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衛外海,神州港。
盛夏的驕陽炙烤著海面,蒸騰起氤氳的水汽,將遠處的海天模糊成一片晃動的虛影。港口內,喧囂的施工聲浪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巨大的干船塢如同張開的巨口,深邃而沉默。高聳的龍門吊停止了轉動。數以萬計的民夫被勒令待在簡陋的工棚內,港口大道上,只有披甲執銳的兵士在沉默地巡邏,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然而,在這表面的沉寂之下,是無數雙繃緊的神經和即將噴發的火山!
港口西側,那片用偽裝網和臨時木柵欄圍起來的“試驗場”區域,此刻已完全卸下了偽裝!一座座用厚實水泥澆注、覆蓋著偽裝土的炮壘,如同匍匐的鋼鐵巨獸,猙獰地探出黑洞洞的炮口!炮口所指,正是浩瀚的渤海灣入口!炮位上,身強力壯的炮手赤裸著上身,汗流浹背,卻如同石雕般肅立,目光死死盯著海天相接處。他們身旁,是堆積如山的黃銅藥包和涂著黑漆、沉重冰冷的球形鑄鐵炮彈(為迷惑敵人,并未使用新式開花彈)??諝饫飶浡瘫堑南跏?、硫磺混合著汗水的味道。
湯若望站在一處地勢較高的觀察哨內,花白的頭發被海風吹得凌亂。他手持單筒望遠鏡,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絲毫往日的狂熱,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他身旁的幾名格物院核心匠師和工部官員,臉色蒼白,握著望遠鏡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們知道,一場決定神州港命運、乃至大清海權未來的惡戰,即將打響!
“來了…”湯若望低沉的嗓音如同嘆息,打破了觀察哨內令人窒息的沉默。
望遠鏡的視野盡頭,那晃動的海天虛影中,終于浮現出一片密密麻麻、如同蝗群般的黑點!桅桿如林,帆影蔽日!鄭成功龐大的遠征艦隊,終于如同預想般,一頭撞進了神州港預設的死亡陷阱!
沖在最前面的,是鄭軍水師中最為精銳的“烏尾船”編隊!這些船只船體狹長,吃水淺,速度快,船首包覆著堅硬的黑檀木撞角,如同海中兇獸的獠牙!它們是鄭成功縱橫東南海域、屢破清軍水師的倚仗!此刻,數十艘烏尾船排成鋒矢陣型,船帆鼓脹如滿月,劈波斬浪,氣勢洶洶地直撲神州港!船上,鄭軍水兵揮舞著刀槍火銃,發出野性的嚎叫,仿佛勝利唾手可得!
“傳令!”湯若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各炮位!目標,敵先鋒烏尾船編隊!裝填實心彈!標尺…一千五百步(約2250米)!等待…最佳射界!”
命令通過旗語和傳令兵迅速下達。炮壘后方,負責測算的“御前文書”衛琳瑯,穿著素凈的月白色宮裝,正伏在一張巨大的海圖上,纖細的手指握著特制圓規和比例尺,飛快地計算著敵艦航速、距離與炮位夾角,秀美的側臉緊繃著,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她身旁,海蘭珠穿著格格便服,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那越來越近的艦隊,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近了…更近了…大炮怎么還不響?”
“穩住…穩住…”湯若望如同念咒般低語,望遠鏡死死鎖定著狂飆突進的烏尾船群。一千三百步…一千兩百步…一千一百步…敵艦船首猙獰的撞角清晰可見!鄭軍水兵狂妄的叫囂聲仿佛已能隨風傳來!
就在烏尾船群即將沖入他們自以為能發揮撞角威力的八百步(約1200米)最佳距離時!
湯若望眼中精光爆射!如同雷霆炸響般怒吼:
“目標鎖定!所有炮位——開火!”
“轟——?。?!”
“轟!轟!轟!轟——?。。 ?
剎那間,天地失色!
神州港西側海岸線上,如同瞬間爆開了數十朵巨大的、裹挾著死亡烈焰的橘紅色花朵!沉悶如雷的炮聲連成一片,震得大地都在顫抖!肉眼可見的沖擊波瞬間擴散,將炮位后方堆放的雜物掀飛!濃烈刺鼻的白煙如同狂怒的巨龍,沖天而起!
