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電影院的門軸銹得像塊老骨頭，濮陽燼推開門時，“吱呀”一聲尖嘯，驚得屋頂的灰塵簌簌往下掉，像場微型雪。

廳里暗得像口深井，只有幾縷陽光從破窗戶鉆進來，照亮了空中漂浮的膠片碎屑，閃著銀亮亮的光，像撒了把碎鏡子。濮陽燼踩著滿地的爛座椅往前走，椅面的人造革全裂了，露出里面的海綿，被霉吃得像塊發爛的面包。

“這地方比菜市場還陰森。”他踢開個翻倒的廣告牌，上面印著半張女明星的臉，嘴唇上還沾著塊干硬的爆米花，“以前的觀眾怕是看完電影就直接跑路了。”

澹臺昭雪正站在銀幕前，仰頭看著上面的破洞。銀幕是灰黑色的，像塊臟抹布，邊緣卷得像朵花，上面還掛著段膠片，被風吹得“嘩啦啦”響，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條跳舞的蛇。

“界能反應在放映室。”她轉身時，白大褂掃過旁邊的爆米花機，機身上的鐵銹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的螺旋槳，“而且有流光界的波動，很弱，但很清晰。”

“放映室藏著好東西？”濮陽燼眼睛一亮，突然覺得鼻子有點癢，那是菜市場那章的副作用，身上的蔬菜味還沒散，混著電影院的霉味，像盤放壞了的沙拉，“希望不是發霉的電影膠片。”

三個孩子早跑到前排座椅玩去了。虎子爬上一個掉了腿的座椅，假裝自己是電影主角，嘴里喊著“沖啊”；丫丫則在撿地上的彩色膠片，對著光看，說上面的人影像會動的小畫書；小石頭最乖，蹲在爆米花機旁，用樹枝扒拉里面的殘渣，居然真讓他掏出半顆沒化的糖粒。

“小心點！”澹臺昭雪的話剛落，銀幕突然“嘩啦”一聲裂了道縫，從里面飄出些黑色的帶子，像無數條細蛇，對著最近的虎子纏過去。

是膠片！但不是普通的膠片，邊緣泛著暗紅色的光，在空中扭動著，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像帶電的鞭子。

“膠片侵蝕體！”濮陽燼認出這玩意兒是守界局資料里提過，是被界染的電影膠片形成的，能模仿畫面里的動作攻擊，“赫連淵連老電影都不放過？”

侵蝕體突然繃直，像根黑色的標槍，對著虎子的后背刺過去。

濮陽燼眼疾手快，抓起旁邊的鐵皮垃圾桶就扔過去，“哐當”一聲，膠片纏在垃圾桶上，瞬間把鐵皮勒出幾道深痕，像被鋼繩捆過。

“這破膠片比鋼筋還硬！”他咋舌，突然想起什么，沖丫丫喊：“把你手里的彩色膠片扔過來！”

丫丫趕緊把懷里的膠片扔過去，濮陽燼接住，用“精準投擲”技能往侵蝕體上甩。彩色膠片撞上黑色膠片，突然“啵”地炸開，冒出團彩色的煙霧，里面還飄著些畫面碎片，有跳舞的人，有奔跑的馬，像場迷你電影。

黑色膠片被煙霧裹住，動作明顯慢了，甚至開始模仿煙霧里的畫面，一會兒扭成跳舞的樣子，一會兒繃直像奔跑的馬，滑稽得像個不會演戲的演員。

“它會模仿畫面！”澹臺昭雪眼睛一亮，指著旁邊的海報，“用那個！”

海報上印著部老喜劇片，主角正踩著香蕉皮滑倒，摔得四腳朝天。濮陽燼立刻用“影像投射”技能把畫面投到煙霧里，黑色膠片果然中招，瞬間扭曲成滑倒的姿勢，在地上“啪”地摔成一團，像條打結的繩子。

“搞定！”濮陽燼笑得直拍腿，突然覺得嘴里有點發苦。是新的副作用來了，“技能‘影像配音’解鎖：看到畫面會自動配音，持續12小時。”

他剛想吐槽，看見地上的膠片，突然脫口而出：“哎喲喂！這跤摔得夠狠吶！怕是得貼三貼膏藥嘍！”

聲音還帶著點戲腔，逗得三個孩子直笑。澹臺昭雪白了他一眼，卻沒忍住嘴角的笑意：“再瞎配音，我就把你扔進爆米花機。”

放映室在銀幕后面，門是塊木板，上面用紅漆寫著“閑人免進”，漆皮掉得只剩個“閑”字。濮陽燼推開門，一股濃烈的樟腦味涌出來，混著膠片的化學味，像打開了個舊抽屜。

里面堆著些老舊的放映機，有的還在轉，發出“咔噠咔噠”的響，投出的光束在墻上晃悠，照出無數灰塵在跳舞。最里面的架子上擺著個鐵盒子，上面鎖著把小銅鎖，形狀是個微型電影膠片。

“里面肯定有東西。”澹臺昭雪走過去，剛想撬鎖，濮陽燼突然按住她的手，盒子旁邊的放映機正在播放一段膠片，畫面里有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對著鏡頭說話，側臉像極了濮陽燼的父親。

“……如果你們看到這個，說明界核已經找到三個了。記住，電影院的膠片里藏著‘頻率密碼’，能干擾教團的信號……”畫面突然卡住，卡在男人微笑的瞬間，膠片“啪”地斷了。

濮陽燼的心跳漏了一拍，伸手去摸鐵盒子，手心的疤痕突然發燙，盒子上的銅鎖“咔噠”一聲自己開了。里面沒有界遺物，只有盤棕色的膠片，上面貼著張便簽：“《大鬧天宮》片尾三分鐘，密碼在那兒。”

“《大鬧天宮》？”濮陽燼愣住，突然覺得這膠片有點眼熟，是小時候父親總給他放這部動畫片，說里面的孫悟空能拆了所有壞東西。

澹臺昭雪把膠片裝進放映機，屏幕上果然出現了孫悟空的身影，打斗聲、金箍棒的“呼呼”聲在空曠的放映室里回蕩。放到片尾時，畫面突然閃過幾行綠色的字，像代碼：

“7-15-3-9，共鳴點的隱藏頻率。”

是父親的字跡！濮陽燼趕緊記下來，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原來父親早就把線索藏在了他看過的動畫片里。

外面突然傳來“轟隆”一聲，是膠片侵蝕體的嘶吼，比剛才的更響，像是有一大群。澹臺昭雪關掉放映機：“教團的人來了，帶著更多侵蝕體。”

濮陽燼抓起那盤《大鬧天宮》膠片：“走！用孫悟空對付他們！”

他們剛跑出放映室，就看見黑壓壓的膠片從電影院各個角落鉆出來，在空中織成張黑網，對著他們罩過來。濮陽燼立刻用“影像投射”技能放出孫悟空的畫面，黑網里的膠片突然亂了陣腳，有的停下來模仿孫悟空的動作，有的甚至開始互相纏繞，像在打架。

“果然管用！”他拽著孩子們往門口跑，小三條對著膠片群噴出團白霧，燈泡眼亮得像兩顆探照燈，“拜拜了您嘞！回家看動畫片去吧！”

跑出電影院時，濮陽燼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些膠片還在模仿孫悟空的動作，在銀幕前跳來跳去，像場荒誕的皮影戲。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膠片，突然覺得這電影院的樟腦味里，藏著點溫暖的東西。那是父親留下的孩子氣，像把藏在舊抽屜里的糖，甜得讓人鼻子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