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職碰壁記
- 從零到光芒一個小主播的逆襲人生
- 名動起點鐘
- 5131字
- 2025-07-22 19:08:00
#第004章求職碰壁記
和王大川的那一番對話,像一針強效腎上腺素,注入了陳流光幾乎要被現實擊垮的身體里。
他不再迷茫,也不再自怨自艾。
三萬多的月薪,對他來說,是遙不可及的星辰。但他腳下的這片土地,卻無比真實。王大川能從一個普通人,通過技術和奮斗,站穩腳跟,自己為什么不能?
當務之急,是找到一份工作,一份能讓他在這座城市里“活下去”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陳流光就爬了起來。他沒有去打擾還在沉睡的王大川,只是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然后坐在自己那張小小的床沿上,打開了手機。
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年輕而堅毅的臉。
他打開了幾個主流的招聘APP——智聯招聘、BOSS直聘。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簡歷。
他那份原本平平無奇的簡歷,被他翻來覆去地修改了十幾遍。他把自己在大學學生會新媒體部那段“寫稿排版”的經歷,極盡所能地進行包裝。原本只是簡單地寫寫活動通知,被他描述成了“具備優秀的文案撰寫與新媒體內容運營能力,能獨立完成選題策劃、內容撰寫及發布”;他把自己偶爾用剪映剪輯的幾個校園活動vlog,鄭重地寫成了“熟練掌握視頻剪輯軟件,具備短視頻策劃與制作經驗,對鏡頭語言有一定理解”。
他知道這有些夸大其詞,甚至可以說是心虛。但在深圳這個遍地都是精英的城市,他必須讓自己的簡歷看起來不那么“素人”,至少,要能通過HR的第一輪篩選。
他搜索的崗位,也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新媒體運營”、“內容編輯”、“短視頻編導”、“用戶增長專員”……這些詞匯,讓他想起了畢業典禮上,蘇心月和林曉燕談笑風生間提到的那個充滿機遇的“風口”。他覺得自己正站在風口前,只要輕輕一躍,就能乘風而起。
他深吸一口氣,將修改好的簡歷,像撒網一樣,投向了那些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公司。一上午的時間,他投了不下五十份簡歷,每一份都帶著他最虔誠的期盼。
做完這一切,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里充滿了期待。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穿著干凈的襯衫,脖子上掛著工牌,坐在窗明幾凈的寫字樓里,敲擊著鍵盤,成為一名真正的深圳白領。
然而,現實很快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冰冷的耳光。
一天過去了,手機靜悄悄,除了幾條垃圾短信,再無動靜。
兩天過去了,招聘APP上,他投出的簡歷狀態,從“未讀”變成了“已讀”,然后就再也沒有然后。偶爾有幾條系統自動回復的拒信:“您好,經過初步篩選,我們認為您的經歷與我司崗位要求暫不匹配,感謝您的關注。”禮貌而冰冷,像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地割著他的希望。
第三天,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手機終于響起。一個陌生的深圳號碼。
他幾乎是彈射起來接通了電話,心臟狂跳。
那是一家位于福田區的文化傳媒公司,招聘的崗位是“內容編輯”。電話那頭的HR聲音甜美,通知他明天下午兩點去面試。看到“福田區”三個字,陳流光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那可是深圳的CBD,是這座城市的心臟,是真正的精英聚集地。
他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連聲應道:“好的好的,明天我一定準時到!”
為了這次來之不易的面試,他做了堪稱人生中最精心的準備。他翻遍了整個行李箱,才找到一件大學時為了畢業答辯買的、只穿過一次的白襯衫。襯衫在箱底壓得皺巴巴的,他只好用燒開水的水壺蒸汽,一點一點地把它熨平,雖然效果不佳,但總比咸菜干一樣要好。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反復背誦著自己準備的自我介紹和可能被問到的問題。然后,他提前兩個小時出了門,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地鐵,從寶安的城中村,來到了高樓林立的福田。
走出地鐵站的那一刻,他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這里比羅湖火車站附近還要繁華,高聳入云的平安金融中心,像一把利劍直插云霄,玻璃幕墻反射著刺眼的陽光。穿著精致套裝的白領們,人手一杯星巴克,步履匆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精英”和“忙碌”。
陳流光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有些發黃的白襯衫,感覺自己像是混入天鵝群的丑小鴨,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格格不入的土氣。
面試的公司在一棟甲級寫字樓的18層。他走進那間裝修現代、充滿設計感的辦公室,前臺小姐姐妝容精致,禮貌地遞給他一張信息登記表。
表格上的問題很細致,除了基本信息,還要填寫“對新媒體行業的理解”、“你最欣賞的公眾號或博主,并分析其成功的原因”、“你認為的爆款文章需要具備哪些要素”、“請現場策劃一個關于‘年輕人職場焦慮’的選題”等等。
陳流光絞盡腦汁,把自己這幾天在網上惡補的知識和術語都寫了上去,寫得手心都出了汗。
面試他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妝容精致,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渾身散發著一股干練而犀利的氣場。她就是HR。
“陳流光是吧?河南人,XX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 HR看著他的簡歷,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的,HR您好。”陳流光緊張得腰板挺得筆直。
“我看你簡歷上寫著,有新媒體運營經驗,能具體說說你都做過什么嗎?最好有數據支撐。”
“我……我在大學學生會的新媒體部待過一年,主要負責學校官方公眾號的推文撰寫和排版,也參與過一些校園活動的宣傳策劃。我們策劃的迎新晚會推文,當時的閱讀量超過了五千。”他把唯一能記起來的數據說了出來。
“哦,學生會啊。” HR的嘴角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近乎嘲諷的笑意,“那你們公眾號的粉絲增長率是多少?打開率和轉發率呢?有沒有做過用戶畫像分析和數據復盤?你們的內容矩陣是怎么搭建的?有沒有嘗試過通過社群運營來提升用戶粘性,最終實現私域流量的轉化?”