炮彈!
沉重的、涂著黑漆的鑄鐵實心炮彈,在遠超鄭軍想象的距離上,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如同死神的鐮刀,狠狠砸向狂飆中的烏尾船隊!
“砰!咔嚓——!”
“轟?。。。 ?
“啊——!”
海面上,瞬間綻放出無數慘烈的“花朵”!
一艘沖在最前的烏尾船,船首那引以為傲的黑檀木撞角,被一枚炮彈精準命中!如同雞蛋撞上巨石般,瞬間粉碎!木屑混合著血肉漫天飛濺!巨大的動能直接將船頭撕開一個恐怖的大洞!海水瘋狂倒灌!船只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傾斜下沉!
另一艘烏尾船的側舷被一枚炮彈貫穿!碗口大的破洞出現!炮彈去勢不減,又在船艙內連續撞斷數根支撐龍骨,最后帶著一蓬血雨從另一側船舷穿出!船體結構瞬間遭受重創,開始解體!
更多的炮彈則如同冰雹般砸落在船隊密集的陣型中!砸穿甲板!砸碎桅桿!砸爛船舵!將猝不及防的鄭軍水兵連人帶武器撕成碎片!海面上瞬間漂浮起斷肢殘臂、破碎的船板、以及絕望的哀嚎!
僅僅一輪齊射!
鄭軍水師最為鋒利的矛尖——近二十艘精銳烏尾船,或被當場擊沉,或遭受重創失去戰斗力,在海面上無助地燃燒、傾覆、打轉!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艦隊前鋒,瞬間被打懵了!打殘了!打廢了!
“天…天罰!是清妖的天罰!”“快跑??!”幸存的鄭軍船只上,水兵們魂飛魄散!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火炮!從未經歷過如此精準而致命的遠程打擊!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幸存的烏尾船驚恐地調轉船頭,試圖逃離這片死亡海域!整個前鋒陣型瞬間崩潰!
“神威!神威?。 卑渡吓趬竞蠓?,那些原本緊張得手心冒汗的炮手和官員們,此刻爆發出震天的歡呼!湯若望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眼中是狂熱與冷靜交織的光芒。衛琳瑯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松弛下來。海蘭珠興奮地跳了起來:“打中了!全打中了!大炮萬歲!”
“裝填!快!裝填!”湯若望的怒吼壓過了歡呼,“目標!敵中軍主力!開花彈!預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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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神州港炮火轟鳴,將鄭軍前鋒撕得粉碎的同時。
數千里之外,閩粵交界的南澳島海域。
這里遠離主戰場,海風帶著咸腥與濕熱。一支由二十余艘大小不一的福船、廣船組成的清軍水師編隊,正如同幽靈般游弋在復雜的島礁水道之間。船隊旗艦“靖?!碧柹?,施瑯身著簇新的水師提督官服,扶欄而立。海風將他古銅色的面龐吹得棱角分明,眼神銳利如鷹,死死盯著海圖上標注的幾條繁忙航線。
他身邊,站著幾名同樣膚色黝黑、眼神彪悍的軍官,都是他從鄭軍中帶出的舊部心腹。他們看著施瑯手中那份蓋著皇帝玉璽、授予他節制閩粵水師全權的密旨,以及那枚沉甸甸的虎符,眼神復雜,有敬畏,有期待,更有一種掙脫束縛后的狂熱!
“報——提督大人!”桅桿瞭望斗上的水兵嘶聲高喊,“東南方向!發現鄭逆糧船隊!懸掛‘延平’旗!福船十五艘!廣船八艘!由三艘二桅炮船護航!正沿澎湖水道北上!”
施瑯眼中寒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終于來了!傳令!‘海狼’分隊,按三號預案!出擊!記??!只燒糧!不戀戰!得手即走!”
“得令!”傳令兵激動地揮舞令旗!
片刻之后,十余艘體型較小、吃水淺、速度極快的“快蟹船”、“網梭船”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大艦隊中脫離,張滿帆,利用對復雜水道的熟悉,悄無聲息地繞過明處的護航炮船,從側后方的礁石群中猛地撲出!
