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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隙中魅影

黑色忘憂草的花瓣在掌心微微顫動,絨毛蹭過皮膚時帶著冰涼的觸感。陳默盯著面前翻滾的黑色海洋,那些漂浮的紅色襁褓突然齊齊轉向他,襁褓里的嬰兒同時睜開眼睛——每雙眼睛都是純黑的,沒有眼白,瞳孔里映出他的身影。

“時間的縫隙,要在潮水退去時才會出現。”紅衣小孩蹲在海邊,用樹枝在沙地上畫著奇怪的符號,“忘憂草能讓你保持清醒,但撐不了太久。”他的指尖滲出黑色的汁液,在沙地上暈開,“你看那些符號,是陳家的血脈咒,每個字都對應著一段記憶。”

陳默湊近細看,沙地上的符號扭曲如蛇,其中一個符號和他手腕上的螭吻印記一模一樣。當他的影子覆蓋那個符號時,黑色海洋突然掀起巨浪,浪尖上站著個穿白衣的女人,長發在風中狂舞,懷里緊緊抱著個襁褓。

“是你母親。”小孩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這是二十年前的她,剛從霧隱村逃出來。”

巨浪拍打的瞬間,陳默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等他站穩時,發現自己站在片陌生的河灘上。白衣女人就跪在他面前,正用匕首劃破掌心,鮮血滴在襁褓上,形成和他手腕上相同的印記。女人的臉上滿是淚水,嘴里反復念著:“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河灘的霧氣里走出個拄拐杖的老人,正是陳守義,只是比他在林場見到的年輕許多。“秀蓮,回頭吧。”老人的聲音帶著疲憊,“螭吻的魂已經附在孩子身上,你逃到哪里都沒用。”

“我不會讓他成為祭品!”女人猛地站起,匕首指向老人,“你們都被守義公騙了!他不是在鎮壓螭吻,是在豢養它!”她扯開襁褓,露出里面熟睡的嬰兒——嬰兒的胸口有個淡淡的螭吻印記,正是剛出生的陳默。

老人的臉色驟變:“你知道了什么?”

“我在祠堂的暗格里找到了守義公的日記!”女人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他和螭吻做了交易,用陳氏子孫的魂魄換長生!那些所謂的祭祀,根本就是在喂飽它!”

陳默的心臟狂跳,母親的筆記里從未提到過這些。他想靠近,卻發現自己像個透明人,無法觸碰任何東西。

老人突然冷笑:“知道又如何?從明朝到現在,陳家早就和它融為一體了。”他舉起拐杖,杖頭的龍睛射出紅光,“你以為忘憂草是誰種的?是守義公!他早就料到會有你這樣的‘叛逆’。”

白衣女人發出絕望的哭喊,轉身沖向大海。當海水沒過她胸口時,她將襁褓高高舉起,對著天空喊道:“以吾之血,封汝之魂!陳氏血脈,永不獻祭!”她的身體突然燃起白色的火焰,火焰中飛出無數只蝴蝶,蝴蝶撲向襁褓,在嬰兒胸口的印記上凝成一朵蓮花。

陳默的手腕傳來劇痛,那個螭吻印記突然裂開,露出底下的蓮花圖案。他再抬頭時,河灘和女人都消失了,只剩下黑色的海洋和紅衣小孩。

“那是你母親的血祭。”小孩用樹枝挑起一朵黑色的花,“蓮花印記能暫時鎖住螭吻的魂,但每代陳家子孫的血都能讓它變強。”他指向海洋深處,“看那里,時間的縫隙開了。”

黑色的海面出現一道裂縫,裂縫里透出詭異的紅光,隱約能看見無數人影在其中掙扎。陳默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裂縫飄去。忘憂草的花瓣開始枯萎,他的意識逐漸模糊。

“記住,別相信眼睛看到的!”小孩的聲音越來越遠,“找到守義公的日記,里面有關鍵……”

陳默墜入裂縫的瞬間,耳邊響起無數重疊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霧隱村的祠堂里,只是這里比他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破敗,蛛網覆蓋了神像,香案上的貢品已經腐爛,爬滿了白色的蛆蟲。

祠堂的供桌后跪著個穿清朝官服的男人,正對著塊玉佩磕頭。玉佩懸浮在半空,散發著紅光,正是螭吻佩。男人的臉埋在陰影里,只能看見他的辮子上系著根紅布條,布條上寫著“陳守義”。

