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滑過白甘的研二生活。表白被拒后的日子，林木森果然信守了承諾，沒有主動聯(lián)系。這份沉寂，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心底，既帶來一絲喘息的空間，又滋生著難以言喻的空洞。直到國慶節(jié)，他的頭像才在沉寂的列表里跳動起來，發(fā)來一句程式化的節(jié)日祝福。白甘盯著那行字，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內(nèi)心有個微小的聲音在吶喊：“只要你國慶來找我，我就立刻放下所有顧慮，和你在一起！”然而，沒有。冰冷的祝福之后，是更漫長的沉寂。

第五章

時間如同裹著厚厚糖衣的藥丸，緩慢地、艱難地滑過白甘的研二生活。表白被拒后的日子，林木森果然信守了承諾，沒有主動聯(lián)系。這份沉寂，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心底，既帶來一絲喘息的空間，又滋生著難以言喻的空洞。直到國慶節(jié)，他的頭像才在沉寂的列表里跳動起來，發(fā)來一句程式化的節(jié)日祝福。白甘盯著那行字，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內(nèi)心有個微小的聲音在吶喊：“只要你現(xiàn)在說一句想我，哪怕一句‘最近好嗎’，我就立刻放下所有顧慮，和你在一起！”然而，沒有。冰冷的祝福之后，是更漫長的沉寂。

這份沉寂，在十一月的某個午后被驟然打破。她收到了一個包裹，寄件人赫然是林木森。拆開層層包裝，里面除了一份禮物，還有一封——手寫的信。在這個信息爆炸、指尖飛舞的時代，紙頁的觸感和墨水的痕跡，本身就帶著一種近乎奢侈的鄭重。白甘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指尖微微顫抖地展開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那些或關切或回憶的字句，像帶著溫度的手指，輕輕撥動了她心底那根以為早已沉寂的弦。一股巨大的、難以抑制的感動和狂喜瞬間攫住了她，幾乎要沖破喉嚨尖叫出來——“他還記得！他還喜歡我！就在此刻，就在此地，我恨不得立刻撥通電話告訴他：我們在一起吧！”

然而，狂喜的浪潮尚未退去，理智的礁石已然浮現(xiàn)。白甘，這個骨子里刻著糾結的靈魂，瞬間被拉入了熟悉的自我博弈戰(zhàn)場：

雀躍的聲音（小人A）：“看到了嗎？！整整兩個月了！他還記得你，還給你寫信送禮物！這要不是真心喜歡，是什么？！”

冷靜（近乎冷酷）的聲音（小人B）：“冷靜點！喜歡又怎樣？他現(xiàn)在在哪兒？你在哪兒？異地戀！這三個字你寫論文時沒查過數(shù)據(jù)嗎？成功率有多慘淡？你耗得起嗎？”

小人A（試圖掙扎）：“可是手寫信啊！這還不夠真誠嗎？現(xiàn)在誰還費這個心思？”

小人B（一針見血）：“真誠能當飯吃？能抵消幾百公里的距離和無法擁抱的思念？畢業(yè)在即，工作未定，你現(xiàn)在跳進異地戀的火坑，是想把自己燒成灰燼嗎？”

這場拉鋸戰(zhàn)最終以現(xiàn)實派的慘勝告終。白甘握著那封滾燙的信，指尖冰涼。她深吸一口氣，在回復框里敲下了一行字，字字句句都透著自我保護的疏離：

“謝謝你的喜歡，也謝謝你的信，真的很感動。但我想…或許等我找到工作，一切都穩(wěn)定下來，我們再談這件事（戀愛），會更好一些。”

他的回復內(nèi)容，在白甘的記憶里已經(jīng)模糊。只記得，他們最終約定了線下見面。她覺得，這份沉甸甸的心意，需要一場面對面的回應，而不是隔著冰冷屏幕的只言片語。

見面的日子，空氣里帶著深秋的涼意。白甘特意買了一小束精心搭配的向日葵，暖黃的色調(diào)，像她此刻心底殘存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久不見。”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捧著花向他走去。

