信半疑，撕下一頁沒用的古籍紙，往剛才侵蝕體消失的書架扔過去。紙頁落在書架上，那些被蛀出的小孔居然開始慢慢愈合，像被什么東西填上了。

“是流光界的凈化力。”澹臺昭雪拿起碎片，藍光在她手心里跳動，“這碎片吸收了古籍的墨香，變成了特殊的凈化介質。”

外面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有人用錘子砸門。緊接著是個沙啞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音：“濮陽燼，把碎片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是熵能教團的人！而且不止一個，能聽見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像有十幾個人。

“他們怎么找到這兒的？”濮陽燼握緊手里的古籍，突然有了主意，“虎子，把你手里的《動物世界》給我！”

虎子趕緊把書遞過來，濮陽燼撕下幾頁印著猛獸的圖片，用“精準投擲”技能往門口扔過去。書頁在空中散開，突然變成了栩栩如生的老虎和獅子虛影，對著門口咆哮，嚇得外面的腳步聲停了幾秒。

“是影像投射的進階效果！”澹臺昭雪眼睛一亮，“古籍的紙能增強影像的真實感！”

濮陽燼笑得直拍腿，又撕下幾頁插畫書：“丫丫，把你的公主圖給我！”他把插畫往空中扔，書頁變成了穿著盔甲的騎士虛影，舉著劍對著門口，像在守護城堡。

外面的教團成員顯然被唬住了，半天沒動靜。濮陽燼趁機拽著孩子們往圖書館的后門跑，澹臺昭雪抓起那本藍封皮的書緊隨其后，小三條對著虛影“汪汪”叫，像在指揮它們戰斗。

跑出后門時，濮陽燼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些影像還在門口咆哮，教團的人不敢靠近，正舉著武器猶豫不決。

“這古籍紙比手榴彈還管用。”他喘著氣，手里還攥著半本《動物世界》，“早知道多撕幾頁了。”

澹臺昭雪突然指著碎片背面，那里刻著個極小的“玄”字，是濮陽燼父親的名字縮寫：“你父親肯定來過這里。”

濮陽燼摸著那個字，突然覺得這圖書館的墨香里，藏著點讓人安心的東西——是父親留下的守護，像本翻開的書，無論外面有多少風雨，里面永遠有片安靜的角落。

虎子突然從口袋里掏出張插畫，是他剛才偷偷藏的，上面畫著個戴皇冠的獅子：“叔叔，這個送給你，能打壞人。”

濮陽燼接過插畫，突然覺得那些書頁陷阱也沒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