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十分鐘的生命半徑
- 全球停電我卡華夏BUG
- 花海戀楓雪
- 2538字
- 2025-07-22 17:11:19
紐扣電池在母親胸口發出極輕的嗡鳴,像一枚被捂在掌心的螢火蟲,每一次閃爍都把她的臉照得更薄。綠燈亮起的剎那,林淵聽見自己耳膜深處“嗒”地一聲——那是父親的“時間感知”落進現實的第一秒。整棟樓的鐘表同時復活:大堂的電子時鐘、302的老式掛鐘、504的座鐘、甚至每家每戶的微波爐計時器,全部開始走動,齒輪與秒針摩擦成一片細密的雨聲,落在他鼓膜上,冰冷卻帶著秩序。
他數著秒,三十分鐘,一千八百秒,一秒不能浪費。
母親的心率貼在綠燈里跳成一條安靜的直線,暫時沒有警報,可他知道,那只是藥物與電量共同偽造的平靜。真正的危險是“斷電并發癥”——血壓會在電量耗盡前五分鐘驟然跌落,像斷線的風箏。他必須在那之前找到第二枚紐扣電池,或者任何可以維持循環的電源。
行動目標像刀刻一樣清晰:
十八分鐘內,完成搜索、交涉、返程;
最后十二分鐘,留給突發狀況與回程誤差。
林淵用記號筆在左手腕寫下“18:00”,筆尖劃破皮膚,滲出一顆血珠,像給倒計時按下的手印。
他把水果刀插回腰間,手搖充電器換了握法——金屬柄朝下,可當撬棍也可當杠桿。出門前,他最后一次確認母親的脈搏:細、穩,但指甲蓋開始泛青,提示末梢供氧不足。林淵俯身,用嘴唇貼住她額頭,像小時候她測試他體溫那樣停了兩秒——溫度偏低,但沒繼續下滑。“等我?!彼f,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度。
走廊的黑暗被鐘表聲切割,像一條被剁碎的蛇還在抽搐。林淵貼著墻走,每一步都踩在最靠近扶手的一側,避開潛在的空洞與碎玻璃。共感能力放大到近乎疼痛:他聽見302的老太太在夢里磨牙,305的嬰兒突然打了個奶嗝,504的中年男人正用指關節敲墻,節奏紊亂,像求救又像發狂。所有聲音匯成一張網,他必須在網里找到最脆弱的那根線——能給他第二枚紐扣電池的線。
目標鎖定:504。
中年男人獨居,心臟支架術后,醫院給他配過同款心率貼,備用電池理應還有存貨。
林淵抬手看腕上的血字“18:00”,實際時間已過去一分二十秒,他加快腳步。
四樓轉角,安全門虛掩,門縫里透出一線搖晃的燭光。504的門把手上掛著一只塑料袋,里面是兩粒白色藥片——硝酸甘油,還有一張便簽:
“給需要的人?!堋?
字跡潦草,卻像黑暗里突然伸出的手。林淵心頭一熱,卻不敢拿,因為他需要的是電池,不是藥。塑料袋的存在提醒他:這棟樓里,不止一個人處于“倒計時”狀態。
他抬手敲門,三下,停兩秒,再兩下。這是父親教的“維修工暗號”,老樓里的老人都認得。
門開了一條縫,燭光里露出半張浮腫的臉。男人五十出頭,頭發亂成鳥窩,眼白布滿血絲,手里攥著一只空藥瓶。
“電池。”林淵不寒暄,直接攤開掌心,“CR2032,你還有嗎?”
男人愣了一秒,隨即苦笑:“有,但我得留一粒給自己?!彼鹗滞?,露出一截同樣的心率貼,綠燈已經變黃,閃爍頻率像催命鼓點。
林淵的喉結滾動,聲音低?。骸拔抑灰涣?,我媽在樓下,撐不過半小時。”
男人沉默,燭光在他臉上跳動,像一場無聲的審判。
五秒,十秒。
男人轉身,從抽屜里摸出一只小鐵盒,里面躺著兩粒紐扣電池,一粒已經拆封,一粒塑封完整。他把塑封的那粒推給林淵,聲音沙?。骸皳Q?!?
“拿什么換?”
