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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風雪破長安

長安陷落的消息傳來時,周瀾正緊貼冰冷潭水。懷中烏木劍匣竟與石室法陣隱隱共鳴,遠處火光映亮她死水般的瞳孔。潼關已破,天子倉皇東逃洛陽。她偽裝成宮女混入遷都隊伍,卻見新都紙醉金迷如舊。城破那夜哀嚎猶在耳畔,而將軍們正為最后防線爭論不休。當吳優怒斥“狗賊安祿山”時,周瀾突然捏碎了手邊的琉璃盞——鮮血混著酒液滴落,如同長安城墻上干涸的血痕。長安……完了。這四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周瀾的心臟。她緊貼寒潭邊緣冰冷的石壁,刺骨的潭水浸透破爛的衣衫,帶來一陣陣麻木的刺痛。可心口那塊地方,卻像是被東方那片焚城的烈焰活活燙穿了,灼燒出一個虛無的空洞,只剩下冷硬的死寂。懷中那方烏木劍匣緊貼著那片空洞,那被寒潭水短暫壓制的微弱嗡鳴,此刻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變本加厲地躁動起來,匣身微微震顫,透過濕透的衣物,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擊著她的肋骨。這嗡鳴并非孤響,它與腳下石室地面那古老圓形法陣中心、黯淡流轉的陰陽魚光暈隱隱呼應,更與遠方傳來的、那如同大地臟腑被撕裂的恐怖轟鳴糾纏在一起——長安城在燃燒,在崩塌,在無數生靈的哭嚎中墜入深淵。吳優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粗糲的砂紙刮過喉骨,每一個字都帶著血絲:“潼關破了……長安……也破了……”她死死攥著那根黑沉沉的短棒,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凸起發白,幾乎要將那冰冷的金屬捏碎。那雙總是燃燒著兇狠火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被徹底碾碎后的茫然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憤怒,映著石壁縫隙透入的、東方天際詭異的暗紅火光,像兩塊瀕臨碎裂的琉璃。周瀾沒有回答。她的目光穿透石室的幽暗,死死釘在東方那片被濃煙與烈火染紅的天空。身體因寒冷和肩背刀傷的劇痛而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但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龐上,那雙深潭般的眸子深處,那片死水般的沉寂之下,有什么東西正在冰層下瘋狂地涌動、撞擊,無聲的咆哮撕扯著靈魂的堤壩。風雪從破敗的石室穹頂缺口呼嘯灌入,卷起地上的塵埃和枯死的苔蘚碎屑,嗚咽著盤旋,如同萬千亡魂的悲鳴。“走!”吳優猛地低吼出聲,像是被自己的聲音驚到,又像是終于從滅頂的絕望中掙扎出一絲行動的本能。她不再看那法陣,也不再看東方煉獄般的景象,一把抓住周瀾冰涼僵硬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幾乎是拖拽著她,踉蹌著沖向石室另一側那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暗裂縫。“這里不能待了!鬼知道這鬼地方和那破匣子還會鬧出什么動靜!長安完了,得……得知道洛陽怎么樣!皇帝老兒肯定跑了!”周瀾被她拽得一個趔趄,肩背的傷口被猛地牽動,鉆心的劇痛讓她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黑。可吳優的話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她意識邊緣的混沌。洛陽……天子……遷都!混亂的思緒瞬間被這個念頭貫穿。她強忍著眩暈和劇痛,反手抓住吳優的手臂穩住身體,另一只手更緊地將那嗡鳴震顫的烏木劍匣按在懷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冰冷而詭異的浮木。“走!”周瀾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冰而出的決絕。