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掃碼槍“嘀嘀”作響時，王麗麗的目光總忍不住瞟向收銀臺的小電視。財經頻道正在播放“思思互聯網助農公司”的專訪，蔣思思抱著小橘子坐在果園里，林曉波在旁邊給果樹疏花，陽光把兩人的影子織成張溫暖的網。她看著蔣思思低頭時，橘子核戒指在鏡頭下泛出的微光，突然想起林曉波求婚那天，全網都在傳的那句“用余生補償所有缺席的時光”。

“美女，掃碼啊。”顧客的催促讓她猛地回神，掃碼槍差點戳到罐裝橘子上。標簽上的品牌名刺痛了眼——那是蔣思思公司推出的新產品，包裝上印著農戶笑臉，上個月剛拿下區域銷量冠軍。她想起自己當年偷換樣品時，曾不屑地說“農民的東西能賣出什么名堂”，而此刻貨架上，這些“農民的東西”正被顧客爭相放進購物車。

下班時，暴雨突然傾盆而下。王麗麗沒帶傘，縮在超市屋檐下等雨停，手機卻彈出條直播推送。點進去時，蔣思思正帶著粉絲參觀張強留下的冷庫，鏡頭里趙磊指揮工人卸貨，李萌萌的孩子舉著小橘子玩偶跑來跑去。林曉波突然出現在畫面里，從身后輕輕給蔣思思披上外套，低聲說“別著涼”，語氣里的溫柔像能擰出水來。彈幕里有人問“王某某現在怎么樣了”，蔣思思只是笑著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雨幕中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王麗麗抬頭，看見吳凡撐著傘從對面走來，身邊跟著張曉芳，兩人正低頭說著什么，張曉芳的發梢蹭到吳凡的胳膊，他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眼里卻盛著笑意。“王姐？”吳凡先認出了她，腳步頓了頓，“好巧。”

王麗麗攥緊手里的購物袋，指尖掐進掌心。“嗯，下班。”她的聲音干澀，像被砂紙磨過。

“聽說你在這兒上班？”吳凡的語氣很平和，“上次去超市買橘子，好像看見你了，沒好意思認。”張曉芳在旁邊補充：“我們公司的橘子罐頭，賣得挺好的。”

正說著，林曉波和蔣思思的車緩緩駛過，車窗降下，蔣思思笑著朝吳凡揮手：“早點回去，明天還要去青山村。”她的目光掃過王麗麗時，沒有停留，卻也沒有躲閃，像看待一個普通的路人。林曉波握著方向盤的手，輕輕搭在蔣思思的手背上，那姿態自然得像呼吸。

雨水順著屋檐淌成水簾，模糊了手機屏幕。王麗麗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被風吹的落葉。她想起自己沖進直播間潑臟水的瘋狂，想起跟蹤蔣思思拍“黑料”的陰暗，更想起剛才吳凡眼里的平靜——沒有嘲諷，沒有憐憫，只是單純的“好久不見”。那時候總覺得是運氣不好，是蔣思思“走了狗屎運”，直到此刻看著林曉波護著蔣思思的手，看著吳凡和張曉芳并肩走遠的背影，才懂自己輸的不是機會，是那顆從沒想過“真誠”二字的心，是那份能為對方托底的溫柔。

雨小了些，她站起身往出租屋走。路過便利店時，看見冰柜里擺著“思思公司”的鮮切水果盒，標簽上印著溯源二維碼。她鬼使神差地買了一盒，掃碼時跳出來的頁面，是周家村張大爺在果園里的直播畫面，老人笑得滿臉皺紋：“感謝大家照顧俺們的生意，今年孫女學費夠啦！”

橘子的甜汁在舌尖散開，王麗麗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原來那些被她嗤之以鼻的“助農”，真的有人當成畢生的事在做；那些被她踐踏的“真誠”，終究長成了她夠不到的模樣。而林曉波和蔣思思之間，那種不必言說的默契，那種把日子過成詩的篤定，更是她從未擁有過的寶藏。

出租屋的燈昏黃如豆，她把空水果盒扔進垃圾桶，里面的橘子瓣被吃得干干凈凈。窗外的雨徹底停了，遠處傳來早班公交車的啟動聲，新的一天，正繞過她的執念，朝著光亮處走去。她摸出手機，點開招聘軟件，搜索欄里第一次輸入了“農產品銷售”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