男人指了指林淵腰間的手搖充電器:“電?!?
林淵沒猶豫,把充電器遞過去。男人接過來,像接過一個承諾,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交易完成,林淵轉身要走,男人忽然叫住他:“等等?!?
他從衣柜里拽出一件舊羽絨服,塞進林淵懷里:“夜里冷,你媽……需要溫度。”
林淵沒回頭,只是把羽絨服緊緊抱在胸前,像抱住一團火。
倒計時17:05。
返程比去時更快,因為恐懼有了方向。林淵三步并作兩步跳下樓梯,橘貓蹲在二樓轉角,貓眼在黑暗里閃著磷火般的光,像一盞小小的指路燈。他喘著粗氣沖過貓身邊,貓輕輕“喵”了一聲,尾音上揚,像在催促。
家門虛掩,縫隙里透出極淡的綠——心率貼的燈。林淵推門,母親的臉在綠光里顯得透明,像隨時會融化。他跪在沙發旁,用牙齒咬開塑封,指甲蓋大的電池滾進掌心,帶著金屬特有的涼。
替換電池的動作必須快,心率貼的背膠一旦揭開,三秒內必須重新貼合,否則監測中斷。林淵屏住呼吸,左手穩住母親胸口,右手兩指一捻,舊電池彈出,新電池咔噠入位。
綠燈重新亮起,從黃閃的警報到穩定的綠,只用了兩秒,卻像過了一個世紀。
林淵癱坐在地,汗水順著下巴滴在地板上,砸出細小的圓點。
他抬頭看腕上的血字,時間已過16:30,意味著他提前一分半完成第一階段。
可第二階段才是真正的考驗:電池只能再撐三十分鐘,而BUG冷卻還剩二十二小時。
他必須在這三十分鐘內,找到更持久的電源,或者——觸發下一次副本。
林淵的目光落在母親枕邊的那只舊座鐘上——那是父親留下的唯一物件,鐘擺早已停擺,卻在此刻發出極輕的“咔噠”聲。
共感能力告訴他:整棟樓里,只有這只座鐘的齒輪在走動,而且越走越快,像一顆被上了發條的心臟。
他想起副本獎勵里那句提示:
“當時間停止,心跳就會成為唯一的刻度。”
也許,答案就在鐘擺后面。
林淵爬過去,用水果刀撬開座鐘后蓋,露出里面復雜的齒輪組。最底層,一枚微型發條盒正在瘋狂旋轉,發出細密的嗡鳴,像一群憤怒的蜜蜂。發條盒側面,刻著一行小字:
“以心跳為燃料,可轉三圈?!?
三圈,對應九十分鐘。
林淵的指尖觸到自己的脈搏,又觸到母親腕間的動脈。
他忽然明白,所謂“備用電源”,并不在別處,而在于他們兩人的心跳。
只要把兩人的心跳通過某種方式“連接”到發條盒,座鐘就能繼續走動,心率貼就能繼續工作——直到下一次BUG冷卻結束。
連接方式,是血。
父親的血、母親的血、他的血,通過一條細線,把三顆心臟綁在同一根時間軸上。
林淵沒有猶豫。
他用水果刀劃破指尖,血珠滾進發條盒,像一滴滾燙的巖漿落進冰湖。
母親腕間的綠燈驟然亮了一度。
他咬緊牙關,割破母親的指尖,血珠沿著發條盒的刻槽流動,與父親的銅綠、與他的血交匯,發出極輕的“嗤”聲,像金屬與火焰的接吻。
座鐘的秒針開始走動,每走一格,母親的心跳就穩一分。
林淵跪在旁邊,數著秒針的步點,像數著母親剩余的生命。
三十分鐘,被拉成九十分鐘。
BUG冷卻,被折疊成希望。
當秒針走完第一圈,林淵聽見整棟樓的鐘表同時發出一聲極輕的“嗒”,像無數心臟在同一秒跳動。
他抬頭,看向天花板。
裂縫依舊懸在那里,卻比之前更亮,像一盞永不熄滅的燈。
林淵握住母親的手,貼在耳邊,聽見兩股心跳與座鐘的齒輪重疊——
咚、咚、咚。
三十分鐘的生命半徑,被他用血,畫成了一個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