粉絲增長率?數據復盤?內容矩陣?私域流量?
這些專業的詞匯,像一顆顆冰冷的子彈,密集地射向陳流光,打得他頭暈目眩,措手不及。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們那時候做公眾號,就是完成老師交代的任務,把文章發出去就完事了,哪想過這么多?
看著他窘迫的樣子,HR的眼神里多了一絲不耐煩,她身體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我們這個崗位,需要的是能獨立完成從內容種草、用戶拉新、私域沉淀到最終轉化的全鏈路運營人才。我們追求的是‘品效合一’,每一篇文章都要對最終的ROI(投資回報率)負責。你之前做的那些,說白了,只是自娛自樂,離真正的商業化運營,還差得很遠。你的簡歷里提到的這些,在我們看來,顆粒度太粗了。”
HR的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他用謊言精心包裝的簡歷,露出了里面蒼白無力的現實。
“那……我可以學習的,我學習能力很強,您說的這些我很快就能學會。”陳流光做著最后的、徒勞的掙扎。
“深圳最不缺的就是想學習的年輕人。” HR合上了他的簡歷,這個動作像法官敲下了法槌,宣判了他的死刑。“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成本和試錯成本去培養一個新人。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回去等通知。”
陳流光知道,“等通知”就是“沒戲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寫字樓,外面陽光刺眼,他卻感覺渾身冰冷。福田CBD的繁華,此刻在他眼里,變成了一座巨大而冷漠的鋼鐵迷宮,而他,連入口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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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面試的失敗,像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滅了陳流光大部分的熱情。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又陸陸續續收到了幾個面試邀請,但結果大同小異。要么是嫌他學歷不夠硬,不是985、211;要么是嫌他沒有相關工作經驗,無法立刻上手。
有一家MCN公司,面試官是個比他還年輕的零零后,穿著潮牌,染著一頭銀發,問他的問題更加直接:“你會寫短視頻腳本嗎?懂不懂抖音的推薦算法和流量池邏輯?能不能一周追三個熱點,寫出十個有網感的爆款文案?我們這里要求每個人都要有‘搞事’的能力,要能快速抓取用戶痛點,形成傳播閉環。”
他被問得啞口無言,感覺自己像個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人,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和這個行業之間,隔著一條巨大的、名為“認知”的鴻溝。他所學的那些“之乎者也”,在這里,一文不值。
眼看著口袋里的錢一天天減少,那兩千塊錢在付完房租后已經所剩無幾,巨大的焦慮感像藤蔓一樣,死死地纏住了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王大川看出了他的不對勁。這天深夜,陳流光又一次在電腦前發呆時,王大川遞給了他一瓶冰啤酒。
“怎么了?找工作不順利?”
陳流光接過啤酒,猛地灌了一大口,冰冷而苦澀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他感覺眼眶有些發熱,積壓了多日的委屈和挫敗,在酒精的催化下,一股腦地涌了出來。
“川哥,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廢物,什么都不會。人家說的那些東西,我一個都聽不懂。我這大學四年,到底都學了些什么?”