她最后瞥了一眼石室中央地面上那個巨大的、布滿塵苔的圓形法陣,中心陰陽魚流轉的黯淡光芒似乎又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像是在回應她懷中劍匣的嗡鳴,又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人間這場突如其來的傾覆。隨即,她猛地轉身,跟著吳優,一頭扎進了那道狹窄、冰冷、彌漫著未知霉腐氣息的黑暗裂縫。風雪在身后嗚咽,如同送葬的哀歌。裂縫曲折漫長,如同巨獸的腸道。冰冷刺骨的空氣裹挾著濃重的土腥和巖石深處滲出的陰濕寒氣,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細碎的冰渣。腳下是濕滑嶙峋的碎石,頭頂是不時凸出的尖銳巖角。黑暗濃稠得化不開,只有吳優手中那根黑沉短棒前端,不知何時悄然亮起的一簇微弱、幽藍的冷光,勉強映亮前方方寸之地。那光映在濕漉漉的巖壁上,流淌著詭譎的色澤。周瀾緊跟在吳優身后,每一步都牽扯著肩背撕裂般的痛楚。寒潭的冰冷麻木感正在消退,傷口在劇烈活動下重新變得滾燙灼人。她咬緊牙關,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混著巖壁滴落的冰冷水珠一起滑落。懷中那烏木劍匣的嗡鳴似乎被厚重的山巖隔絕,減弱了許多,但那沉甸甸的觸感和它內部隱隱傳來的、如同沉睡兇獸心跳般的悸動,卻始終緊貼著她的心口,提醒著石室中那詭異一幕的存在。長安焚城的火光和哀嚎,法陣黯淡流轉的符文,劍匣不甘的震顫……這些破碎而驚悚的畫面在絕對的黑暗中交替閃現,如同跗骨之蛆。不知在黑暗中摸索攀爬了多久,當一股帶著凜冽雪沫和煙火焦糊氣息的冷風猛地灌入裂縫時,前方的吳優停住了腳步。“出口!”吳優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嘶啞,短棒向前探去,幽藍的光暈照亮了前方——一個被枯藤和積雪半掩的洞口。洞外,是灰蒙蒙的天光,風雪依舊肆虐。兩人費力地撥開洞口的枯藤積雪,刺骨的寒風立刻如同無數冰針扎在臉上。她們鉆出洞口,發現自己身處驪山北麓一處陡峭的半山腰。腳下是蒼茫的關中平原,視線所及,一片蕭瑟死寂。村落稀疏,往日炊煙杳無蹤跡。蜿蜒的官道上,觸目驚心的景象如同潰爛的傷疤:翻倒的、被砸毀的牛車馬車散落在泥濘中,如同被遺棄的殘骸;破碎的箱籠、被踐踏過的綾羅綢緞、散落的銅錢和書籍……滿地狼藉,無聲訴說著倉皇逃命的混亂。幾具尸體橫陳在路邊,有穿著粗布衣的平民,也有穿著低級官服的吏員,早已凍僵,覆蓋著薄薄的雪沫,如同大地突兀的瘡疤。更遠處,是稀稀拉拉、如同失魂野鬼般緩慢移動的人影,扶老攜幼,背著簡陋的包裹,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風雪泥濘中艱難跋涉,朝著東面洛陽的方向。絕望如同冰冷的霧氣,彌漫在這片死寂的大地上。“都……都往東邊跑了……”吳優看著官道上那緩慢蠕動的人流,聲音干澀。她握緊了短棒,指節再次發白,幽藍的光映著她眼中翻騰的怒火和一種深切的無力感。“狗日的安祿山!”她猛地啐了一口,粗糲的咒罵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刺耳。周瀾沉默地望著這一切。肩背的傷口在寒風中灼痛,但更痛的是胸腔里那股無處發泄的窒悶。長安的火光似乎還在視網膜上燃燒。她深吸了一口混雜著血腥、焦臭和雪沫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天子車駕,必走官道,速度不會太快。這些難民……”她掃了一眼那些蹣跚的身影,目光銳利如刀,“里面或許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她的目光落在官道旁一具被翻倒的牛車半掩的尸體上。那是個穿著低級內侍服飾的年輕宦官,面容扭曲,胸口插著一支斷箭。周瀾走過去,動作沒有絲毫猶豫,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她蹲下身,不顧血污和凍僵的尸體,利落地剝下那宦官身上相對干凈的外袍和腰牌,又迅速翻檢了旁邊散落的包袱,扯出幾件宮女樣式的粗布衣裙。“換上。”她將一套衣裙丟給吳優,自己則抖開那件內侍的灰藍色袍子。