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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嫁

陸谷雨一愣,停下手中的動作,繡帕上已經繡出了大概,隱約能看出是一對鴛鴦,如她此生的心愿般,愿作鴛鴦不羨仙。

拿著針線的右手有些發抖,她看著身旁的人,良久,吐出一字:“好”。

柳眉平緩,薄唇微揚,鼻翼有點波動,明明是平淡的五官,湊在一起偏這樣的溫婉寧靜,盡管十分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她眼里卻已裝滿了淚水,他可知,這句話她等了有多久、多久…

即使、即使這不是他愿意的…

我也愿意。谷雨心想。

正如當年他說的那句“谷雨妹妹,長大我娶你好不好?”

如今,你終于兌現承諾,我自是千般萬般愿的,小瞞哥哥。

而那句“好”,似在回答身旁的人,又似在回應當年隨口而出的玩笑話。也不知到底誰是真誰是假,不過都不重要了,即便是毒,亦會喝下。

三月后。

陸家大小姐嫁曹府,此后,陸谷雨便不是陸小姐而是曹少夫人了。

原本前幾日還艷陽高照的天在出嫁當日竟下起雨來,雨不大卻連綿不絕,那些如針般細的雨絲鉆進土里,帶起了絲絲灰塵,夾雜著一些泥土的味道。

本應是極高興的日子,偏叫這雨壞了心情。陸家的人有些抱怨的看著這天,也有些著急,也不知這雨何時停,再不停可就誤了及時。

陸谷雨此時坐在她的閨房中,偏頭看著天,今天是四月二十日,谷雨日。難怪會下雨,俗話便說每年的第一場大雨便是谷雨。她也是今日的生辰,所以取名谷雨。本該是雙喜臨門,卻高興不起來。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蓋頭,走出門外,看著身側的兩名丫頭,道:“走吧。”

兩名丫頭恭敬的扶著她們的大小姐,走過大廳時,傳來陣陣哭聲,大多都是丫頭們,因著陸谷雨待下人好,脾氣好,大家都不舍得她們的小姐出嫁,礙著地位低下的原因也只敢小聲地抽泣,唯有谷雨的母親,陸大夫人哭的一塌糊涂,如此景象,大伙心里都難免有些難受。

婚禮進行的很順利,毫無差錯。

谷雨坐在婚房里,安靜的等著曹彧。

很久,很久,曹彧也沒來,陸谷雨也不急,即使她已經一整天未曾進食,她的手放在床沿上,食指敲打著,一下又一下。又過了很久,她約莫天已經黑了,看來,曹彧是不會來了。

陸谷雨自行掀開蓋頭,如果此時她面前有人,一定會驚呆,只因這張臉實在是太美,不張揚不夸張的美,極致寧靜的美,和她的性子一般,許多人都說是她溫柔的性子才讓人覺得她的臉也是溫柔的,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張臉才養成了她溫婉的性子。

本以為不會等來人,卻在谷雨正準備卸掉妝容時傳來敲門聲。

“誰?”陸谷雨聲音不大,但也足以讓門外的人聽見。

門外人沒有回答,依舊耐心敲著。

曹府戒備森嚴,而她今天是新娘,此時來的應該不會是什么危險的人,陸谷雨如此想著便放下心來去開門,看著門外的人,陸谷雨很是疑惑,眼前的少女衣著艷麗,略施粉黛,看起來并不像是下人,倒像是貴家小姐。

女子看著陸谷雨,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但隨即掩飾,努力扯出一個微笑,盯著陸谷雨的眼睛,緩慢道:“我叫杜三芯。”

陸谷雨的眼神晃了晃,愣了好一會兒,哦,杜三芯,她想起來了。曹彧現在最愛的女人。

八年前,離國來犯,大肅險勝,卻再也經不得受創,于是與離國互送質子,當今圣上只有四個皇子,三皇子最不受寵,群臣意見統一將三皇子送去當質子。離國卻不知從哪里得到的三皇子不受寵的消息,對此不依不饒,圣上實在是舍不得其他皇子,便讓曹宰相之子曹彧陪同去,世上誰人不知曹宰相才華橫溢,學富五車,乃是圣上不可缺的一把手,在民間也是頗具威望,如此才同意了。

八年后歸來,三皇子搖身一變,成為太子,朝堂上的紛爭她陸谷雨不懂,但也隱隱知道是有曹彧在暗中幫忙。這八年里,陸谷雨不知他過的如何,只是在他回來后,看見的不止他和三皇子兩人,還有眼前的這位杜三芯。

她很可愛,這是陸谷雨見到杜三芯的第一反應,不是簡單的可愛,可愛中帶著點靈氣,叫人移不開眼,自己確實輸了。

看著眼前這位可愛女子的氣勢,陸谷雨突然有些后悔沒從陸府帶丫鬟來,至少還能占個人頭優勢。

這一系列的思考讓杜三芯有些呆,不等陸谷雨開口,便又道:“我能進去嗎?”

陸谷雨點點頭,側身示意她進來,待她完全走進,反手將門關上,帶著疑惑的眼光看向杜三芯。

“你也知道,曹彧并不愛你。”杜三芯坐下來,明明是客,卻顯得像個主人,“為何還要嫁進來呢?你就這么喜歡他?即使他一點都不喜歡你你也愿意?”

還未等陸谷雨回答,又淡淡說了一句:“這樣的愛,未免太過卑微,亦悲哀。”

不,不僅這樣…陸谷雨搖了搖頭,帶著有些無奈的語氣道:“杜姑娘,我知曉你的心意,只是這些不是你我就能作主的。”

如今朝堂中一分三派,一派以大皇子為中心,一派以三皇子為中心,第三派便是中立派,陸家是其核心力量,大皇子與三皇子的派別力量不相上下,此次結親無疑意味著壯大了三皇子的力量。

雖說陸家暫時站中立,但一個官宦之家怎么斗得過皇族,為了明哲保身,當曹彧上門提親時,陸老爺再三考慮下同意了,他知曉自己的寶兒女兒自小便喜歡著曹彧,如此女兒的婚事與陸家的安全都一同解決了。

“那你說是如何?”杜三芯突然的就有些煩躁,音量不免提高了幾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陸谷雨有點礙眼。不僅僅是因為她嫁給了曹彧,還有說不上的原因。

陸谷雨淡然的走去過,坐在對面,看著杜三芯,良久,開口:“杜姑娘,我若是你,我會很自信。”

因為那八年是你陪著他一起度過,不論是困苦還是開心,都是你,你大可不必為了一個對他來說沒什么感情的人如此大費周章。

杜三芯最后在她那雙晶瑩明澈的眼神注視下走了,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

陸谷雨收拾完一切,夜已經深了,真是可悲,連個照顧的下人都沒有,他曹彧是有多恨自己啊,陸谷雨無奈搖搖頭,難道他該恨的不是自己的衷心嗎?如若他對三皇子沒有那么衷心,自然不會應下這門親事,算了,還是睡覺吧,等過了三日,回門的日子去陸府把她的那幾個丫鬟叫來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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