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配送站是沒有店面的，所有的工作只是在出租屋完成。阿豪是幫廚，老板是掌勺的，我們幾個就是外賣員。每天都會輪流接電話派單，送外賣的也是輪流做主送，每送一個外賣有一塊到二塊的提成，沒有底薪。所以，要想拿到高收入的工資，只能賣力的送，不僅僅是體力，還需要自己對周邊地形的熟悉，比如要怎樣才能最快送到客戶手里，要怎樣才能保證每一單外賣客戶拿到手還是熱乎的。有時候也需要一點運氣，好比今天我是主送，但天氣晴朗，又是節假日，那訂單量會很少。相反，如果天氣不是很好，在工作日，訂單會很多，主送一般是送不過來的，這個時候就需要副送一起跑，運氣好的時候主副都會有很多單量。

一個月以后，我領了一千多的工資，那一刻我的內心充滿了興奮，比在學校拿到好成績更興奮，因為這一千多是真正屬于我通過奉獻勞動力得到的最大一筆報酬。或許在這一刻我明白了，人們為什么那么向往掙錢，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因為生活的基礎條件是少不了金錢的，沒有金錢談什么柴米油鹽，而精神世界似乎變的一文不值，或者說精神世界是滿足這些基礎條件后的升華。但好的物質條件并不是人生目標，也不是人生意義，我們終其一生只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生存下來，才能有勇氣對世俗的不公說：“NO，去你媽的”。

那時候最流行的是諾基亞，所以我買了一部彩色的，可以上網的諾基亞手機，通過網頁可以登錄QQ，我很想和心心念念的女孩打聲招呼，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樣了？當我登錄賬號的時候，我才想起詹阿姨和我是QQ好友關系，于是，我開始打招呼，然后解釋我是誰，最后她發了手機號碼。

通話后，詹阿姨有些生氣且質問著我：“你怎么現在才聯系我？這段時間都跑那里去了？你媽經常打電話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啊！”

“阿姨，我忘記你的手機號碼了！”

“那我們加過好友的，你怎么不去網吧給我發消息？”

“我找了一個工作，比較忙，是真的沒有時間去，剛領了工資，買了手機才能聯系你的。”

“你啊，你媽都快急瘋了。什么不學，學別人離家出走。你知不知道你家里出事了？”

聽到出事，我瞬間一陣，我很害怕是我無法接受的事情，于是輕聲詢問：“是，什么事啊？”

“上次你跟你媽吵架走后，第二天你媽就接到你舅舅的電話，說你外婆走了。所以......”

沒等詹阿姨的話講完，我無意中掛斷電話。聽到外婆仙逝的消息，我先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怎么做，隨后外婆的點點過往就浮現在我的眼前。外公在我六歲的時候就走了，母親長年在外，舅舅要出去做工，家里只有舅媽照顧外婆，還有兩個姐姐在讀書，舅媽忙于家務，外婆大部分時間是孤獨的。父親和母親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去，我們唯一和外婆見面的機會也只是在每年初二。外婆家在山里，去外婆只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每當我們快到外婆家時，她都會站在門口的大石頭上面，頭上裹著白布，或許比較遠，她根本看不清楚，只是不停的張望。那時候我一直由一個疑問，外婆是怎么知道我們快到的，為什么每次我們快到的時候，她都能站在石頭上面盼著，或許長大了，我才忽然意識到：她是一早就在石頭上盼著，不知道多久，可能是三個小時、兩個小時。母親見狀總是催促哥哥和我說：“你外婆在石頭上，快叫。”

我們就會雙手手掌張開，形成喇叭狀放在嘴前，然后大聲叫著：“外婆。我們來了。”

隨后就能聽到一聲：“哎，哎！”

沒有多余的話，只是這一聲聲如歌聲一般悠揚，在山里四處渲染，久久不能散去。這一聲定格在我的記憶里，也伴隨著我的一生，這一聲是慈祥的、是疼愛的、是無論我們什么時候到都會耐心等著的。

每年外婆都會為我們準備很多好吃的，還有紅包，當舅舅欺負我們時，她總是拿著掃把追著舅舅打，我們被母親訓斥時，外婆也總是護著我們，她就是我們的保護神，永遠站在我們身后，我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調皮。

可每年的歡樂時光總是那么短暫，兩天我們就要離開，外婆總是不多言語。我們離開的時候，她又站在石頭上目送著我們離去。或許在外婆的世界里，她很怕每次見到的都會最后一眼吧，所以每次都會多看幾眼。

我們都會給出回應，在快要到山坳處的時候，總會對外婆說：“外婆，再見！”