動作干脆利落,眼神專注,仿佛只是在處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務。肩背的傷口因動作而撕扯,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冰封般的表情。吳優看著手中的粗布衣裙,又看看周瀾手中那件沾著暗褐色血漬的內侍袍,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狠狠地罵了句:“媽的!”她轉過身,背對著周瀾,動作粗魯地開始扒自己身上濕透又沾滿泥污的勁裝。風雪呼嘯,卷起地上破碎的布片和紙屑。片刻之后,兩個面目模糊、衣著普通甚至有些狼狽的“逃難者”便融入了官道上那支沉默而絕望的東遷洪流。周瀾微微弓著背,收斂了所有屬于“周瀾”的氣息,眉眼低垂,步伐沉重拖沓,完美地扮演著一個飽受驚嚇、前途渺茫的小宦官。吳優則裹緊了粗布衣裙,將短棒小心地藏在包袱最底下,臉上刻意涂抹了些泥污,低著頭,混雜在幾個同樣蓬頭垢面的婦人之中。只有偶爾抬頭掃視前方道路和周圍人群時,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銳利光芒,才泄露出一絲屬于“吳優”的兇狠底色。混跡在沉默而惶恐的難民潮中,每一步都踏在泥濘、冰渣和散落的絕望之上。沿途的景象比半山腰所見更為慘烈。被遺棄的輜重車輛更多,有的被推倒在路溝里,有的被燒得只剩焦黑的骨架,余燼在風雪中明滅。尸體也更多了,男女老幼皆有,大多肢體殘缺,姿態扭曲地僵臥于污泥血泊之中,無人收殮。空氣中彌漫著尸臭、焦糊和血腥混合的惡濁氣味,令人窒息。低低的哭泣、痛苦的呻吟和麻木的喘息是這支逃亡大軍唯一的配樂。消息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無聲而迅速地蔓延,帶著刻骨的恐懼和茫然。“聽說……圣人車駕,昨夜就過新豐驛了……跑得真快啊……”一個瘸腿的老漢拄著木棍,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渾濁的老眼里全是驚惶。“快?再快能有胡人的馬快?”旁邊一個攙著他的中年漢子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臉上帶著刀疤,眼神兇狠又絕望,“潼關一破,十幾萬大軍啊……說沒就沒了!哥舒翰老將軍……聽說被俘了!”“被俘?!”周圍幾個人倒抽一口冷氣。“可不是!靈寶那地方……唉,一敗涂地!十幾萬大軍,被堵在黃河邊,像趕鴨子一樣……掉進河里淹死的,被自己人踩死的,被叛軍砍死的……尸山血海啊!黃河水都染紅了三天!”那刀疤漢子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親眼目睹地獄般的戰栗,“郭子儀將軍和李光弼將軍在河北那邊倒是打了幾個勝仗,可遠水救不了近火!潼關一丟,長安的門戶就……就他媽敞開了!”“守城的龍武軍呢?金吾衛呢?都是吃干飯的?!”一個穿著綢衫、卻沾滿泥污的商人模樣的人忍不住插嘴,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不解。“守?”刀疤漢子發出一聲慘笑,“安祿山那狗賊的兵鋒多猛?聽說全是草原上殺人不眨眼的騎兵!長安城……高仙芝大將軍和封常清大將軍倒是想守!可圣人……圣人聽信楊國忠那奸相的讒言,硬是催逼哥舒翰老將軍出關決戰,這才……唉!現在說什么都晚了!高將軍和封將軍帶著殘兵,聽說往西邊撤了……長安城里,就剩下些老弱病殘和跑不動的……”“聽說……聽說叛軍進城,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皇宮都被點著了……”一個婦人抱著孩子,聲音抖得幾乎不成調,懷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親的恐懼,哇哇大哭起來,哭聲在死寂的流民隊伍中格外刺耳。吳優混在幾個婦人中間,聽著這些斷斷續續、充滿血淚和恐懼的議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拳頭在袖子里攥得死緊。她幾次想回頭去看周瀾,又強忍住。她能感覺到身后幾步之外,那個“小宦官”的氣息冰冷而平穩,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可她知道,那平靜之下翻涌著怎樣的滔天巨浪。