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淵行江湖遠，世殊道亦同

離開擂鼓山，路淵并未施展驚世駭俗的身法，而是如同尋常旅人，信步而行。他需要時間消化此行之所得，更需細細感知這方天地，尋找那可能存在的、與此界“裂縫”或回歸星湖相關的蛛絲馬跡。

逍遙派藏書閣的博覽，讓他對此界武林有了極深的了解。內力修煉體系、各派武學精要、江湖恩怨、乃至朝廷勢力，皆了然于胸。然而，越是了解，他心中那股淡淡的違和感卻愈發明顯。

沿途所聞所見，遠超蘇星河所述之“北宋武林”。

他曾于酒肆聽聞江湖客唾沫橫飛地談論著“五岳劍派”與“魔教”日月神教在黑木崖的殊死搏殺，言及“東方不敗”之名，眾人皆色變。

也曾見官道之上，有蒙古騎兵呼嘯而過，煙塵滾滾，蹄聲如雷，其彪悍之氣，絕非宋兵可比。

更在某個小鎮，偶遇一隊元兵押送囚犯，兇神惡煞，百姓避之不及。

甚至在某處荒僻古廟殘垣，感受到一股極其凌厲孤獨的劍意殘留，經年不散，絕非此世尋常劍客所能留下。

“五岳劍派？日月神教？蒙古？元兵？”路淵蹙眉沉思，“這些……據逍遙派典籍所載，并非此時空應有之景。北宋年間，何來元朝鐵騎？那黑木崖之戰，又似是與北宋并存的另一個江湖……”

一個驚人的猜想在他心中浮現——此界，并非單一的《天龍八部》世界，而是一個時空錯亂、多方金庸武俠世界融合交織的奇異位面！

“是了……那裂縫支流本就連接萬界，時空混亂。我隨機漂流至此，并非落入某個單一世界，而是跌入了一個由諸多金庸武俠宇宙碎片拼接、融合而成的‘融合世界’！”路淵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難怪氣息如此紛雜，既有北宋的武林，又有元明的江湖，甚至可能還有更早或更晚的時代碎片夾雜其中……”

想通此節，許多疑惑便迎刃而解。但也意味著，此界局勢遠比他預想的更加復雜混亂。不同時代的高手、勢力共存于此，必然引發無數的沖突與碰撞。

“如此……倒也有趣。”路淵非但沒有擔憂，反而生出了更大的興趣。世界越復雜，蘊含的“可能性”便越多，或許能找到更多關于“裂縫”的線索，甚至其他“穿越者”的痕跡？

他收斂心神，將“蝕淵”星火的感知力緩緩散發出去，不再局限于能量波動，更試圖捕捉那彌漫在天地間的、屬于不同時代、不同故事的“痕跡”與“因果線”。

數日后，路淵行至河南地界。聽聞嵩山少林寺乃天下武學之源，且歷來有諸多神異傳說，他便決定前往一探。此等千年古剎，底蘊深厚，或許藏有關于此界本源或空間異常的記載。

沿途，關于少林寺的傳聞也頗為混亂。有人言及少林方丈玄慈德高望重，有人卻說起一位叫“方證”的禪師德行深遠，更有人繪聲繪色地描述多年前“火工頭陀”叛寺引發的風波，甚至還有提及“金毛獅王”謝遜曾在寺中留下恩怨……

這些本屬于不同時代、不同故事的人物事件，在此界竟似同時存在或先后發生過，更印證了路淵的猜想。

這一日，行至一片密林，忽聞前方傳來兵刃交擊之聲與怒喝斥罵，勁氣四溢，顯是有武林中人在激烈搏殺。

路淵本不欲理會，正欲繞行，卻忽然感知到兩股頗為奇特的氣息。

一股陽剛熾烈，至大至純，乃是極為正宗深厚的佛門內力，卻帶著一股憤懣不平的剛猛意韻，招式大開大闔，威力驚人。

另一股則陰寒歹毒，掌力飄忽，蘊含著一種能侵蝕他人內力、損人心脈的詭異特性，與丁春秋的化功大法有些類似，卻更為精妙狠辣，帶著一種純粹的“惡”。

“這內力……似是少林金剛般若掌的路子，卻又剛猛過甚，失之柔濟，練岔了道？另一人……這掌力，莫非是‘玄冥神掌’？”路淵心中微動，悄然靠近。

只見林間空地上，一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青年和尚，正與一個面容陰鷙、手持鶴嘴筆的老者激烈相斗。那青年和尚使得果然是少林金剛掌法，掌風呼嘯，剛猛無儔，卻顯得過于躁進，每每被那老者以陰柔歹毒的掌力引偏力道，寒氣乘隙侵入，讓他臉色陣陣發青，動作漸顯遲緩。

