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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孤城密信2

殺機撲面!鐵寒川甚至能聞到對方鐵爪上那層幽藍淬毒散發(fā)出的、混合著某種腐木與甜腥的死亡氣息。

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拉滿的硬弓,雁翎刀嗆然出鞘!

刀光在血色殘陽下劃出一道森冷的弧線,精準無比地撞上為首“鬼面”抓向自己咽喉的毒爪!

“鐺——!”

金鐵交鳴,火星迸濺!

刺耳的聲音震得人牙酸。一股陰寒詭異的勁力順著刀身傳來,竟讓鐵寒川手腕微微發(fā)麻。

他心頭一凜,這蠻子好大的力氣!

電光石火間,眼角余光瞥見另外兩道鬼影已攀上垛口,目標竟是地上陸炳的尸身!

“滾開!”鐵寒川暴喝,借著一刀格擋的反震之力,身體如陀螺般急旋,

雁翎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銀練,帶著破風(fēng)的尖嘯,狠狠斬向離他最近那具“鬼面”蕩上城頭所依賴的飛索!

“嚓!”堅韌的牛筋索應(yīng)聲而斷!

那攀至半空的鬼面殺手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怪叫,身體頓時失去牽引,

像塊沉重的頑石般直墜下去。沉悶的墜地聲被下方象群的狂躁嘶鳴瞬間吞沒。

就在鐵寒川旋身斬索的剎那,瀕死的陸炳,那雙原本已徹底失去神采的灰暗瞳孔,竟在最后一刻爆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決絕!

他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猛地抽出一直藏在袖中的一柄尺長短匕,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

匕首深深沒入,直至沒柄!

鐵寒川斬斷飛索,回頭的瞬間,正看到這慘烈決絕的一幕!

陸炳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徹底癱軟,再無一絲生息。那雙眼睛最后凝固的方向,似乎正對著鐵寒川。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間攫住了鐵寒川的心臟!

攝魂術(shù)!百夷祭司那些陰毒詭異的邪法!陸炳…是在用這種方式,徹底摧毀自己的大腦和記憶,讓敵人無法攫取他腦海中那些致命的秘密!

這需要何等驚人的意志和忠誠!

“報——!”一個渾身浴血、頭盔歪斜的傳令兵連滾帶爬地沖破彌漫的煙瘴,嘶啞的喊聲帶著哭腔:

“守備大人!火銃營…火銃營火藥告罄!只剩…只剩半匣了!西…西城糧倉方向,起…起狼煙了!”

糧倉!鐵寒川心頭劇震。

那是昆明最后的命脈!他猛地扭頭望向城西,果然,一道粗大濃黑的煙柱正翻滾著沖天而起,在血色蒼穹下如同一道丑陋的傷疤。

完了…城西怕是已破!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周圍的每一個守軍士兵。

鐵寒川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卻陡然變得銳利如刀!

他不再看那狼煙,猛地俯身,從一具剛剛倒下的百夷兵尸體旁抓起一塊還算完整的頭盔碎片。

他毫不猶豫地將其鋒利的邊緣狠狠刺入那具尚溫?zé)岬氖w脖頸!暗紅近黑的濃稠血液立刻汩汩涌出。

他蘸著這溫?zé)岬难灾笧楣P,在腳下布滿塵灰和碎石的冰冷城磚上,急速書寫下一串串只有軍中高層才能解讀的暗碼。

每一個扭曲的符號,都傳遞著城破在即的絕望、糧倉失守的噩耗、以及…那十萬斤精鐵與白蓮教勾結(jié)的驚天陰謀!

這些用敵人之血寫就的密碼,是留給這座孤城最后的絕唱。

“轟隆!”第三具巨大的攻城梯帶著千鈞之力重重砸在女墻上,梯頂?shù)蔫F鉤深深嵌入磚石,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無數(shù)披發(fā)紋身、狀若瘋魔的百夷戰(zhàn)士,口中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開始蟻附攀爬!

最后的時刻到了!

鐵寒川猛地扯過旁邊守城剩下、用于包裹火油罐的半匹火浣布。

這種特殊的石棉織物堅韌耐火。他動作快如閃電,將那封致命的、帶著陸炳體溫和血跡的羊皮密信,

連同那張蓋著晉王私印的漕運圖,緊緊裹入布中,又在外面迅速纏了幾道浸透桐油的粗麻繩。

就在他手指觸碰到那冰冷羊皮的瞬間,陸炳咽氣前那用盡生命最后力氣、蘸著自身心口熱血在他掌心劃下的符號。

那個歪歪扭扭、卻帶著灼熱觸感的印記——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龍鱗逆生!

