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常的練功不同。

此時的張三元，揮槍的動作，不再發出陣陣懾人的嘯鳴，給人一種慢吞吞、悠閑的感覺。

但這只是表象。

若有武道高手近距離觀看，就能發現，看似放松的張三元，實則在這緩慢的動作中，全身上下大部分的部位，都在被高效的淬煉著。

這是士卒基礎槍法到了小成境界后的又一表現。

氣勁合一之后，武人簡單的一個動作，都能調動全身之力。

用來傷人，威力極大，同樣的，用來練功，效率也是極其驚人。

一次次槍法的練習中，張三元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雜質”越來越少。

一成多、一成不到、半成……

直到，那最后一點的雜質，被他徹底排出體外。

剎那間，張三元感覺渾身一輕。

也就這“舒適、放松”的時候，他的耳朵，聽到了“嘩啦啦”的流水聲。

而聲音的來源，是他自己的身體內部。

那是血液流動的聲音。

恍惚間，他的視線回縮，來到了體內。

淬煉完成的肉身，“金燦燦、亮堂堂”，而后，在他的親眼目睹中，一縷淡紅色、迥異于血液的存在，悄然誕生。

它隨功法的運行，在體內流轉，主要流經身體各處表皮、以及皮下的血肉，完整的一個大循環后，匯入下丹田的位置沉積了下來。

“這就是，氣血嗎……”

張三元眼前一花，“內視”之景消失。

但他知道，只要他想，隨時都能再次“內視”。

一股自內而外的強大感，讓張三元忍不住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入秋的清晨，天氣已有些清寒，張三元吐口的這口長氣，在空氣中形成了一條十幾寸長的筆直白線，隨后，才緩緩消散。

張三元的眼里，帶著濃濃的欣喜：

“這便是，武道第一境嗎……”

張三元捏了捏自己的皮膚，觸感堅韌，好似薄牛皮。

不僅如此，只是簡單的一握拳，他就感受到體內超越之前至少一倍的氣力，洶涌而起。

他手握短木槍，驟然前刺。

令人耳膜發麻的尖嘯聲響起，槍尖在距離地面兩寸的地方停下。

明明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可夯實的泥土地上，卻已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槍孔。

勁出兩寸！

張三元動作不停，再次出槍，這一次，他動用了丹田內的氣血之力。

眨眼間，氣血隨他心念而動，匯于雙手之間，以短木槍為媒介，轟然爆發。

“砰！”

隔著四寸之距，地面被炸開了一個小洞，可以想象，這一槍要是戳在人體的血肉之軀上，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傷勢。

收槍而立，張三元滿意點頭，隨即，感受了一番消耗的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一槍猛是猛，消耗也大得驚人，將他體內剛練出的那縷氣血直接耗盡。

好在，張三元能感覺到，隨著精氣的轉化，被消耗掉的這縷氣血，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恢復。

皮若牛皮，力比蠻牛。

這便是，武道第一境皮肉境的象征！

雖然因為初入的緣故，張三元的皮膚還達不到老牛皮的堅韌，力氣距離強壯的公蠻牛也還有不小的差距。

但最難的關隘已破，接下來的，就只是水磨工夫而已。

武道到了這一步，已是登堂入室，在軍中，已有擔任旗官的資格，哪怕日后不再從軍，隨便找個鏢局、商鋪掛靠，都能得到豐厚的供奉。

而對于豫州衛新兵而言。

練出氣血、踏入武道第一境，便能直接晉升小旗官，管十人隊，外加獲得半年后的大選資格！

比起武官之位，大選資格，才是更加令人心動之物——那可是，拜入軍神門下的機會！

小院中，張三元心情激動，許久，才漸漸平息。

他心頭自語：“雖然練出了氣血，但卻不能現在就展露。”

“軍中練出氣血最快的記錄是三天，我卻只用了兩天，傳出去的話，過于張揚了。”

適當展露天賦，可以引起大人物的重視和投資。

可若是天賦太過“超標”，那得到的欣賞與災禍，究竟哪個比較多可就說不定了。

在自身足夠強大之前，低調是必須的。

“踏踏踏……”

腳丫子踩地的清脆聲音傳入耳中，令張三元耳朵微動，他轉過身，看向屋子的大門。

幾秒后，木門被拉開，睡眼惺忪的張小丫迎上了張三元含笑的目光，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二哥，我剛才聽到了‘砰’的一下，像是鞭炮，嚇了一跳，你知道那是什么嗎？”

張三元搖搖頭：“不知道啊。”

見自家二哥這么說，張小丫也沒再多想，睡眼朦朧的重新回到了屋內。

張三元笑了笑。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他沖洗一番，將身上沾染了突破時身體排除雜質的臭衣服換掉，便向著演武場的方向走去。

……

“鐺鐺鐺！”

軍鑼聲敲響，新兵們列隊站好，等黃百戶照例“敷衍”的演練一遍士卒基礎槍法并離開后，便按照各自習慣散開。

張三元來到自己習慣用的演武場角落。

他掃了眼四周，發現王子飛竟然沒來。

這讓他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

自己昨天有事請假，王子飛有私事請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說白了，新兵集訓是新兵們個人的事情，你要請假，愿意浪費時間，只要不是太過分，旗官百戶們也不會在意。

等十天過后，一切塵埃落定，武卒和兵卒劃分完畢，各自編隊后，想要請假反而沒那么容易。

沒有理會四周或是艷羨、或是敬佩的目光。

張三元自顧自的練功起來。

為了掩人耳目，他并沒有用小成境界的士卒基礎槍法。

萬一被看管的旗官看出來了怎么辦？

雖說不是每一個旗官都將士卒基礎槍法練到小成境界，但張三元不愿意冒這個風險。

只用入門級別的士卒基礎槍法，他一遍遍的打磨著體魄。

踏入皮肉境后，仍能繼續淬煉肉身，積攢氣血。

可惜，只用入門境界的槍法，加上沒有補藥湯助力，淬煉的效率實在太低。

好在，他并不是毫無收獲。

一遍遍槍法的演練中，他士卒基礎槍法的造詣，一點點提高著。

小成，并不是士卒基礎槍法的終點。

臨近晌午，軍鑼聲再次敲響。

新兵們如釋重負的離開演武場。

張三元走在人群中。

靠近膳房時，遠遠的，他就瞧見了站在膳房門口處、沖著他興奮招手的王子飛。

“三元兄弟，你看，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