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直搗黃龍!
- 漢末昭烈行
- 劍閣少女
- 2399字
- 2025-08-21 12:02:00
平岡城,東部鮮卑大營。
夜幕籠罩四野,連綿營帳間的篝火仍在燃燒。
四面都是蚊蟲叮咬的聲音,馬兒在廄中不耐煩地甩著尾巴,驅趕著蚊蟲。
一只手伸了起來,啪的一聲,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巡夜胡兵疲憊的面龐上出現了一灘血,他往袖子上擦了擦,眼睛盯緊了篝火上油光四溢的肥羊。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這一點,胡漢雙方都是一樣的。
只不過,漢軍將士最多是被克扣軍餉,軍糧還勉強能維持,不至于被餓死。
可胡人這邊吃飯純看老天心情,底層的牧民吃不飽是常態。
一場特大凍雪下去,可能整個部落都會滅亡。
也就只有這些部落大人日子能瀟灑些,他們牧場里的羊是吃不完的。
漢人大姓兼并土地,胡人大姓兼并草場。
兩邊的底層百姓都生活的水深火熱。
與底層牧民的困厄相比。
宇文部那頂華麗的虎頭大帳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暖烘烘的羊油火把插滿四周,牛角杯碰撞之聲不絕于耳。
宇文槐頭、素利、闕機、段日陸眷四位部落大人圍坐暢飲,帳中央,幾名身姿曼妙的胡女正隨著蒼涼悠遠的胡笳聲翩然起舞,腰肢輕旋,裙裾飛揚。
烤羊的油脂滴入火堆,發出“滋滋”的響聲,濃郁的酒肉香氣混雜著皮革和汗液的味道,彌漫在整個帳內,一派喧囂歡騰。
酒過三巡,宇文槐頭原本帶著醉意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他重重放下酒碗,環視眾人,聲音壓過了樂聲:
“絕不能讓和連這廢物繼承汗位!諸位這些日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何等昏聵無能!若將這偌大的基業交到他手上,不出幾年,我等只怕又要被漢軍趕回漠北啃沙子!”
闕機抹去胡須上的酒漬,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知道和連是個草包。關鍵在于……如何名正言順地廢掉他?他終究是大可汗現存最年長的兒子?!?
段日陸眷眼中精光一閃,接口道:
“年長又如何?他的兄長雖早夭,卻留下了魁頭、扶羅韓、步度根三個兒子。那三個小子,我見過,雖還是雛鷹,卻已顯露爪牙,比他們那個窩囊叔叔強了百倍!將草原的未來托付給這三位,遠勝交給和連!”
宇文槐頭猛地一拍桌案:
“正是此理!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讓和連一敗涂地,敗得徹徹底底!”
“當他在東部草原損兵折將、顏面掃地的消息傳回彈汗山,大可汗自然明白此子不堪大用,自時我等再擁立魁頭兄弟,便是順理成章!”
素利捏著酒杯,眉頭緊鎖:“慢著……諸位的意思是,我們按兵不動,不與和連夾擊劉虞?這……未免太過冒險,萬一……”
段日陸眷冷笑一聲,打斷了他:
“在白狼山附近跟漢人死磕的是烏桓人!讓他們去和漢軍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難道不好?我平岡各部只需靜觀其變。此番是成是敗,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素利仍舊擔憂:“萬一劉虞狡猾,不去攻打白狼山,反而調頭北上來偷襲平岡呢?”
“哈哈哈!”
宇文槐頭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狂飲一口,酒液順著胡須淌下。
“絕無可能!漢人的軍隊已經二百多年沒踏足過平岡了!從白狼水到平岡,必須翻越努魯爾虎山!”
“那里山道錯綜復雜,林木遮天蔽日,只有一條鮮為人知的隱秘小徑可供通行,除了我們世代居住于此的草原人,外人絕無從知曉?!?
他得意地掃視眾人,語氣充滿自信:
“漢軍若想大舉進犯平岡,就必須耗費大量人力開山修路,否則他們的糧草輜重根本運不過來,況且漢軍多是步兵,行動遲緩,等他們好不容易摸到烏侯秦水邊,我的斥候早就把消息帶來了!”
這番話說得眾人心下稍安,帳內氣氛重新變得活絡,再次沉浸于歌舞美酒之中,戒備之心漸漸被酒水麻醉。
宇文槐頭更是借著酒勁,正式下令。
宇文部絕不向白狼山發一兵一卒。
弟弟宇文普拔被逼出戰慘死柳城,這筆血債讓他與和連之間已無交情可言,也促使各部大人更加離心離德。
原本約定的鮮卑、烏桓兩面夾擊之策,此刻已形同虛設,沒有任何一路胡兵真正出擊。
各部大人全然未曾料到,當他們作壁上觀,甚至期待漢軍與烏桓兩敗俱傷之時,防御空虛的平岡,恰恰成為了漢軍鋒鏑所指的首要目標!
帳外,宇文槐頭踉蹌走出,被夜風一吹,酒意稍醒。
他抬頭望向墨色的天穹,只見一彎冷月懸于天際,月色清輝慘淡。
營地大多已沉寂,唯有宇文部的牧民還保持著古老的匈奴習俗,不安地聚集著。
在匈奴人代代相傳的信念里,月圓之夜象征戰爭與勝利,而月相的每一次盈虧都預示著兇兆,彎月不利于草原。
而今夜,宇文槐頭只覺得右眼皮狂跳不止,心中莫名涌起一陣強烈的心悸。
部落民們也竊竊私語,一種大難臨頭的本能恐懼攫住了他們,使得許多人輾轉難眠。
“難道……漢軍真有膽量舍棄補給,輕兵深入這絕地數百里?”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但旋即,他又用力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這不安,自言自語地安慰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些年漢軍將領都是什么貨色我最清楚不過了,欺負自家百姓在行,面對我們草原的勇士,不過是一群縮頭烏龜!”
臨睡前,他仍不忘朝著平岡城頭那面象征長生天的神獸大旗,虔誠地叩首三次,祈求保佑。
一直等到眼皮不跳了,方才沉沉睡去。
……
夜色最深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
漢軍經過一夜急行軍,人銜枚,馬裹蹄,終于悄無聲息地抵達了烏侯秦水畔。
翻越最后一道山梁后,較為開闊平坦的平岡河谷終于展現在眼前,對岸那片黑沉沉的營地輪廓依稀可見。
劉備立刻傳令:全軍卸除戰馬蹄上臨時包裹的馬履。
漢代并無馬蹄鐵,常以皮革等物保護馬蹄,尤其是長途行軍,這幾乎是必備的。
他換乘上的盧馬,披上一身魚鱗甲。
抬頭望去,星河正緩緩旋轉,璀璨奪目。
“寅時三刻,破曉在即。”
劉備的聲音沉著而有力,他環顧身邊諸將,開了一個玩笑,試圖緩解大戰前的緊張。
“諸位,大漢本屬火德,五月仲夏火氣最旺,今夜又得星河垂照,此乃天助我也!此戰,必勝!”
徐榮聞言,豪邁地大笑出聲,用力拍了拍橫在鞍前的長刀:
“管他是不是天助,我不信陰陽五行,信的只有我手中刀!”
“好!”
眾人換好了戰馬,穿好甲胄。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河谷對岸的黑暗里驟然響起幾聲尖銳的胡語呼喝,斥候的身影從灌木叢中竄出!
“什么人!”
劉備眼中寒光一閃,“嗆啷”一聲繯首刀已然出鞘,在微弱的星光下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
“云長、益德!左右開陣,清除侯騎,一個不留!”
“余下將士,隨我——直搗平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