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出考題
- 惡女行事錄
- 阿璇不璇
- 2508字
- 2025-07-22 20:01:44
此時梅花已經為她梳好發,寶珍站起身,理了理自己月白色的裙擺:“既如此,咱們早些過去,別讓娘等急了。”
顧府人口簡單,顧家從京城遷居而來,顧老爺顧滄與顧夫人林玉溪一生恩愛,未曾納妾。顧家老太君身子骨弱,常年隨女兒在江南休養,寶珍至今尚未見過。
她住的藏珍院,是顧夫人親自取的名,取“珍藏”之意,布景精致,寬敞明亮。顧老爺夫婦住在知意堂,顧一澈的居所則是礪青院。
寶珍領著梅花和桃花走出藏珍院,目光不自覺地掃過隔壁那座空置的院落——那是留給顧一澄的澄暉院,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陳設都不遜于藏珍院,四年來一直保持著原樣,仿佛主人隨時會回來一般。
梅花見寶珍停了腳步,輕聲問:“小姐,是忘了帶什么東西嗎?”
“沒有,走吧。”寶珍收回目光,心中卻默念著——盼澄歸來,重沐春暉?這澄暉院的名字,倒是起得貼切。
素未謀面的顧小姐,真是對不住了,你的父母兄長如今成了我的依靠,而你卻至今生死未卜。寶珍的心里說著抱歉,臉上卻平靜無波,半分歉意也無。
春娘遠遠見寶珍來了,臉上立刻堆起笑迎上來:“小姐可算來了,夫人正念叨你呢。”
也難怪春娘高興,自從澄小姐失蹤,夫人便整日郁郁寡歡,身體也每況愈下,唯有寶小姐來的時候,能陪著說說話,逗得夫人多笑幾聲。
寶珍腳步微頓:“只有娘在嗎?爹和哥哥呢?”
春娘搖了搖頭:“老爺一早就去府衙了,說是城里近來不太平,好幾處出了亂子,連早膳都沒顧上用。少爺天不亮就去白玉山詩社了,怕吵著小姐休息,還說回來時帶禮物給小姐賠罪呢。”
說話間,寶珍已走進內室。
“娘。”
“珍兒來了,快坐這兒來。”顧夫人拍了拍身側的空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寶珍挨著她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冊子上:“娘在看什么?”
顧夫人放下冊子:“剛聽夫子說,你的課業都完成得很好。”
寶珍笑了笑,語氣謙虛:“不過是勤能補拙罷了。”
顧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將冊子遞過去:“紙上學來終覺淺,還是實踐看真知啊。”
寶珍接過冊子翻看,很快愣了一下:“這是……賬本?”
顧夫人點頭:“是城西那家胭脂鋪的賬,算是咱們府里的產業。”
寶珍仔細瞧了幾頁,眉頭微蹙:“娘,這鋪子是正經做生意的嗎?開了兩年,虧了兩年,依我看,不如關了算了。”
“今日這家虧了就關,明日那家收益降了就停,府里上下幾十口人吃什么?”顧夫人語氣平靜,“官員俸祿哪夠維持體面?不貪贓枉法,便只能靠這些產業添補。”
寶珍沒接話,在她看來,顧家實在活得太拘謹——豫州遠離京城,知府便是土皇帝,想撈好處有的是法子,偏他們守著規矩不放。這些話自然不能說出口,她得顧及自己在顧家人面前的形象,寶珍只能重新翻起賬本:“娘是想讓我來想辦法?”
“不止是想辦法。”顧夫人看著她,“這鋪子從今日起歸你管。若你能讓它轉虧為盈,起死回生,所有收益都算你的私房錢,府里絕不干涉。”
寶珍的眼睛瞬間亮了。顧府待她不薄,銀錢上從未虧待,但每一筆開銷都有賬可查,她再想在上邊做點什么手腳都不行。她總忍不住想,若有朝一日顧家人發現她的底細,知她并不良善,又或是顧一澄回來了,自己這個義女被趕走怎么辦?
