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結案(求票求追讀~)
- 大宋:朝堂太吵,我想去種地
- 聽日尋
- 2083字
- 2025-08-02 08:38:57
定州府衙,午后。
陰云壓頂,天色晦暗沉沉,細雨未落,卻像有無形重壓覆蓋在府衙上空。
大堂前檐垂簾低垂,青石地上積了薄薄一層塵,檐下銅鈴偶有微響,發出清脆而冷清的顫音。
大堂之中卻是一派肅然井然。
數名吏員穿著皂衣,低頭穿梭于案幾之間,手中或抱案卷,或提清冊,腳步疾行卻不紊亂,像一部運轉嫻熟的機關。
他們身后,是堆積如山的卷宗與物賬清冊,紙頁泛黃,封簽新紅,望都一案自立案以來積下的所有證據,此刻盡數呈列其中。
堂上高座之上,呂嘉問正襟危坐,身披緋色公服,烏紗幞頭端正,面容清冷嚴峻,神色間不見倦意,眸中映著案前的燈光,仿佛不知疲憊。
他左手搭著桌案,右手捻著一枚小巧的銅印章,低頭翻閱案卷,每閱一頁便頓一頓,偶爾凝神片刻,隨即或是點頭,或是冷聲吩咐幾句。
“陳知容一案——結。”
“趙文闕、王彧二人自縊案——結。”
“所抄家產銀鋌三十,金鋌五;本縣及鄰縣田地五百余畝;宅院三處,商鋪五間,器物、珍玩共計七十二件……皆已登記造冊,隨案附呈?!?
話音落下,下方的隨從立刻應聲:“是?!?
他彎腰上前,將印章小心蓋在卷宗右下,印泥清紅,章字分明。
隨即將封印文書一一疊起,用油紙包好,收入黑漆木匣之中,鎖閉封口。
整個過程寂靜無聲,除了紙頁翻動與腳步交錯,竟聽不到一絲雜響。
李知禾、程允恭、許從德三人默立在堂下,神色各異。
李知禾眉頭微皺,眼神靜靜掃過桌上那一封封蓋章完畢的案卷。
許從德則依舊一臉溫和,垂目不語,仿佛此事與己無涉。
而程允恭則臉色微緊,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不安,雙手絞在袖中,始終不敢與堂上目光相接。
呂嘉問此時已合上最后一卷案牘,靜默片刻,抬眼望來,目光如刀,緩緩掃過三人。
“本官三日后回京復命,李御史隨行一同返程,此案與你親審在前,路上也可一同商議入奏之事。”
李知禾微微一愣,隨即拱手答道:“是?!?
他原本猜測呂嘉問會將他留在定州,繼續收尾余波,不料卻是直接將他帶回京師。
看似信任,實則可能是削弱他的行動自由。
“本官會親自攜卷赴樞密院通報,全案細節均已入檔?!眳渭螁栍盅a了一句,語氣淡淡,“諸位有異議?”
許從德拱手,溫聲道:“一切聽提舉安排。”
李知禾不動聲色,程允恭也躬身道:“下官唯命是從?!?
呂嘉問輕輕點頭,目光掠過李知禾與許從德之間,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然后合掌起身:“案結如此,今日便到此?!?
話音剛落,眾人退堂。
走出大堂門檻,李知禾稍稍落后幾步,等許從德走到自己身側,才微微一笑,低聲道:
“許通判,這一趟辦案多謝你配合。不知之后是否還要繼續暫管州中政務?”
許從德腳步微頓,仍是那副不急不緩的語調:
“李御史言重。許某素無大志,留守州中,自當盡忠職守?!?
“通判過謙了?!崩钪添槃萏娇冢摆w、王二人案,你的介入并不深,若非后續還有卷宗,我還真不好判斷兩人動機?!?
“御史是說……”許從德嘴角含笑,話鋒卻暗含試探。
李知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許通判可曾想過,趙、王二人是否真的是畏罪自縊?”
許從德面色微動,隨即搖頭一笑:“此案不歸許某審理,難以妄言。但以兩人官資、行跡,倒也看不出旁的因由?!?
李知禾點點頭:“說得是?!?
二人話鋒如水面漣漪,彼此探意,卻都滴水不漏。
另一側,程允恭看著兩人暗中過招,內心卻翻起了大浪。
這案子到底完沒完?李知禾這話,分明是沒打算善罷甘休!
他眼下身份尷尬,仿佛深陷泥潭的青蛙,想要求救,卻不知道向哪一方開口。
想到這里,他快步跟上李知禾,低聲提醒道:
“李御史,呂提舉既要回京復命,案子又已結得如此干凈,你……不如也稍歇幾日,免惹他人猜忌。”
李知禾斜眼看他一眼:“程知州倒是為我著想?!?
“我這人惜命,沒別的。”程允恭訕笑,“若御史真有其他打算,我家也有幾間客房空著,總比驛館住著舒服?!?
李知禾一笑,不置可否。
黃昏時分,天色未晚卻已透出涼意。
定州客舍內,燈火初燃。
檀香裊裊升起,屋中寂靜得只聽見紙頁翻動的聲音。
呂嘉問坐于案前,案幾上擺著幾匣文書,一冊一冊皆是望都一案結案后的核準表與清冊存檔。
他著便服,烏袍未系帶,眉頭卻依舊緊鎖,神情凝重。
他翻至其中一頁,指尖緩緩掠過那頁《結案核準呈報表》,指尖微微一頓,仿佛觸到什么令人遲疑的字句。
他低聲呢喃:“趙文闕……王彧……”
手中薄紙輕響,他靜靜盯著那兩人的名字,良久未動,眼中卻泛起一絲冷意與沉思。
“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他聲音極輕,像是自語,又像是質問。
堂中侍從低頭垂手,不敢答話。
呂嘉問神情未有變化,手指輕敲著桌面,似乎還在衡量。
他不是不懷疑,但作為新黨的中樞之一,他清楚,這案子若是深查下去,水有多深,牽扯有多廣,根本不是他能一人獨斷。
陳知容已認罪,張老三也關押在案,趙、王二人已死;再追查,只怕掀起的,不只是定州一地的風波。
他目光沉了沉,將筆緩緩擱下,壓在案邊的一封未封書信上。
隨即抬頭,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寸:
“把送往京中的車馬,再查一遍。人、物、案卷,一件不能錯?!?
侍從聞聲領命,悄然退下。
呂嘉問卻依舊坐在原地未動,半晌后,他抬頭看向窗外,望著遠方天邊沉下的暮色,目光如潭水般幽深。
作為朝廷推行新法的刀鋒,容不得他動搖。
即便眼前之事有疑點、有破綻、有未解之局……也只能止于此處。
世間有真相,但更有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