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為惡毒女配。

這一世，我轉世為貓，還是個愛哈氣。

我是被窗臺上的茉莉香熏醒的，那股子甜膩勁兒，比沈硯舟當年說“你連給晚卿提鞋都不配”還上頭。爪子扒拉了兩下貓抓板，木刺勾住肉墊的感覺，和上一世學蘇晚卿彈鋼琴被琴鍵硌著的疼有得一拼。抬眼望去，靠窗座位上的沈硯舟正攪著咖啡，銀勺子在骨瓷杯里轉得那叫一個優雅。

“晚卿攪拌咖啡的手法，連米其林主廚都夸過。”他這話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上一世我為了學這動作，把剛煮好的拿鐵潑在手上，燙出三個水泡，他卻皺眉抽紙巾：“毛手毛腳的，晚卿從不會這樣。”

蘇晚卿這會兒正低頭翻書，發梢垂在臉頰邊的弧度，跟我當年留了半年的長度分毫不差。她伸手攏頭發時，手腕上的細銀鐲晃了晃——那款式，和我被推下懸崖時摔碎的那只簡直是雙胞胎。記得當時我哭著撿碎片，他卻說：“碎了正好，晚卿從不戴這種廉價貨。”

我喉嚨里發出“哈”的氣音，不是撒嬌，是這具貓身體的本能抗議。旁邊趴在吧臺上的橘貓用尾巴掃我，大概是嫌我擋著它曬太陽。它哪懂啊，我這只貓最擅長的就是對著不順眼的人炸毛，背上的毛能豎得比尾巴還高，堪稱行走的蒲公英。

沈硯舟正伸手替蘇晚卿拂肩上的貓毛，指尖動作輕得像在拈羽毛。上一世我掉根頭發在他西裝上，他都要嫌惡地撣半天：“晚卿身邊從不沾這些畜生的毛。”

我突然來了勁，弓著背踮腳走過去，在他們桌腿邊繞了三圈。蘇晚卿眼睛亮得像裝了燈泡，伸手就來摸我：“好漂亮的小貓咪。”

“哈——！”我猛地炸起毛，對著她的手噴出一串氣，爪子還故意在她米白色羊絨裙上勾了下。那裙子料子跟我上一世被他嫌棄“太廉價”的那條一模一樣，現在被我勾出個小白點，像塊掉在地上的奶糖。

沈硯舟的眉頭瞬間擰成疙瘩：“哪來的野貓，沒規矩。”

我跳上旁邊的空桌，對著他們的咖啡杯又“哈”了一聲。上一世你嫌我吃飯吧唧嘴，嫌我笑起來露牙床，嫌我走路聲音太響，現在好了，我就是只愛哈氣的野貓，連打哈欠都要露出尖牙。

蘇晚卿往沈硯舟身邊縮了縮：“它好像真的不喜歡我。”

“一只畜生而已。”他抬手叫服務生，“把這貓扔出去。”

我才不待著受氣。踩著桌子跳上窗臺時，尾巴故意掃掉半盆多肉，土坷垃撒了蘇晚卿一裙子。然后對著沈硯舟那杯沒喝完的拿鐵，精準地掉了根貓毛進去，白色的毛漂在棕色奶泡上，像艘擱淺的小船。

“你！”他的臉黑得能榨出墨汁，伸手就要來抓我。

我“喵”了一聲，帶著十二分的戲謔，從窗臺縱身跳下，轉眼就鉆進巷子里的垃圾桶后。聽著身后傳來蘇晚卿的抱怨：“我的裙子都臟了”，還有沈硯舟氣沖沖的“叫保安”，突然覺得渾身舒坦，比上一世偷偷喝到他送蘇晚卿的進口紅酒還爽。

上一世我活得太累了。學蘇晚卿說話輕聲細語，結果被他說“裝腔作勢”；學她吃飯細嚼慢咽，結果餓得半夜啃面包；學她走路輕手輕腳，結果崴了腳踝他都沒回頭看一眼。最后被推下懸崖時，他還在說：“你要是有晚卿一半懂事就好了。”

這一世當貓多好，不爽了就哈氣，開心了就踩奶，看見沈硯舟這種人，還能故意往他皮鞋上撒尿。剛才跳窗臺時，我看見蘇晚卿的銀鐲搭扣松了，保不齊過會兒就得掉——就像上一世我的那只，摔在崖底連響都沒響一聲。

巷口的陽光暖烘烘的，我舔了舔爪子上沾的灰塵，對著路過的蝴蝶又“哈”了一聲。那蝴蝶居然敢停在我鼻子上，看來是沒見識過我“拆家小能手”的厲害。

咖啡館里突然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緊接著是沈硯舟的怒吼。我扒著垃圾桶邊緣偷偷看，原來蘇晚卿想追出來抓我，結果撞翻了服務生的托盤。她正紅著眼圈躲沈硯舟懷里：“都怪這只貓。”

我甩甩尾巴，把沾著的銀杏葉抖掉。上一世你摔碎他送的花瓶，他說是我走路帶風弄倒的；你弄丟他的鋼筆，他說是我打掃時藏起來的。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我當甩鍋俠了。

遠處傳來保安的腳步聲，我叼起片梧桐葉轉身就跑。這輩子做貓的宗旨就是：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讓他褲腿沾貓毛，咖啡里漂貓毛，連做夢都夢見貓爪撓沙發。

跑到巷尾突然看見個賣小魚干的攤販，我停下腳步沖他“喵”了一聲。大爺笑著扔給我一條，我叼著戰利品蹲在墻頭上，看著沈硯舟氣沖沖地把蘇晚卿塞進車里。他那件高領毛衣上，還沾著我剛才故意蹭的貓毛，在陽光下閃得像星星。

風里飄來茉莉和咖啡混合的味道，我咬了口小魚干，突然覺得當貓真好。不用學誰的樣子，不用看誰的臉色，不爽了就亮出爪子，開心了就曬曬太陽。

至于沈硯舟和蘇晚卿？不過是咖啡館里被貓嫌棄的客人罷了。這輩子我就做只隨心所欲的炸毛貓，把前世受的委屈，全用哈氣和撓沙發還回去。反正貓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正經事，誰耐煩當別人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