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號在風里,心跳在門外
- 全球停電我卡華夏BUG
- 花海戀楓雪
- 2114字
- 2025-07-23 09:53:59
雨點砸在窗臺上,像一把把細小的釘子,把黑夜釘得更死。林淵跪在母親床邊,指尖搭在她頸側,脈搏一下一下頂著他指腹,輕卻固執,仿佛在說:別走。可他知道,再固執的心跳也需要燃料——硝酸甘油只能延緩,除顫儀只能救急,真正能讓母親活到天亮的,是持續、穩定、不被倒計時束縛的電源。
他把額頭貼向母親手背,皮膚溫度比先前高了半度,卻仍舊涼得像一塊被雨水浸透的玉。座鐘在墻角滴答,汞核合金的細紋在銅蓋里悄悄延伸,像一條不肯睡覺的蛇。林淵閉上眼,數著秒針,數到第七十一下時,他聽見自己腦子里響起一個聲音——不是幻覺,是父親留給他的“時間感知”在放大整棟樓的齒輪聲,所有鐘表里,混進了一個不屬于機械的節拍。
咚、咚、咚。
聲音來自門外,緩慢,卻帶著活人特有的遲疑。
林淵屏住呼吸,手握折疊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聲音停了三秒,又繼續,像有人在用手指敲門板,卻不敢太用力。他輕輕放下母親的手,把尼龍繩從她腕上解下,纏在自己右手,繩結勒進皮肉,像給自己系一條隨時會收緊的絞索。
門開一條縫,走廊的黑暗立刻撲進來,帶著潮濕的霉味。林淵側耳,心跳聲更清晰——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一前一后,前重后輕,像背著什么。
“……林淵?”
聲音很低,卻帶著火烤過的嘶啞,是老周。
老周站在門口,肩上扛著一只長方形的黑盒子,像老式工具箱,卻比工具箱沉,壓得他背脊彎成一張拉滿的弓。他身后跟著一個女孩,便利店收銀的那個姑娘,林淵記得她胸牌上的名字——蘇又青。她雙手托著盒子另一端,手指在發抖,卻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發電機沒油了。”老周喘得像破舊風箱,“可我們找到這個。”
他把盒子放在地上,掀開蓋子,露出里面一排鉛酸電池,每塊電池上都貼著褪色的標簽:12V7Ah。八塊,串聯后就是96瓦時,足夠一臺小型醫用制氧機運行六小時。
林淵的喉嚨發緊,像被塞進一塊炭。六小時,足夠撐到BUG冷卻,足夠讓汞核合金停下裂紋的腳步。可他也知道,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在黑暗里。
“條件。”他低聲問。
蘇又青抬起眼,瞳孔在走廊盡頭那一點微光里縮成針尖。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爸在對面樓,哮喘,制氧機斷電……我們需要你的電纜,也需要你。”
她頓了頓,補上一句:“我爸是配電室原來的主管,他知道怎么讓備用線路重新并網,但需要兩個人,一個去天臺合閘,一個去負二層重啟總控。我……我只能去一個。”
林淵看向老周,老人肩膀上的衣服被雨水浸透,顏色深得像血。老周咧嘴,露出被煙熏黃的牙:“我老了,爬不動天臺。你年輕,心臟又跟鐘表連著,合閘的瞬間,需要有人把脈搏壓住——不然,整個回路會反噬。”
反噬。
林淵想起柴油發電機燒毀時迸出的火星,想起自己親手點燃的那條燃燒的尾巴,想起母親腕上那根隨時會斷的尼龍繩。
“給我五分鐘。”他說。
五分鐘里,他把除顫儀調到監護模式,電極片貼在母親胸口,綠燈穩定,像一顆小小的星。他把座鐘的發條盒銅蓋再次扣緊,汞核合金在黑暗中發出幽藍的微光,像回應他的決定。最后,他把尼龍繩從手腕解下,一端系在母親腕上,另一端纏在床腳——他怕自己回不來,又怕自己回得來卻忘了時間。
雨更大了,砸在窗臺上,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敲門。林淵背上蘇又青遞來的工具包,里面裝著絕緣手套、測電筆、一把電工鉗,還有一根用窗簾布撕成的應急繩。老周把一塊舊懷表塞進他口袋:“機械表,不受停電影響,走到零點就合閘,一秒不能早,一秒不能晚。”
懷表冰冷,表蓋里刻著一行小字:
“時間不是敵人,是證人。”
那是父親的筆跡。
三人走出單元門,雨水立刻把他們澆透。蘇又青撐著一把只剩骨架的雨傘,傘布被風撕成碎條,像一面殘破的旗。老周扛著電池箱,步子沉重卻穩,像扛著整個樓的希望。
對面樓比想象中遠,雨幕像一層流動的墻,把路燈、車燈、甚至星光都隔絕在外。林淵走在最前,共感能力讓他聽見對面樓里的每一個心跳:哮喘的蘇父像破舊風箱,節奏紊亂;樓上的孩子哭到打嗝;更遠處,有人用頭撞墻,一下一下,像倒計時。
他們繞過塌陷的井蓋,跨過倒下的行道樹,雨水在腳邊匯成湍急的小溪,把碎玻璃和枯葉沖得沙沙作響。林淵的鞋早已濕透,每走一步都發出“咕嘰”的聲音,像踩在腐爛的尸體上。
終于抵達對面樓。老舊的鐵門被風刮得咣當作響,像一張饑餓的嘴。蘇又青掏出鑰匙,手抖得插了三次才插進鎖孔。門開的瞬間,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夾著藥味、汗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蘇父坐在客廳角落,臉被制氧機面罩勒出深深的溝,每一次吸氣都像從深淵里往上爬。看見女兒,他眼睛亮了一瞬,隨即又黯淡,像燃盡的炭火。老周把電池箱放在地上,動作輕得像放下一枚炸彈。
“線路圖。”蘇父的聲音從面罩下傳出,悶而模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林淵蹲下身,攤開那張被雨水浸濕的圖紙——天臺合閘點、負二層總控室、備用母線、應急斷路器,每一根線都像血管,連接著整棟樓的心臟。
“零點整,”蘇父用顫抖的手指在圖紙上畫了一個圈,“合閘的瞬間,電流會反沖,你必須把脈搏壓住——用你自己的心跳,當緩沖。”
林淵點頭,脈搏在耳膜里轟鳴,像一面被暴雨砸響的鼓。
雨聲、心跳、呼吸,在黑暗中匯成一條看不見的河。
林淵把懷表塞進胸袋,表蓋貼著心臟,金屬的冷透過衣料,像父親的手掌按在他胸口。
“零點。”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像怕驚動黑暗。
懷表的秒針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