如今若能得了這鋪子,以后便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哪怕將來孤身一人,也能憑著這份本事活下去。
“娘,您放心。”寶珍合起賬本,眼底閃著篤定的光,“我定不會讓您失望。”
寶珍陪著顧夫人用過早膳,便帶著桃花、梅花坐上馬車,往城西的胭脂鋪去了。
“雙艷堂。”寶珍望著鋪子招牌,眉頭微蹙。
梅花不解:“小姐,這名字有不妥嗎?”
寶珍反問:“你覺得如何?”
梅花認真想了想:“‘雙艷’,約莫是說胭脂顏色嬌艷無雙,聽著倒也貼切。”
“貼切也得講法子。”寶珍抬眼看向街對面,“你看那家‘芳姿記’,名字便透著雅致。”
同樣是胭脂鋪,名字的高下立見。兩個丫頭這才恍然,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梅花,你去對面芳姿記,把他們賣得最好的幾盒胭脂都買來。”寶珍吩咐道,又轉向桃花,“你跟我進來見見掌柜。”
兩人剛走進雙艷堂,鋪子里的伙計便慌了神,他們店好久沒有客人進來過了。擦柜臺的小伙計手一抖,抹布差點掉在地上,眼里滿是驚訝與無措。掌柜原本正撥著算盤,見狀也愣了愣,搭在算盤上的手僵了片刻,才慌忙理了理略顯陳舊的衣衫,快步迎上來。
“歡迎光顧小店,招待不周,還請姑娘海涵。”掌柜臉上堆著笑,雖有些生硬,倒也算熱情。
寶珍給桃花遞了個眼色,桃花立刻上前:“掌柜的,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胭脂拿來,給我家小姐瞧瞧。”
掌柜忙讓小伙計去取,小伙計手腳倒快,很快捧來一盒胭脂。“這位小姐請看,這是我們的招牌‘醉胭脂’。”
寶珍接過來,卻沒打開,只淡淡問道:“老板,單聽‘醉胭脂’這名字,你能知道它是什么顏色嗎?”
“這……”掌柜一時語塞。
桃花在旁小聲問:“小姐,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寶珍贊許地看了她一眼——這接話恰到好處。“打開看自然知道,可胭脂的名字,本就該是第一印象。”她緩緩道,“若是丫頭給小姐梳妝,問一句‘今日用醉胭脂色可好’,你說小姐能明白是哪般顏色嗎?花里胡哨的名字,華而不實。”
說著,她從桃花手中拿過賬本,遞給掌柜:“這鋪子開了兩年,虧了兩年,掌柜的能給我個說法嗎?”
掌柜接過賬本,翻看兩頁便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忙躬身:“小姐……”
“從今日起,”寶珍打斷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是你們的東家。在這里,不必叫我小姐。”
掌柜連忙改口:“是,東家。”他苦著臉解釋,“您有所不知,對面的‘芳姿記’是京城老牌字號,名聲響亮,咱們這些后起的鋪子,根本搶不到客源。”
這時梅花也回來了,將從芳姿記買來的胭脂遞給寶珍。寶珍打開兩盒胭脂,挨個蘸取試色,眉頭卻微微蹙起:“芳姿記的胭脂色澤雖艷,卻少了幾分潤澤,粉質也不夠細滑。”
掌柜一聽,眼里閃過絲亮光,湊近細看后,略帶自豪地說:“東家好眼力!咱雙艷堂的胭脂用的是獨門秘方,選料更是精挑細選,不僅上色持久,還能養膚呢!”他隨即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家胭脂的原料產地、制作工藝,說得頭頭是道。
寶珍靜靜聽著,心里卻在盤算。其實最簡單的法子,便是放出風聲說雙艷堂是知府顧家的產業——豫州城內,誰敢不給面子?可顧家向來清正,絕不會做這種仗勢欺人的事。顧夫人把這燙手山芋交給她,考的本就是她自己的本事。
接下來幾日,寶珍沒再踏出藏珍院,只讓桃花日日出去打探城里的新鮮事,回來一一講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