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

瘦猴擦著了火柴，幫林嘯點燃了煙。

“呼！”

林嘯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刺激著大腦，頓時讓他冷靜了許多。

“六哥，接下來怎么辦？”

瘦猴其實也很慌，他沒少干壞事，但殺人還真是頭一遭。

而且，殺的還是水蛭幫的人。

若是往常，他見了這些“爺”，巴不得掉頭就走。

如今的他，既害怕，又有點小興奮。

太瘋狂了。

林嘯沒說話，繼續抽煙。

片刻后，一根煙抽完，他用手指直接掐滅，把煙頭揣進衣兜，抬頭看著兩人，目光如炬。

他的聲音低沉而肅殺，道：“我今后要走的路，是一條踩著別人的尸骨往上爬的路。”

“往上爬，風光無限，但也可能明天就橫尸街頭。”

“現在，我給你們最后一次選擇的機會。”

他掏出幾張美金，分成兩份：“如果害怕，那就拿著這些錢離開上海，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安生日子。”

“今晚的事爛在肚子里，從此我們各走各路，兩不相欠。”

“若是想好跟著我，那就干到底，只有往前沖，沒有回頭路。”

“你們自己選。”

瘦猴看著那錢，眼神劇烈掙扎。

他想起了以前在碼頭挨餓受凍，被人當狗一樣呼來喝去的日子。

想起了小貴那根血淋淋的斷指，想起了林嘯帶給他們的錢和希望……

他猛地一咬牙，將林嘯遞錢的手推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六哥，我瘦猴爛命一條，以前是沒活路，現在跟著您，才特么活得像個人樣。”

“有錢拿，有奔頭……”

“小貴那仇還沒報，我哪也不去！”

“我就跟定您了，刀山火海，絕不皺一下眉頭！”

“這條命，以后就是您的！”

瘦猴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決絕。

大壯也“咚”地一聲跪下。

他腦子沒瘦猴轉得快，但想法更簡單：“六哥，俺…俺不懂啥大道理，俺就知道，跟著您，有飯吃，能吃飽就行。”

“俺不求別的，俺只求偶爾能給家里捎錢，過年過節能吃上肉，這就夠了！”

“俺這條命，不值錢，您指哪，俺打哪，絕不二話！”

他的話語樸實，卻重逾千斤。

看著跪在面前、渾身浴血卻眼神堅定的兩個兄弟，林嘯冰冷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亂世之中，這就是他最初的班底，他的投名狀！

他扶起兩人，沉聲道：“好！從今往后，我們兄弟齊心，在這上海灘，殺出一條血路！”

“有我林嘯一口吃的，就絕不讓兄弟們餓著！”

“有仇，必報！有債，必償！”

“是，六哥！”瘦猴和大壯齊聲應道，眼中燃燒著忠誠與狂熱。

林嘯眼中寒光一閃，開始布置任務：“猴子，你腦子活，天亮前想辦法把巷子里處理干凈，做得漂亮點，以后這種事，要習慣。”

“明白，六哥放心！”瘦猴用力點頭，眼中兇光未退。

“大壯，你幫猴子處理完尸體，你們先回新住處休息。”

“接下來…”林嘯看向瘦猴，聲音壓得更低，“我要你發揮老本行，去盯百樂門的劉明輝和露西。”

“把他們每天的行蹤，尤其是晚上離開百樂門后的路線、常去的地方、見了什么人，都給我摸得一清二楚。”

“記住，要神不知鬼不覺！”

瘦猴眼中精光一閃：“盯梢？這個我在行！包在我身上，六哥，您是想…”

林嘯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光是打打殺殺還不夠，我要他們的把柄，尤其是露西的。”

他頓了頓，說出一個讓瘦猴都倒吸一口冷氣的計劃，“你想辦法去買一部小巧點的相機，然后…找個機會，潛入露西的住處給她拍幾張…‘特別的’照片。”

“記住，要足夠清楚，足夠‘精彩’！”

“我要讓這個女人以后在我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來。”

“還要借她的手，除掉劉明輝。”

“百樂門這么大，我還真不信每個人手里頭都是干凈的。”

瘦猴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興奮又猥瑣的笑容：“高！六哥，實在是高！這招太絕了！”

“嘿嘿，您放心！”

“相機的事交給我，拍照片…嘿嘿，我喜歡。”

“我保證讓那娘們兒原形畢露！”

林嘯點點頭：“記住，安全第一，相機和照片，都很重要，千萬別誤事，拿到東西，第一時間交給我。”

“是！”

寒風依舊凜冽，后巷的血腥味似乎被吹散了一些。

林嘯看著漆黑的夜空，眼神深邃。

劉明輝、露西、疤臉強、水蛭幫…

還有陳金奎…

他的復仇之路和崛起之途，注定要用鮮血和陰謀鋪就。

“我們分頭走，你和大壯把尸體處理干凈再回去，路上小心。”

早在清晨出發前，他就留紙條讓兩人在百樂門附近找個新住處。

而且必須是相鄰住處。

他和兩人各住一處，可以隨時救援，卻又不會被人一鍋端了。

“放心吧，六哥，妥妥的。”

瘦猴拍著胸脯保證，大壯憨憨地點頭。

上海灘每天都死人，若不是這兩人是水蛭幫的，身份特殊，直接丟在幽深小巷垃圾堆，除了野狗，也沒人管。

兩人把尸體扛上大壯的黃包車遠遠離去，林嘯則帶上瘦猴給的新住處鑰匙，轉身朝相反方向而去。

七彎八拐，最終，他抵達百樂門后街暗影幢幢的巷道。

霓虹的喧囂被幾重弄堂隔絕，只剩下遠處模糊的市聲和近處蟲鳴。

瘦猴辦事還算靠譜。

他按照林嘯的要求，在靠近百樂門卻又相對僻靜的一處石庫門里弄深處，租下了兩棟緊挨的兩層小樓西廂房。

位置便利，又不會引人注目。

推開其中一棟沉重的黑漆木門，一股混合著霉味和新鮮石灰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

屋子不大，勉強算是一室半的格局。

外間稍大，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缺腿的方桌和兩條長凳。

里間更小，僅容一床一柜。

二樓上格局一樣。

隔壁一棟也是同樣格局，兩棟小樓緊挨著，卻是瘦猴和李秀蘭分開租下的。

一來掩人耳目，二來一旦遭遇危險，可以隨時撤退。

林嘯掃視了屋內一圈，最終目光落在墻角堆放的幾個鼓囊囊的麻袋。

那是他特意囑咐瘦猴準備的生石灰！

白灰從麻袋縫隙里滲出些許，在地上積了薄薄一層，在昏黃的燈泡下顯得格外醒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