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垚抬起頭，手腕在他的掌心里掙扎了一下，見沒掙脫出來，只能瞪著無辜地眼睛眨了眨，“我想摸摸你發熱貼還熱不熱。”

聲音清澈，表情純然。

陳禮執盯著她，忽然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欲望和痛感交織的時候，理智會消失。

“我困了，你也去睡吧。”

陳禮執幾乎是咬著牙將她的爪子拽出被窩，隨后飛快地把被子拉高，嚴嚴實實地蓋住了身體。

“都三點多了。”

“我不走。”

江垚立刻反駁，身體前傾的瞬間，就將下巴擱在了他床沿的被子上，“萬一你又不舒服了呢。”

江垚彎腰，將腦袋擱在陳禮執的床沿上。

陳禮執有些焦躁。

“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才不是。”

江垚不滿抬頭，“你是怕我陪著你陸辛夷吃醋嗎？”

“這都什么和什么？”陳禮執只覺得胃更疼了，“我說了和陸辛夷之間沒有什么。”

“那你為什么不讓我留在這里？”

陳禮執答不上來了。

“那我就是能在這里。”

江垚詭計得逞，身體又往陳禮執的床上趴了趴。

這下陳禮執真的有些躺不住了。

“別胡鬧。”

“哥你干嘛這么緊張啊。”

陳禮執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撐著力氣起身，把江垚從小板凳上提起來，丟出了房門，隨后把門緊緊關上。

“哥！”

等江垚身上的氣息徹底被房門隔絕在外，陳禮執才松了口氣。

躁動的心跳險些將他的禮義廉恥統統都丟棄，幸好理智沒讓他繳械投降。

*

第二天，江垚是被邱智悉的電話叫醒的，電話里的人不著四六，語氣卻鎮定又精準。

“我在來錫川的路上了，你準備一下接客。”

江垚一臉茫然。

“你有病啊？你來了孩子誰照顧？”

“孩子一起來了。”

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

江垚握著手機罵了句娘。

她知道邱智悉瘋，卻沒想到他能瘋成這個樣子。

“來干嘛？”

“錫川二院，有一個兒科主任叫喬燁，你認識嗎？”

江垚覺得莫名其妙。

“認識啊，怎么了？”

“我帶童童來看病。”

江垚氣笑了。

“滬市醫院都關門了？放著一二三四所的不去，來我這鳥不拉屎的錫川看兒科？邱智悉，要不你先去600號掛個精神科看看？”

“江垚，我服了。”

電話里的邱智悉重重的嘆了口氣，“你都不問問，童童是什么病嗎？”

江垚突然渾身墜入冰窖。

沉默讓邱智悉意識到江垚想起來了。

“嗯，還沒樂不思蜀，還記得自己是孩子媽呢。”

邱智悉似乎有些氣惱，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反應過來的江垚卻又些著急：“之前不是已經穩定了嗎？現在怎么又……”

“igm綜合癥本來就難治。”邱智悉打斷了她，“骨髓庫的排隊太久了，反復性感染這種事情很難控制。”

江垚握住手機的手越發冰涼，連帶著牙齒也開始打顫。

“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他。”

“行了前妻姐，要怪也只能怪我沒給他遺傳一個優良基因。”

邱智悉自嘲般笑笑。

江垚調整好了狀態，繼續問道：“所以，為什么找上喬燁？”

“錫川二院的喬燁，在博士期間主攻的是兒童免疫缺陷科，專治基因遺傳病。我看了他發布的實驗項目，或許可以讓童童試試。”

“兒童免疫科？”

江垚有些意外，“你確定是喬燁嗎？”

“我確定。”

思索了兩秒后，江垚做了決定。

“我會想辦法約喬燁的。”

這下輪到邱智悉驚訝了。

“三姐這人脈盤的這么快，你沒有出賣身體吧。”

“滾，我又不是你。”

江垚溫柔繾綣地罵了句更臟的話后掛掉了電話。

她和邱智悉的關系，可以是知己，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孩子的爸爸和媽媽，唯獨不可以是夫妻。

夫妻坐在天平兩頭，各自互補才是最好的狀態。

她和邱智悉太像了。

他們都是喜歡破釜沉舟的人。

風向星座又是enfp。

天生的發瘋設定。

就比如邱智悉放著好好的家業不繼承，偏要和他老爹對著干，年紀輕輕叛出家門和一群狐朋狗友做流浪樂隊。

而她，也是放著嗟來之食不吃，非要跑滬市去闖的頭破血流。

這種吃盡苦頭后回歸溫室的劇本，硬生生讓他們活出了一種披荊斬棘后的涅槃重生感。

不同的是，邱智悉涅槃成功。

去年，碎磁帶樂隊突然火了大江南北。

偶發性的成功會讓一個人迷失自我。

邱智悉對江垚現在的困境表示不理解，掣肘自己的家庭，拖累自己的父親，以及剪不斷的感情，為什么態度總是瞻前顧后，畏首畏尾。

他信仰快刀斬亂麻。

梅將英也好，陳禮執也罷。

統統創死。

如果她江垚只是一個陌生人，邱智悉怕是皮都不會放一個。

可江垚是他孩子的媽，他的前妻。

從某種程度上，還是他的盟友。

他沒辦法做到置之不理。

江垚明白，邱智悉只是把關心用一種很戇卵的方式作用在了自己身上，她很感激，卻依舊覺得對方很傻逼。

她料定對方來錫川，會把水攪的更渾。

一個人有缺點就一定存在優點。

就比如一個不適合做老公的人，未必就不適合做你的前夫。

*

幾個小時后，前夫哥單手抱著小孩，挺著他的寬肩窄腰沖著江垚走過來。

邱智悉家庭環境復雜，除了極好的皮囊和闊綽的撫養費外，這個人做老公沒有一點可贊之處。

脾氣臭，性格極左極右。

是那種上一秒舞臺上說我不活了，下一秒就哭爹喊娘地說我愛這個世界的那種人。

江垚對他滿肚子意見，可卻不得不承認，極好的皮囊和闊綽的撫養費是一個前夫最好的醫美。

前夫哥對這樣的評價也欣然接受。

當然，他對前妻姐的評價也半斤八兩。

“江垚做男做女都有趣，就是做人老婆不太行。”邱智悉的評價一針見血，“說話陰陽，行當陰陽，心思深的仿佛太極兩儀，捉摸不透。”

不過，世間萬物都不能一概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