只見她向我們招招手，只可惜，我永遠不知道她招手后是什么時候放下去的。

外婆走了，我的保護神也跟著走了。

母親一定很傷心，我想打電話安慰母親，可最后還是停下來了。

后來，詹阿姨回電話告訴我，我的一些衣物在她那里。

外公的離開，我才六歲，我不懂什么是離別，更不懂死亡意味著什么，所以，我沒有太傷心。現在的我已經成人了，那種再也見不到的疼痛就像鋒利的刺刀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臟，不知道我再次去外婆家的時候，看不到外婆站在大石頭上會是什么樣的心情，或許我再也不會去了。外婆就像是不會言語的飛鳥，在漫無邊際的草原上，她總是在遠處看著我們，她更像是寒風凌厲中的茅草屋，即便是遠遠的，卻總是有一種前往的沖動。外婆是我心中慈祥的神靈，她只是回到了屬于她的地方。

阿豪總是安慰我，讓我別想太多。他說：“凡人的世界，生死離別不過是常態，生自然應該歡笑，死是一種暫時別離，應該釋懷。”

很奇怪，他為什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后來聊天中得知，他開始在看書。他還說：“就算要做老大，我也要做一個有點料的老大。”

其實，我是喜歡文字的，雖然文字沒有聲音，當你認真去讀它的時候，文字的一撇一畫都能組成一幅絕妙的畫面，讓你感受因文字內容產生的畫面美。它會在你孤獨無助時給你精神勇氣，它會在你情緒崩潰時讓你得以釋懷，它會在你看到這個世界的色彩時給你五彩斑斕的夢。文字是一種無以輪比的力量，太多太多的好，我一下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去贊美文字。我喜歡閱讀，從初中開始就一直看《讀者》，每一期都能給我一些啟發，或許阿豪也是在文字中找到了一些自我吧。

阿豪告訴我，他是一個農村的孩子，家里沒有教育的背景，農村里面的觀念就是男孩子是可以干重活的，所以從小他就習慣了粗糙的生活方式。我也是農村的，家里沒有條件允許我可以走一條屬于自己的文學之路，但我偏執，所以親朋好友似乎對我失去了原始的純真。而我，也因此走到了一個上不去下不來的窘境。

休假的時候，我總喜歡一個人閑逛，至于到底要去哪里或是要做什么，連自己都不知道。走累了，就隨手找了一個店鋪買一瓶玻璃可樂來喝，當場就喝完，然后熱情的把瓶子還給老板。收錢的是一個萌萌的女孩，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那種，個子不高，覺得她很可愛，也很漂亮，正當我欣賞著女孩的美麗時，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我，他的聲音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出現在我面前時他嘴里嚼著檳榔，留著偏分的頭發，走起路來有點輕飄飄的感覺，至于他的身高讓我有了一絲可以理直氣壯的勇氣。

他看著我，語氣有些不友好：“你盯著她看什么?”

她指了指女孩，女孩也并沒有害羞，此時尷尬的卻是我。

我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女孩卻像滿臉期待似的盯著我看。

我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沒看啊！”

男人說：“她是我妹，不準盯著她看，小心我搞你！”

真是莫名其妙，雖然我有那么一瞬間注視過女孩的臉頰，在這有人的社會里，面對面的注視很正常啊，我不可能瞇著眼睛買單吧。男人的話讓我有不可理喻的感覺，但她護妹妹的氣勢又讓我覺得男人是值得依靠的，兩相矛盾，弄得我一時無語。

我打算離開，又被他叫住。

“你是不是在常青百貨干過？應該是日用部？”

確實在常青百貨干過一段時間，我好奇詢問：“你怎么知道？”

“我在蔬菜部干活，打個幾次照面，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叫阿信是不是？”

“是啊，你怎么曉得哦！”

男人瞬間變臉，他用著蹩腳的普通話說：“我叫阿良，你在日用部那點事兒整個商場都知道了，是個男人，牛。”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有一年了，我沒有想到今天還有人能提到這個事，其實我挺后悔自己的沖動。事情是這樣的，我在附近的常青百貨找了一個理貨員的工作，一月只有六百的工資。像我們這種農村來的孩子，大城市的規矩什么都不懂，尤其是深圳。來到日用部的工作就是整理貨架上的貨品，保證貨品充足，隨時上貨，還有清理貨架的衛生。對于我這個一無所知的的人，我的同事秦姐對我的幫助非常多，她教我做事，教我認識商品，教我應該懂得規矩，讓我很快就能適應工作。秦姐是一個內斂的人，她不愛說話，只知埋頭苦干，身材瘦小，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干起活來卻是干勁十足。長時間的相處，我很喜歡這個秦姐，她對我也如弟弟般照顧。我們日用部的主管姓羅，是一個比我大幾歲的男人，平常總是在日用部對我們指指點點，大家都不是很喜歡她，所以我也不愿意被他管制。有一天，他叫日用部開例會，正好秦姐生理期，可能是肚子有些疼痛感，開會時來慢了一些，他那個臉色就跟烏云一般。開會時，我就跟他說可以讓秦姐去休息嗎，他人有些不舒服，主管聽后，就開始大放厥詞。