“放火箭!”“火油罐!扔!”
“呼!呼!呼!”無數點燃的火箭如同火雨般潑灑向毫無防備的糧船!裝滿火油的陶罐被投石索拋出,砸在船帆、甲板上,碎裂開來,遇火即燃!
“敵襲!敵襲!”“救火!快救火!”鄭軍糧船隊瞬間大亂!干燥的糧食是絕佳的燃料!火勢在風力的助長下,如同貪婪的巨獸,迅速吞噬著一艘艘滿載糧食的船只!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護航的炮船驚慌失措地調轉炮口,但襲擊者早已利用速度優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星羅棋布的島礁之間!
“報——提督大人!泉州港外,截獲鄭逆運銀船三艘!已盡數拿下!繳獲白銀…三十萬兩!”
“報——潮州府急訊!鄭逆囤于南澳島的一處軍械庫遭‘海匪’突襲!火藥庫被焚!損失慘重!”
“報——…”
一條條捷報如同流水般傳到“靖?!碧柹?。施瑯面無表情,只是手指在海圖上鄭軍漫長的補給線上不斷移動、標記。每一次出擊,都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切割著鄭成功龐大的戰爭肌體!焚糧!劫銀!毀械!襲擾港口!他麾下這支由老舊船只組成、卻被注入了全新戰術靈魂的“海上群狼”,將游擊襲擾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鄭軍漫長的補給線,變成了流淌著鮮血和財富的死亡之路!
“鄭成功…”施瑯望著北方,仿佛能穿透數千里的海波,看到那場決定神州港命運的大戰,“你的血…快流干了!你的根基…已被我釜底抽薪!這南方的?!摀Q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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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港外的海戰,已進入白熱化!
鄭成功的中軍主力艦隊,由龐大的福船、樓船組成,如同移動的海上堡壘,終于頂著岸防炮零星的轟擊(湯若望有意控制火力,引敵深入),逼近了港口!
“沖!給本藩沖進去!撞沉他們的船塢!燒光他們的港口!”旗艦“延平王”號上,鄭成功雙目赤紅,狀若瘋魔!前鋒的慘重損失不僅沒有讓他退縮,反而徹底點燃了他的暴戾!他揮舞著佩劍,嘶聲咆哮!旗艦巨大的撞角,直指前方那座如同巨獸獠牙般探入海中的深水碼頭——神州港的核心!
龐大的鄭軍艦隊,如同決堤的洪流,朝著港口入口猛撲過來!船上的火炮也開始轟鳴,炮彈呼嘯著砸向岸防炮壘和港口設施,激起沖天的水柱和煙塵!
“湯大人!敵主力已進入內港!距離…八百步!”觀察哨內,傳令兵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
湯若望臉上卻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等的就是現在!傳令!‘赤嵌城’、‘熱蘭遮’、‘安平堡’!出擊!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海權!”
“嗚——!!!”一陣低沉、渾厚、迥異于風帆戰艦號角的汽笛聲,猛地撕裂了炮火連天的喧囂!
神州港內,那幾艘一直偽裝成普通貨船、停泊在隱蔽錨地的“試驗艦”,瞬間撕掉了偽裝!灰黑色的涂裝下,是覆蓋著厚實鍛鐵板的船體(早期鐵甲)!粗壯的煙囪噴吐出滾滾濃煙!巨大的明輪(或早期螺旋槳)猛烈拍打著海水,推動著這鋼鐵巨獸,以遠超風帆戰艦的速度,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
正是被福臨命名為“赤嵌城號”、“熱蘭遮號”、“安平堡號”(均取自荷蘭在臺灣要塞名)的三艘早期鐵甲試驗艦!它們船型流暢,噸位遠超鄭軍最大的樓船!側舷,一門門粗大的“神威II型”后裝線膛炮,緩緩揚起了黑洞洞的炮口!炮管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那…那是什么怪物?!”“不用帆!冒黑煙!跑得比箭還快!”鄭軍艦隊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水兵都驚呆了!一種源自未知的、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
“目標!敵旗艦‘延平王’號!”“赤嵌城號”艦橋上,臨時艦長(由湯若望最得力的格物院弟子擔任)嘶聲下令,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左舷炮位!裝填高爆開花彈!標尺六百步!齊射預備——!”