沐英!沐將軍!幼年時在金陵城外大營的演武場上,沐英一身戎裝,手持令旗,聲音洪亮如鐘:

“都給我記住了!這‘龍鱗逆生’,是京營最頂級的旗語!只有一種情況會用——最高級別的警示!

它意味著你們所信任的體系內(nèi)部,出現(xiàn)了足以致命的叛徒!

意味著你們看到的‘自己人’,很可能是索命的閻羅!

意味著你們必須拋棄一切固有認知,以最深的懷疑去審視周遭!這是絕境中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冰水瞬間澆透全身!鐵寒川的動作僵了一瞬,眼神掃過周圍那些仍在浴血奮戰(zhàn)、面孔扭曲卻熟悉的身影。

陸炳用生命傳遞的,是這個!他不僅帶來了情報,更用最后的力氣,發(fā)出了最凄厲的警告!

這警告指向何方?是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統(tǒng)兵的沐將軍?還是…這封密信最終要送達的地方?

沒有時間思考了!城破在即!

他將裹好的火浣布密信緊緊縛在胸前,貼身藏好。

冰冷的布包緊貼著心臟的位置,仿佛一塊寒冰。

“王瘸子!老四!疤臉!跟我走!”鐵寒川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目光掃過身邊僅存的幾個傷痕累累、眼神卻依舊兇悍如狼的老卒。

他最后看了一眼城墻上那些仍在用血肉之軀阻擋洪流的同袍,猛地一揮手:“下暗道!護信!”

子時三刻。

冬夜的風(fēng)像淬毒的冰針,無孔不入。昆明城厚重的城墻腳下,一處被坍塌磚石和腐爛水草半掩的排水暗渠口,

幾塊沉重的條石被悄無聲息地挪開,露出下方黑黢黢、散發(fā)著濃烈腥臭與腐泥氣息的洞口。

鐵寒川第一個鉆了出來,冰冷的污水浸透了他的綁腿和革靴,刺骨的寒意直往上鉆。

他警惕地伏在冰冷的泥地上,鷹隼般的目光穿透稀疏的箭竹林,掃視著前方被夜色籠罩的曠野。

身后,五個同樣濕透的身影依次爬出,動作迅捷而無聲,如同融入暗夜的鬼魅。

他們每人背后都負著一個看似用于裝桐油的密封竹筒,沉甸甸的。

只有鐵寒川自己知道,這些筒里裝的根本不是桐油,而是他作為昆明守備官所能調(diào)動的、沿途各衛(wèi)所緊急征召兵馬的符節(jié)印信!

真正的密信,那團用火浣布緊緊包裹的、足以攪動整個西南格局的東西,此刻正被一層薄薄的松膠牢牢粘在他口腔上顎的一顆特制空心板齒內(nèi)。

牙齒內(nèi)側(cè),是薄如蟬翼、以秘法折疊的鐵箔夾層,密信就藏于其中。

松膠隔絕氣息,鐵箔阻擋可能的邪術(shù)探查——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道保險。

“走!”鐵寒川低喝一聲,率先如貍貓般竄入箭竹林。

竹葉在寒風(fēng)中發(fā)出沙沙的輕響,掩蓋了他們急促的腳步聲。

一行人呈散兵隊形,在黑暗中沉默地潛行。腳下是濕滑的腐葉和冰冷的泥濘。

遠處,昆明城方向,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夜空,隱約的喊殺聲和象鳴被夜風(fēng)撕扯得斷斷續(xù)續(xù),如同地獄傳來的回響。

他們必須趕在天亮前,將信送到沐英大營!時間,就是一切!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足以讓所有人魂飛魄散的脆響,在寂靜的箭竹林中驟然響起!走在隊伍最后、經(jīng)驗最老到的斥候王瘸子身體猛地一僵,隨即無法控制地向前踉蹌半步!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從他喉嚨里擠出。

“老瘸子!”鐵寒川和旁邊一個綽號“疤臉”的軍士瞬間撲了過去。

借著穿過竹葉縫隙的慘淡月光,只見王瘸子那只曾受過箭傷、走路微跛的左小腿,此刻正被一個埋在腐葉下的、形如鹿角般分叉的黝黑鐵器死死咬住!

鐵器尖端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藍綠色光澤——淬毒的鹿角釘!刀干孟專門對付明軍夜不收和斥候的陰毒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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