周瀾低垂著頭,目光落在自己沾滿泥濘的靴尖上。刀疤漢子描述的靈寶戰場慘狀,黃河被染紅的畫面,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口。潼關,那天下第一雄關,真的就這樣被踏破了?哥舒翰被俘?高仙芝、封常清西撤?長安守軍……竟如此不堪一擊?不,不是守軍的問題!是廟堂!是那個高高在上、此刻卻在倉皇東逃的皇帝和他身邊那些蠹蟲!一股冰冷的戾氣從心底最深處翻涌上來,沖撞著她強行維持的冷靜偽裝。懷中緊貼的烏木劍匣,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翻騰的心緒,那股沉潛的嗡鳴再次變得清晰,像一頭被血腥味刺激的兇獸在匣中不安地躁動。她強行壓下那詭異的悸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維持著最后一絲清明。越靠近洛陽,官道上的景象越發詭異。流民依舊絡繹不絕,滿面風霜,眼神空洞。但路旁開始出現整肅的崗哨,穿著鮮明鎧甲的禁軍士兵手持長戟,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被盤查、驅趕甚至鞭打的流民慘叫聲不時響起。與流民的破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偶爾飛馳而過的一隊隊衣甲鮮明的騎士,馬鞭甩得啪啪作響,斥開擋路的難民,揚起一路煙塵。他們護送的,或是裝飾華麗的馬車,或是滿載箱籠的輜重車隊,昭示著權力的轉移和新的秩序正在這東都廢墟上強行建立。洛陽城高大的輪廓終于在風雪彌漫的地平線上顯現。這座剛剛被定為“行在”的東都,城墻厚重,角樓巍峨,依稀可見昔日神都的雄偉氣象。然而,走近了看,卻又是另一番光景。城墻之上,新修補的痕跡隨處可見,巨大的條石填補著破損的垛口,如同丑陋的傷疤。城門口盤查極嚴,如臨大敵。等待入城的長隊排出數里之遠,絕望麻木的流民與衣著光鮮、手持各種通關文牒的官員、豪商及其家眷混雜在一起,形成一幅荒誕的圖景。禁軍士兵的呵斥聲、維持秩序衙役的皮鞭聲、孩童的啼哭聲、還有馬車不耐的嘶鳴聲……各種聲音嘈雜不堪。周瀾和吳優憑借著從尸體上搜刮來的腰牌和衣物,加上周瀾那近乎天衣無縫的偽裝——她將惶恐、卑微、又帶著一絲小宦官特有的瑟縮演繹得淋漓盡致——竟有驚無險地通過了森嚴的盤查,混入了這座在風雪中喘息、卻又強行粉飾著繁華假象的“新都”。城內的景象,讓吳優幾乎當場爆發。寬闊的天街大道上,積雪被清掃得干干凈凈,露出青石板的路面。兩側的坊墻依舊高聳,但許多坊門緊閉,門庭冷落。與之形成刺眼對比的是靠近皇城和達官顯貴聚居的里坊區域。那里,絲竹管弦之聲竟隱隱從高墻內飄出!華麗的馬車絡繹不絕,車窗內偶爾露出一角錦繡衣衫或精心妝飾的婦人臉龐。新開的酒肆店鋪張燈結彩,努力營造著虛假的太平。空氣中飄蕩著酒肉的香氣、昂貴的熏香味道,甚至還有新漆的氣味——那是匆忙修繕的宅邸門楣在炫耀。街角巷尾,衣衫襤褸的流民蜷縮在避風的角落,瑟瑟發抖,空洞的眼神望著那些駛過的華麗馬車和飄著酒香的朱門,如同望著另一個世界。幾個禁軍士兵粗暴地驅趕著他們,呵斥著:“滾開!別污了貴人們的眼!”“他娘的!”吳優跟在周瀾身后,低著頭,從牙縫里擠出極低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長安的尸骨還沒涼透!潼關的血還沒流干!這幫狗東西……”她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控制不住去摸包袱底下的短棒。周瀾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依舊維持著那個卑微小宦官應有的步伐節奏和姿態。只是她低垂的眼簾下,寒芒如冰針乍現。她用力按了按懷中那方似乎也因眼前景象而微微躁動的烏木劍匣,冰冷堅硬的觸感讓她翻騰的殺意強行沉淀下去。快了。她需要知道這座新都的“心臟”里,那些掌握著大唐最后命脈的人,此刻究竟在做什么。是勵精圖治?還是繼續醉生夢死?她的目光,無聲地投向風雪中那座依舊金碧輝煌、守衛森嚴的紫微宮。宮城的陰影厚重如鐵,沉沉壓在每一個仰望它的人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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