“送我的花？”他有些意外，目光落在花束上。

“嗯，不喜歡？”她心里咯噔一下。

“呃…男生其實…不太喜歡花。”他實話實說，語氣里帶著一絲直男的坦率。

“但我喜歡呀。”白甘的聲音輕了下去，心底那點雀躍被澆滅了大半。一絲委屈悄然蔓延：喜歡的女生送的花，就算不是最愛，難道連一絲被重視的欣喜都不能流露嗎？

他帶她去吃飯的地方。剛下過一場小雨，通往餐廳的草坪小徑泥濘不堪。白甘小心地踩著濕滑的石板，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身側(cè)。她清晰地捕捉到——他微微向后伸出的手，掌心朝后，懸停在離她咫尺之遙的空氣中。那個瞬間，仿佛慢鏡頭一般，一個念頭像電流般竄過她的腦海：“他想牽我？他怕我滑倒？”一絲隱秘的、帶著點自我攻略意味的甜蜜，悄悄在心底暈開。（這個小小的發(fā)現(xiàn)，暫時撫平了剛才花束帶來的失落）。

餐廳是他曾熱情推薦過的私房菜館。然而，當菜單遞過來，他毫不猶豫地點了招牌——麻辣鴨掌。白甘看著那盤色澤誘人卻需要“上手”的鴨掌，內(nèi)心哀嚎：老天爺！在喜歡的人面前，怎么好意思不顧形象地啃鴨掌啊！最終，她只能紅著臉，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他在點菜時特意囑咐服務員“快一點上”的焦糖布丁——因為他怕她餓了。

其實，她并不餓。胃里早已被緊張和期待填滿。

飯后，他們沿著霓虹初上的街道散步。深秋的夜風帶著涼意，但氣氛卻意外地融洽。聊著各自的近況，學業(yè)、未來的打算，偶爾的調(diào)侃引來輕松的笑聲。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那一刻，白甘的心柔軟得一塌糊涂，一個強烈的念頭無比清晰：“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和他在一起吧。”

然而，這份默契的暖流，在他將她送回酒店門口時，戛然而止。沒有擁抱，沒有試探，甚至沒有一句關于“我們”的確認。他站在幾步之外，說了聲“早點休息”，便轉(zhuǎn)身融入了夜色。那句盤旋在白甘舌尖無數(shù)次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期待像被戳破的氣球，無聲地癟了下去。

回到酒店房間，失落感尚未完全蔓延，手機屏幕亮了。是他發(fā)來的照片——她送的那束向日葵，此刻正插在一個簡潔的玻璃花瓶里，在他書桌的一角靜靜綻放。配文簡單：「花插起來了，挺好看的。」

這遲來的“珍惜”，像一顆裹著糖衣的藥丸，在白甘心里化開一絲微弱的甜，卻又帶著更深的苦澀：“為什么當時不能表現(xiàn)得開心一點呢？”

第二天，她獨自踏上回校的高鐵。夜晚的車站，人影稀疏，空曠的站臺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陰森。拖著行李箱走向出站口，一種強烈的孤獨感和不安感攫住了她。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置頂?shù)膶υ捒颍种冈阪I盤上懸停。她多么渴望此刻能收到他的一句問候：「到車站了嗎？」「路上小心。」哪怕只是一個表情包，都能成為這冰冷夜色里的一點慰藉。

然而，屏幕始終沉寂，像一口望不到底的深井。

列車呼嘯著駛?cè)牒诎档乃淼溃巴馐悄：摹w速倒退的光影。白甘靠在冰冷的車窗上，巨大的疲憊感和失落感將她淹沒。白天見面時那點殘留的暖意，被此刻的寂靜徹底凍結。

她望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一個沉重而迷茫的問題，如同藤蔓般纏繞上心頭，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男生的喜歡，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

是沉默的守候？是笨拙的關心（怕她餓而點布丁）？是事后才懂的珍惜（插起的花）？

還是……在她最需要一點聲音驅(qū)散恐懼的夜晚，那令人心慌的、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