“再給我三十年……只要再三十年……”男人的聲音嘶啞,“我會給你找更強大的祭品,比陳氏子孫更純凈的魂……”

玉佩突然發出尖嘯,男人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裂開,露出底下的鱗片。他痛苦地嘶吼,卻死死抓住玉佩不放:“我不能死!我已經活了三百年……不能就這么死了……”

陳默認出這一幕——和壁畫上的內容一模一樣。他想后退,卻撞上了身后的人。轉身的瞬間,他看見個穿中山裝的老人,正用渾濁的眼睛盯著他,手里拿著本泛黃的日記。

“你終于來了。”老人的嘴角咧開詭異的弧度,“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他翻開日記,扉頁上寫著“陳守義”三個字,“這是我的日記,也是所有守義公的日記。”

日記里的字跡各不相同,顯然出自不同人之手,但記錄的內容卻驚人地一致:如何用活人喂養螭吻,如何抽取子孫的魂魄延長壽命,如何編造“鎮壓山神”的謊言欺騙村民……最后一頁是幅地圖,標注著祠堂地下的密室位置,旁邊寫著:“螭吻的本體在密室下方,它的心臟是唯一的弱點。”

“所以,你不是在幫我。”陳默的聲音發緊,“你只是想讓我成為新的祭品,延續你的長生。”

老人突然大笑,笑聲在破敗的祠堂里回蕩:“聰明!但你以為自己有選擇嗎?”他撕開中山裝,胸口的皮膚下有個巨大的螭吻印記,“我早就和它融為一體了,你也一樣。”

祠堂的地面突然裂開,黑色的粘液從裂縫中涌出,里面伸出無數只手,抓向陳默的腳踝。忘憂草徹底枯萎,他的意識開始混亂,身體里的螭吻魂發出興奮的嘶吼。

“看看你身后!”老人指著祠堂的大門。

陳默回頭,看見無數個“自己”站在門外,每個“自己”的胸口都有螭吻印記,只是年齡不同,有少年、中年、老年,他們的眼睛都變成了純黑的顏色,正對著他微笑。

“他們都是沒能逃出去的陳默。”老人的聲音帶著誘惑,“加入我們,你就能永遠活下去,成為新的守義公……”

陳默的手腕傳來鉆心的疼痛,螭吻印記已經完全裂開,露出底下跳動的黑色心臟。他感到體內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喉嚨里涌上濃烈的腥氣。黑色海洋的巨浪再次襲來,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浪尖上的螭吻本體,正張開巨口等著他。

“不——”陳默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他保持清醒。他抓起地上的匕首,不是刺向老人,而是刺向自己的手腕。當鮮血濺到日記上時,日記突然燃起白色的火焰,和母親血祭時的火焰一模一樣。

老人發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在火焰中融化,露出底下布滿鱗片的軀體。祠堂里的“陳默”們同時崩潰,化作黑色的液體。陳默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體內涌出,手腕上的蓮花印記重新亮起,將黑色心臟壓了回去。

裂縫中的手松開了,陳默趁機沖出祠堂。黑色海洋正在退去,紅衣小孩站在岸邊向他揮手,手里拿著朵新的忘憂草。“時間快到了。”小孩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記住密室的位置,滿月之夜,螭吻的心臟最脆弱……”

陳默接過忘憂草,花瓣觸到皮膚的瞬間,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再次睜開眼時,他躺在迷魂凼邊緣的草地上,黑色海洋已經消失,只剩下紅衣小孩留下的那朵忘憂草,和手里緊握的、已經燒焦的日記殘頁。

霧隱村的方向傳來雞鳴,天快亮了。陳默的手腕恢復了正常,但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日記殘頁上還能看清幾個字:“密室鑰匙……蓮花佩……”

他摸向胸口,那里空空如也,但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體內蘇醒,不是螭吻,而是更強大的力量,一種屬于母親,屬于所有反抗過命運的陳氏子孫的力量。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滿月正在緩緩落下,而在那輪月下,有個模糊的人影正站在霧隱村的廢墟上,手里似乎握著什么東西,在晨光中閃著微弱的紅光。

陳默握緊忘憂草,站起身。他知道自己必須回去,回到祠堂,找到那個密室。不是為了毀掉螭吻,也不是為了成為祭品,而是為了結束這場延續了數百年的噩夢。

無論等待他的是什么,這一次,他不會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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