“我這里不養閑人，不要動不動不舒服就請假，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你們在這里風吹不到，太陽曬不到，有吃有住，你們已經比大部分人的條件好多了！”

“尤其是你這個新來的，干活不積極，總是偷懶！”

“去休息，可以啊，回家休息，明天不用來了！”

不待他繼續說，我打斷到：“你不應該這樣說我們！”

當時，我心里的不服氣從腳到頭，熱血澎湃，真想上去給他一腳。他的話，有一種刺耳的感覺，就像一群蜜蜂在耳邊環繞，十分不痛快。我想繼續理論，秦姐一把抓住我，她用眼神告訴我：“沒事，不要惹事。”

我強壓心中怒火，在震耳欲聾的嘈雜聲中度過那半個小時。

但我不服氣，為什么他可以不管員工的心情？為什么他不理解新手的不知所措？為什么他要踐踏我們的尊嚴？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思來想去，他的宿舍隔著我們兩個房間，本想好好平息怒火，但積累已久的情緒終于崩盤，我隨手找了一個鋁合金長管，比較硬。然后沖到主管的宿舍，他正好躺在床上，看見他我就揮舞長管向他打去，他眼疾手快用手臂擋住了第一次攻擊，但疼痛感讓他狂吠起來，宿舍的其他人看事情不對，兩個保安部的趕緊拉住我，我想第二次攻擊時，已經被控制住了。但我的氣勢沒有減去，對他說：“操，不要牛B，要不然我打死你。”

隨我來的阿生跟我說：“阿信，你是個漢子，但想收拾他不應該在宿舍。你應該冷靜點！”

阿生是河南人，個子很高，也是一個硬脾氣。

看著被打彎的長管和躺在床上呻吟的主管，我這才冷靜下來。宿舍的保安拉住我，不讓我離開。事已至此，我想隨便怎么都行。后來警察來了，把我們一起帶到了派出所，主管去診所敷藥后也來了派出所，經過警察了解，我們屬于民事糾紛，暫不構成犯罪，他們詢問主管怎么解決，本以為他會讓我在拘留所關幾天，因為沒有傷及要害，事情還算不太嚴重，主管說讓我承擔醫藥費，并向他道歉，他就不追究了。

我承擔了醫藥費，然后被商場開除。走的時候秦姐送我到門口，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小弟，以后做事別那么沖動，我們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沖動買單的，我們都是窮人，在特定的環境下有時候不得不低頭。”

看著秦姐那柔弱和心疼的樣子，我開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

因為這事，我在商場出了名，所以阿良知道這事并不奇怪。

“哎，那都是過去的事，當時太沖動了。”

“那不是，男人嘛，就得狠，該出手就出手，哥們兒交個朋友，以后一起玩。”

看著阿良瘦小的個子，我無奈的答應：“好啊！”

他還特意重新介紹了一下女孩：“這是我妹，親妹，如意。”

我向如意點頭，她微微一笑，可愛極了。

之后一沒事我就會去找阿良，每次都會請我喝玻璃瓶的可樂。阿良雖然個子矮，但口氣卻不小，總會說一些語出驚人的話。他喜歡嚼檳榔，一天好幾個，聽他說在他們老家這個檳榔賣的非常好，好奇心下我也嘗了一個，吞在嘴里的瞬間一股冰涼的感覺直沖天靈蓋，之后感覺整個人有股神奇的力量一樣。尤其是邊嚼邊與人同行，就像自己是古惑仔一般。但我實在不喜歡這個味道，至此后，我便沒有再嚼檳榔。

每到深夜，我就會變得敏感，或者說多愁善感，總會想很多事情。非常不喜歡一個人，所以總會找阿良去海邊啊，去公園啊，去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

阿良總說招商公園有站街女，我裝作不知道。他就會帶著我去招商公園看那些站街女，他說：“你哪天想釋放了，就來這里坐著，沒多久就會有女的主動來找你，很便宜的，只要幾十塊錢。”

我假裝很好奇：“是嗎？”