王大川沒有急著安慰他,只是安靜地聽著,等他說完,才緩緩開口:“你以為我當初是怎么進華為的?我面試了七家公司,被拒了六家。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去面騰訊。面試官是個技術大牛,當著我的面,把我寫的代碼批得一無是處,說我的代碼邏輯混亂,是‘屎山’,不僅效率低下,還有安全漏洞。我當時也跟你一樣,覺得天都塌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那你后來……”
“后來我想明白了。被拒絕,說明我不行,或者說,我還不夠行。那就回去繼續學,繼續練。深圳這個地方,不相信眼淚,只相信實力。”王大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沉穩而有力,“你的問題不是沒用,而是你的‘用’,和這些公司需要的‘用’,不匹配。你就像一把錘子,但人家現在需要的是一把螺絲刀。”
“那我該怎么辦?”陳流光迷茫地問。
“降低期望。”王大川一針見血,“降低期望不是放棄,是戰術調整。別總想著一步到位,進什么高大上的寫字樓,當什么白領。你現在的第一要務,是活下去。先生存,再生活,最后才是談理想。你現在連生存的油箱都快空了,還想著開去理想的終點站?先找個加油站,哪怕是最小的那個,先把油加上。”
王大川的話,很殘酷,但卻無比真實。
是啊,自己連生存都成問題,還談什么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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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大川的建議下,陳流光決定去人才市場看看,那里或許有更“接地氣”的機會。
深圳的人才市場,位于羅湖和寶安的交界處,是一個巨大而嘈雜的場所。
他一走進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偌大的招聘大廳里,人山人海,擠滿了和他一樣年輕而迷茫的面孔。空氣中混合著汗味、廉價香水味和一種名為“焦灼”的氣息。
每個招聘展位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他擠過去看了看,大部分招聘的崗位都是:普工、保安、服務員、電話銷售、快遞員……
幾乎沒有他想找的文職類工作。即便有,要求也高得離譜,要么是985、211畢業,要么是需要三年以上工作經驗。
他看到一個展位前,一個穿著廉價西裝的招聘人員,正對著一群求職者大聲喊著:“我們公司是做電話銷售的,無責任底薪三千,提成上不封頂!只要你肯努力,月入過萬不是夢!有沒有想挑戰自己的?”
下面的人群一陣騷動,但真正上前遞簡歷的,寥寥無幾。大家臉上都寫著麻木和不信任。
陳流光在人群中穿梭,感覺自己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而他的價值,被標得低得可憐。他那張二本大學的畢業證,在這里,和一張廢紙沒什么區別,甚至還不如一張寫著“熟練電焊”的資格證來得實在。
他看到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孩,因為被一個招聘人員嫌棄簡歷太簡單,當場就和對方吵了起來,最后被兩個保安面無表情地“請”了出去。
他也看到一個穿著樸素的女孩,蹲在角落里,一邊小口地啃著干巴巴的面包,一邊偷偷地抹眼淚。
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火車上那個老鄉說的話:“深圳這地方,啥都貴,就是人便宜。”
他在這里待了一整個上午,一份簡歷都沒有投出去。不是他不想投,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去當銷售嗎?他連跟陌生人說話都會臉紅。
去當服務員嗎?那他這四年大學不是白讀了?父母知道了會多傷心?
巨大的失落和無力感,像潮水一樣,將他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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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陳流光回到那個六平米的小隔間,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他盯著天花板上那昏黃的燈泡,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遠在河南的父母,他們還在工地上、在餐館里辛苦地勞作,期盼著他能在大城市里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他想起了畢業典禮上,蘇心月對他說的那聲“加油”,那雙明亮的眼睛里,帶著對未來的期許。
他想起了自己踏上火車時,那份對未來的豪情壯志。
而現在呢?他連一份最基本的工作都找不到。
他是不是真的錯了?他根本就不該來深圳。也許,他應該像大多數同學一樣,回到老家,考個公務員,或者當個老師,過安穩平淡的一生。
自我懷疑的念頭,像毒蛇一樣,瘋狂地啃噬著他的內心。
他拿出手機,點開了招聘軟件。這一次,他沒有再搜索“新媒體運營”或者“內容編輯”。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很久,最終,顫抖著輸入了兩個字:
“普工”。
屏幕上,立刻跳出了幾十條招聘信息。
“寶安區沙井電子廠,急招普工,包吃包住,月薪4500-6000。”
“龍崗區坂田手機配件廠,招聘流水線操作員,長白班,坐著上班,月薪5000+。”
“華強北電子市場,招聘裝配工,計件工資,多勞多得。”
看著這些熟悉的字眼,陳流光的心里五味雜陳。他仿佛又回到了那趟南下的火車上,聽著老鄉們討論著哪個廠的工價高,哪個廠的活兒輕松。
他沒想到,自己繞了一大圈,最終還是要回到這個起點。
他點開了那條“華強北電子市場”的招聘信息,看著上面“無需經驗,當天上崗”的字眼,久久沒有說話。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像一個巨大而冰冷的夢境。
而他,這個做夢的年輕人,終于要向現實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