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可以，但我不會去幫你講。”

“為什么？”

“墓地是稀缺資源，尤其是靈山這種國民認(rèn)可度高的地方，更是不缺生意。如果降價，老板可以拿他做人情，可以做交換，反正怎么樣，都不會浪費(fèi)讓給你。”

喬燁不語，江垚知道他這是聽進(jìn)去了。

江垚挑眉看向喬燁。

“想我?guī)湍阒v價，你自然得給我?guī)砝妗！?

喬燁頓了頓。

“你為什么篤定，我一定會做你的生意？”

“因為，我沒有道德。”

江垚笑笑，“喬大夫，我現(xiàn)在很缺錢，我迫切需要一筆生意，讓我在錫川立足。”

*

十五分鐘后，喬燁和葉舒然離開了。

江垚握著一張委托合同，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

王西露了個頭。

“談成了？”

江垚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

“十八萬八，確實成了。”

“不錯啊！”

王西眼前一亮，“三姐，利潤不少呢。”

江垚翻了個白眼，“一條龍包辦，十八萬八。”

“什么！”王西將手里的易拉罐摔了，“人模狗樣的，摳門兒成這樣唄？”

“行了，要不是你我一吹一唱的，讓他相信橫死的人沒辦法超度，就這十八萬八都談不成呢。”

王西悻悻地坐下。

“這和白干有什么區(qū)別。”

江垚聳聳肩：“當(dāng)然有區(qū)別，多少能賺點(diǎn)。新店開門，賺錢不是最主要的。許丘街的事情鬧這么大，咱們把這單最棘手的生意做得漂亮了，自然能在行里打出口碑——西西，叫老何和潑皮帶上我們最好的人手，今晚就來錫川，算出外務(wù)。”

王西無奈。

“姐，咱們幾個幫忙沒事，可下頭哭喪吹喇叭，搭棚炒菜的總不能不給人工費(fèi)吧。”

“先欠著。”

江垚伸手拍拍王西的肩膀，“信我，這單只要做成了，錫川的市場就會有我們的一杯羹。”

王西將信將疑。

“你為什么這么篤定？”

江垚神秘一笑。

“那自然是因為，地頭蛇會請客。”

王西聽不懂江垚意思，但這么多年合作，她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習(xí)慣性的信任江垚。

馬不停蹄地叫了車回滬市安排人手，江垚則借了王西的車，就近開始采購辦事需要的紙人紙錢，篷布元寶。

做慣了的事情，自然沒有什么問題。

最多就是采購的時候被紙扎鋪的老板問幾句。

知道江垚是新開的一條龍，不少老板還會有些詫異，不過倒也沒自己在滬市剛開始時遇到的敵意來的多。

一地自然一地的風(fēng)俗。

喬麗是錫川淮鄉(xiāng)人，按慣例，停三天后才能火化出殯，可如今天熱，被炸了的身體若是真的按老規(guī)矩停三天，怕是流水席，得伴著殺蟲劑才能吃得下去。

再經(jīng)過喬燁同意后，尸體被王西簡單處理，直接拉到了火葬場火化。

“停尸棺放衣服首飾，照片供品，出殯那天抱著骨灰盒就行。”

江垚辦事雷厲風(fēng)行，趕在離世后二十四小時，就幫喬燁搭上了靈臺，準(zhǔn)備好了吊唁的一切。

與此同時，王西也傳來消息，說老何已經(jīng)幫忙和靈山說好，留下了那塊地，具體的，還得明天白天江垚去談。

一切安排妥當(dāng)已經(jīng)是半夜三點(diǎn)。

兩天沒怎么睡的江垚，也終于有些疲憊了。

來換班的王西不放心江垚自己回去，非要開車送她，江垚自然不好意思說，自己住在酒店。

無奈，只能讓王西先送她回陳禮執(zhí)的公寓。

“三姐，鋪?zhàn)硬徽袀€伙計也不行。以后要是生意忙起來，你一個人哪顧得過來啊，不如，我來幫你吧。”

“你偶爾來就罷了，要是常駐不等于告訴別人，我回了錫川嗎？”江垚搖頭拒絕了，“你還是留在滬市好。”

車子駛到公寓樓下，王西探出腦袋看了看氣派的小高層，“嘖嘖”了兩聲。

“你哥挺有錢啊，住這里，均價不必滬市低吧。”

“哪有這么夸張。”

江垚推開門下車，“他好歹工作了這么多年了，又沒有什么特殊嗜好，買個好點(diǎn)的小區(qū)住著不也正常嘛。——走啊，一起上樓喝杯茶。”

“不了。”

王西聳聳肩，攤手將胳膊內(nèi)側(cè)兩坨巨大的紋身露出來，“你早點(diǎn)回去休息吧，咱們那喬大夫的小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要是看我倆離開這么久不回去，恐怕又得逼逼賴賴的。”

江垚笑了笑。

“行，辛苦你了。”

王西眨了眨眼，“你家里那老巫婆，知道你回來了嗎。”

“不知道。”

江垚解開安全帶后舒了口氣，“我和陳禮執(zhí)說了不許告訴她，要真讓她知道了，我還有安生日子過嗎？”

“嘿嘿，幸好你哥對你好。”

江垚笑得有些尷尬。

住陳禮執(zhí)那，雖然不會像住梅將英家里那么煩人，但也絕對不是什么長久之計。

這次回來，江垚很明顯的感覺到了陳禮執(zhí)對自己態(tài)度的變化。

說兄妹不兄妹，說情人不情人。

五年前不清不楚的糾纏，五年后似乎越發(fā)的發(fā)酵了。

江垚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對陳禮執(zhí)是什么感覺，只知道，如果陳禮執(zhí)知道，過去五年自己結(jié)婚離婚有孩子，那一定避免不了一場世界大戰(zhàn)。

公寓樓的電梯有些返潮，江垚走進(jìn)去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可能是太累了，鑰匙插進(jìn)鎖眼候，打開大門。

隔著紗窗，江垚見到了一條熟悉的花樣旗袍。

她忽然想起這香氣很熟悉。

和梅將英平時愛用的香水，分明是一個味道。

梅將英來了！

江垚瞬間醒神，整個人如晴天霹靂似的站在了原地。

“江垚？”

梅將英疑惑開口。

五年了，她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歲月沒有沖淡母女之間怨氣，反而讓江垚看到她發(fā)型的那一刻，牙齦就開始幻痛。

梅將英自詡典雅。

披頭散發(fā)和短褲美甲在她眼里和招手站街無異。

一葉障目的封建讓梅將英總是盤著頭發(fā)，盡管年歲上長后頭皮越發(fā)稀疏。可她卻依舊要神經(jīng)質(zhì)一般，將額頭的每一根碎發(fā)都用發(fā)油抹上去。

她忽然很想直接將門關(guān)上扭頭離開。

“你怎么回來了？”

梅將英的語氣有些僵硬，仿佛對江垚回來是一件格外棘手的事情。

她隔著眼鏡掃了自己一眼，目光落在她腳上踩著的厚底拖鞋上。

江垚的腳趾往內(nèi)側(cè)縮了縮。

“既然回來了，就進(jìn)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