當我們兩個坐在背靠的一個小樹前面聊天時，一個穿著黑絲的女人拿著手包從我們前面路過，然后目不轉睛的盯著我們，確認我們是普通人后悄聲地說：“靚仔，要玩玩嗎？”

我臉皮薄，不敢啃聲。

阿良卻毫無波瀾，還熱情回應：“玩什么？怎么玩？”

女人看生意來了，便走到阿良身邊坐下，一只手挽著阿良的手臂，臉靠的老近了。

她說：“都行啊，在這里找個草叢解決，或者去賓館。”

阿良依舊淡定自如，而我卻像被螞蟻吞噬般的尷尬至極。

他問：“你太老了，看不上你！”

女人一聽，猛的站起來，對著阿良罵道：“神經病啊，浪費老娘時間。”

然后灰溜溜的離開，阿良卻幸災樂禍的看著她離開。

轉頭對我說：“看嘛，就是這種。”

這些女人都是從各省來這里打工的，她們年紀比較大，三十歲左右。大部分是白天在工廠或者餐廳之類的地方上班，晚上畫畫妝容，穿的裸露一些，然后到公園啊，民工村里的巷子里，或者一些比較陰暗的地方，但卻有人路過，當然得有男人。她們害怕穿便衣的警察，也怕黑社會收保護費，所以總是先仔細打量對方。

其實，我不并覺得她們有多么的卑微或者可恥，如果有足夠幸福的生活或是體貼溫情的家人，誰又愿意出賣自己的身體。她們大部門的家庭都是殘缺的，或者是為了掙錢給孩子讀書，或是掙錢給家里人看病，相反，她們是值得尊重的。我無法用所謂的道德觀念去評判她們的行為，當我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來到這里，道德已經不重要了。我也觀察了一遍，凡是來這里尋求釋放的都是附近的民工，他們長年在工地上班，又是一個人，生理長期的需求罷了。所以，對于這個事我不覺得是好事，但也不認為是壞事，她們和他們并沒有作奸犯科，可能因為我和他們一樣都是生存在底層的人們吧。

我沒有和阿良去解釋我們想到的這些理論，因為他無非就是求一樂子。作為朋友，我應該應付一下：“那有沒有年輕漂亮的？”

阿良一下就來了勁，他說：“誒，偶爾也有遇到一兩個二十多的，這個要靠運氣。”

“這么說你是這里的常客？”

“去，去，我長這么帥，想找個女人，那是分分鐘鐘的事情。”

然后，他就會跟我講他的感情史，尤其會說如意的閨蜜——阿秋。

阿秋和如意關系很好，形影不離那種。老家都是一個地方的，阿秋個子要高一些，當然比阿良要高，她身材苗條，長頭發，就是聲音粗了點，可秋喜歡阿良，她覺得阿良很幽默搞笑，跟他在一起回非常開心，加上又是如意的親哥哥，便經常纏著阿良。

阿良告訴我，他并不是不喜歡阿秋，只是現在他還年輕，想多瀟灑幾年。阿良的父母都在這里，那個店就是父母開的，一旦知道自己有了女朋友就會逼著盡快結婚。阿良了解自己的父母，也了解阿秋的父母，這也是他不愿意接受阿秋的原因。或許，阿良的內心還是一顆孩子心吧，至于阿秋的情感能堅持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會散掉，要是有一個對我這么好的人我一定會珍惜。

我開始有些羨慕阿良，他在這個偌大的城市有父母嘮嘮叨叨，有妹妹的調皮，也有追求者的愛意，每天不用愁著吃穿，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難怪，他每天看起來都很開心的樣子，對未來沒有奢望，只求現在有樂可尋。相反，我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是順利還是窘迫，了解自己的脾氣，很容易沖動辦事，或許我會因為自己的沖動害了自己。

我也會想念心中的那個姑娘，多年未見，總是會很遺憾；我也會想念母親，我不該沖動離開，或許對她應該多些體諒吧；我也會想念童年的玩伴，不知道他們在知識的海洋中漂到了何地？或許已經上岸了吧。想念是人的情感，有了情感我們才會流出淚水，才會更加珍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簡單而平靜的生活顯得毫無力量，我有一種預感，在不久的時間，一場暴風雨將會來襲，至于會有什么樣的慘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樣的慘烈是我無法預料，也無法接受的。去往森林的路，總會有那么一段順暢而安靜的道路，一旦進入了森林，我們將緊繃所有的神經，生怕被迷霧和黑暗吞噬。森林既是我們對未知的探索，也是我們對深淵的毫不知情。或許，在我要去的森林生長著炫彩且美麗的花草，陽光穿透高高的樹木枝丫，站在樹下，變成一只小鳥，永遠停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