旁邊還站著一個衣衫襤褸、卻眉目如畫的少年，正焦急萬分，想要上前相助，卻又似乎內力不濟，插不上手。

“張無忌！你這小雜種！今日看還有誰來救你！”那陰鷙老者一邊出手，一邊陰惻惻地笑道，鶴嘴筆點向那少年，逼得那青年和尚不得不回身救援，更是捉襟見肘。

張無忌？玄冥神掌？鹿杖客？

路淵立刻了然。這是《倚天屠龍記》的劇情人物！竟也出現在了這個世界，還與少林弟子（那青年和尚應是《天龍》時代的虛竹？不，虛竹已在擂鼓山，且內力絕非如此淺薄躁進）產生了交集？

那青年和尚聽得老者辱罵少年，怒火更盛，大吼一聲，不顧自身破綻，一掌狠狠拍向老者頭顱，竟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空性師兄不可！”那叫張無忌的少年驚叫道。

空性？原來是少林空性神僧？并非虛竹。路淵微微點頭，時空融合，人物關系果然也亂了。

鹿杖客怪笑一聲，側身避開掌鋒，玄冥神掌無聲無息地印向空性后心要害！這一掌若拍實，空性必定心脈凍碎而亡！

眼看慘劇即將發生——

路淵輕輕嘆了口氣。

他并未現身，只是隔空屈指一彈。

一點微不可察的星火之力，跨越空間，后發先至，精準無比地點在鹿杖客那蘊含玄冥寒毒的手掌勞宮穴上！

鹿杖客只覺得掌心一熱，一股灼熱而充滿生機的力量瞬間涌入，他苦修數十年的玄冥寒毒遇到這股力量，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冰消瓦解！不僅如此，那灼熱之力更是逆沖而上，震得他整條手臂酸麻劇痛，氣血翻涌！

“哇！”鹿杖客怪叫一聲，如同被蛇咬了一般猛地縮回手，驚駭欲絕地看向四周：“誰？！何方高人？！！”

他修煉玄冥神掌以來，無往而不利，今日竟被人隔空破去掌力，甚至反傷自身！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空性和尚那搏命一掌落空，又見鹿杖客突然敗退驚叫，也是一愣，隨即感到體內侵入的寒氣竟也被一股暖流化去，更是茫然。

張無忌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路淵并未理會鹿杖客的驚問，只是淡淡傳音過去，聲音縹緲，仿佛來自四面八方：“此地非爾等撒野之處，滾吧。”

鹿杖客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敢停留，也顧不得什么任務顏面，連句狠話都不敢放，身形一晃，便狼狽不堪地竄入密林深處，瞬間逃得無影無蹤。

空性和尚與張無忌面面相覷，如在夢中。

“剛……剛才那是……”空性看著自己恢復如常的手掌，難以置信。

張無忌若有所思，他身負《九陽神功》，對至陽之力感應敏銳，隱約感覺到剛才那股力量中正平和、生機勃勃，卻又遠勝他的九陽真氣，仿佛蘊含著某種更高層次的奧妙。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張無忌朝著四周躬身行禮，他雖然年紀小，卻經歷坎坷，心思細膩，知是遇到了游戲風塵的前輩高人。

空性也連忙合十行禮：“多謝前輩援手！不知前輩尊姓大名，可否現身一見，容小僧當面拜謝？”

林中寂靜，唯有風聲鳥鳴。

路淵早已悄然離去。他出手，一是看不慣那玄冥神掌的陰毒，二是對那張無忌隱隱感到一絲好奇（其體內似乎也有一股不弱的至陽內力），三則是為了驗證此界果然融合了多方世界。

“有趣，果然有趣。”路淵行走在山道之上，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天龍八部，倚天屠龍，甚至可能還有更多……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還要精彩。”

“不同的武功體系，不同的內力屬性，不同的時代英豪……這些，對我淬煉‘淵壁’，感悟‘蝕淵’之道，皆是寶貴的資糧。”

他的目光望向嵩山方向，愈發深邃。

“少林寺……在這融合的世界里，你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藏經閣中，是否記載著關于這世界融合之秘？亦或是……存在著通往其他世界的‘線索’？”

他的腳步加快，身影在山林間幾個閃爍，便消失于茫茫翠色之中。

江湖深遠，萬界交融。路淵的探索，才剛剛開始。而這融合的金庸世界，也因他這只來自“深淵”的蝴蝶，悄然掀起了更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