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昨晚解決了露西和小白臉后在隔壁屋子窩著休息的瘦猴和大壯，被歌聲吸引了過來。

兩人從二樓翻窗進來，安靜地趴在二樓欄桿上偷看。

當他們看到柳小蝶在清唱中展現出的驚人蛻變，兩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

“我滴個乖乖…”瘦猴喃喃自語，“這…這還是那個被欺負得只會哭的柳丫頭？這…這唱得比百樂門那些紅牌都有味道啊?！?

大壯一臉憨厚的震驚，只會拼命點頭：“好聽，真好聽！比…比說書先生唱的都好聽?！?

林嘯抬頭看到兩人，冷著臉罵道：“笑個屁，交代你們的事，都辦妥了嗎？”

昨晚兩人回來太晚，林嘯還沒來得及問清楚細節。

雖說如今已信任他們的能力，可該問還得問。

聞言，瘦猴笑著拍著胸脯，道：“六哥放心，妥妥的，那些照片都在劉明輝家里，保證給陳金奎一個驚喜?！?

林嘯輕輕點頭，不再理會兩人，繼續訓練柳小蝶。

訓練間隙，柳小蝶去外間喝水。

瘦猴和大壯立刻圍到林嘯身邊，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和強烈的好奇。

“六哥！”瘦猴搓著手，壓低聲音，眼神灼灼，“您…您到底從哪兒學的這些啊？教人走路說話，還能弄出這么…這么嚇人的歌？連洋人那相機您都會使，以前…以前在滾地龍的時候，您也沒露過這些本事啊？”

大壯在一旁猛點頭，一臉“俺也一樣”的表情。

林嘯正思考著《上海灘》舞臺呈現的問題，聞言頭也不抬，語氣平淡中帶著一絲自嘲和敷衍。

“以前？以前跟你們幾個臭男人擠在滾地龍的破棚子里，吃了上頓愁下頓，餓得前胸貼后背，誰特么有閑工夫琢磨這些風花雪月、吹拉彈唱的事兒？能活命就不錯了。”

他頓了頓，瞥了兩人一眼，眼神帶著一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深沉：“誰還沒點過去？誰還沒點不能提的秘密？現在有口飯吃，有點奔頭了，自然要想想怎么活得更好、更體面。”

“怎么，哥哥想努力了，還不給嗎？非要我躺平靠姐姐？”

瘦猴和大壯被他這一眼看得有點訕訕。

確實，上海灘沉浮，誰沒點不堪回首的往事？

林嘯腦子活，以前藏著掖著點本事也正常。

說不定真是哪家敗落的少爺，如今要重頭再來。

他們這些兄弟，能跟著有奔頭就行，何必刨根問底？

“哪能啊六哥！”瘦猴趕緊賠笑，“您就是咱們的主心骨，您懂的多，咱們才有好日子過，就是…就是覺得您太神了！”

大壯也甕聲甕氣地附和：“對，六哥厲害！”

林嘯不再理會他們的奉承，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繼續思考著棘手的問題。

“六哥，怎么了？”柳小蝶端著水碗回來，敏銳地察覺到林嘯的凝重。

林嘯抬起頭，看向她：“小蝶，你唱得很好，神韻也抓到了，但光靠清唱，在百樂門那種地方，震撼力還不夠?！?

“這首歌，需要配樂，需要氣勢?！?

柳小蝶一愣：“配樂？百樂門的樂隊…他們不行嗎？”

這正是林嘯擔憂的地方。

三十年代的上海舞廳樂隊，主流是爵士樂隊配置。

小號、薩克斯、長號、鋼琴、鼓、貝斯……

這種配置擅長演奏歡快、搖擺的舞曲，營造紙醉金迷的氛圍。

但《上海灘》呢？

它需要的是磅礴的弦樂鋪墊，營造恢弘悲愴的底色。

同時需要強有力的打擊樂支撐節奏，還需要如泣如訴的旋律樂器來勾勒情感線條。

爵士樂隊的銅管和鋼琴，雖然也能制造一定的氣勢，但在表現那種深沉厚重的歷史滄桑感和悲情英雄主義上……

先天不足，尤其缺乏弦樂那種綿長、鋪陳的力量感。

“百樂門的樂隊…”林嘯沉吟著，“他們的底子，演奏爵士沒問題，但要演繹《上海灘》這種風格…恐怕力有不逮，弄不好會不倫不類，反而毀了這首歌的意境?！?

“那…那怎么辦？”柳小蝶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剛剛燃起的興奮冷卻了大半。

林嘯眼神銳利起來：“不能完全指望他們，我們需要做兩手準備?！?

“我會盡快把這首歌的主旋律和最重要的節奏部分寫成簡譜，到時候讓樂隊必須保證鋼琴的低音，和弦鋪墊要厚實穩定，鼓點要清晰有力?！?

“尤其是底鼓和軍鼓的配合，必須打出那種浪濤拍岸的沉重感和命運感。”

“小號和薩克斯…盡量收斂花哨的炫技，用在關鍵的高潮部分進行烘托，制造爆發點?！?

頓了頓，林嘯邊沉思邊問道：“百樂門樂隊里，有沒有拉小提琴或者…二胡拉得特別好的樂手？”

小提琴的音色接近他想要的弦樂感覺。

二胡雖然音域窄，但那種特有的悲涼韻味，在某些段落或許有奇效。

柳小蝶歪著腦袋想了想，輕輕搖頭。

她進百樂門時間不長，雖然會上臺表演，但只是唱唱小曲，彈彈琵琶，卻很少主角登場。

時不時客串下跳舞，還是那種搔首弄姿的舞蹈。

很性感，很撩人。

看客們尖叫嬉笑，卻像群魔亂舞，根本就沒看出他們一點欣賞的韻味。

其余時間，她就是個小透明，不被欺負就不錯了，哪有什么人脈。

“算了，樂隊的事，我來解決，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靠你自己！”

林嘯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柳小蝶身上，“樂隊只是陪襯，是背景，你要用你的聲音，你的情感，你的整個氣場，去壓住場子，去填補樂器表現力的不足，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你的歌聲牢牢抓?。∏宄愣寄艹鑫兜溃渖献罨镜墓澴嗪嫱?，只會更強。”

林嘯的話語斬釘截鐵，帶著強大的信心。

柳小蝶看著他堅定而充滿力量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漸漸被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取代。

她用力點頭：“六哥，我明白了，我會拼命練，用心去唱。”

瘦猴和大壯在旁邊聽得云里霧里，但看到林嘯和柳小蝶眼中那種燃燒的斗志，也莫名地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六哥，有什么我們能做的嗎？”瘦猴搓著手，躍躍欲試。

林嘯突然腦中浮現一人畫像。

柳小蝶不行，可對于他來說，可能就未必了。

“六哥？”瘦猴看林嘯沉默，又喊了一句。

林嘯回過神，輕輕點頭：“小蝶的事我負責，你們都留意一下身邊有沒有靠譜的弟兄可用。”

“另外，你和小貴幫我盯緊陳金奎就好，我需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