“轟!轟!轟!轟——?。。 ?
三艘鐵甲艦側舷炮火齊鳴!這一次,不再是實心鐵球!而是格物院嘔心瀝血研制出的——開花彈!
炮彈帶著更加刺耳的尖嘯,劃過一道死亡的弧線,精準地覆蓋了“延平王”號龐大的船體!
“轟隆!??!”
“轟!轟隆——?。。 ?
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響!
“延平王”號巨大的主桅桿被一枚開花彈直接命中!裹挾著烈性炸藥(黑火藥混合硝化棉雛形)的炮彈轟然炸裂!粗壯的桅桿如同被巨斧劈中,發出令人心膽俱裂的斷裂聲,帶著巨大的船帆轟然倒塌!狠狠砸在擁擠的甲板上!瞬間血肉橫飛!
另一枚炮彈在船樓指揮臺附近爆炸!飛濺的預制破片如同死神的鐮刀,將周圍包括鄭成功數名親信將領在內的十余人瞬間掃倒!殘肢斷臂混合著木屑四處飛濺!
第三枚炮彈則鉆入下層甲板,在火藥庫附近猛烈爆炸!雖然沒有直接引爆火藥庫,但劇烈的沖擊和烈焰瞬間引燃了附近的纜繩、帆布!火勢沖天而起!
僅僅一輪齊射!
鄭成功那龐大華麗的旗艦,便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玩具,瞬間失去了指揮能力!主桅斷裂!指揮臺被毀!大火蔓延!甲板上尸橫遍野,哀鴻一片!
“國姓爺!”親兵們哭喊著,從廢墟和尸體中將渾身是血、被震得暈頭轉向的鄭成功拖了出來。
鄭成功頭盔歪斜,華麗的甲胄上沾滿了血污和煙灰,他茫然地看著周圍煉獄般的景象,看著那三艘噴吐著黑煙、如同鋼鐵海怪般在己方艦隊中橫沖直撞、不斷噴吐著死亡烈焰的鐵甲巨艦,耳邊充斥著己方船只被輕易撕裂、水兵絕望跳海的慘叫…他眼中的瘋狂和暴戾,終于被一種無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所取代!
“妖…妖法…清妖的妖法…”他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仿佛瞬間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他賴以橫行海上的龐大艦隊,在這些鋼鐵怪物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這根本不是戰斗…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撤…撤…”鄭成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啞地吐出這個字,隨即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主帥重傷昏迷,旗艦被毀!鄭軍艦隊徹底崩潰了!幸存的船只如同無頭蒼蠅般,驚恐地調轉船頭,只恨爹娘少生了兩片帆,爭先恐后地逃離這片被鋼鐵與火焰統治的死亡之海!
神州港外,海面上漂浮著無數燃燒的船只殘骸、破碎的帆布和掙扎的落水者。三艘噴吐著黑煙的鐵甲艦,如同巡視領地的君王,緩緩游弋在硝煙彌漫的海面上。它們的炮口,依舊冷冷地指向遠方潰逃的敵影。
“赤嵌城號”艦橋上,臨時艦長看著眼前這如同神話般的勝利,看著岸上歡呼雀躍的人群,看著港口內安然無恙的巨大船塢,激動得熱淚盈眶。他猛地轉身,對著旗艦上的傳聲銅管(簡易擴音裝置),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在海天之間回蕩:
“大明…不!大清!萬勝!”
“鐵甲艦!萬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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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港的捷報和鄭成功慘敗昏迷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驚雷,瞬間傳遍了大江南北!更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五臺山潛龍山莊。
主控樓靜室內,福臨看著那份由湯若望親筆書寫、用最高密級信鴿傳來的戰報,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驚喜,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他走到巨大的地圖前,目光如同火炬般,灼灼地鎖定在東海之上,那片形如芭蕉葉的島嶼——臺灣!
“施瑯!”福臨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帶著一種開創歷史的決斷。
“奴才在!”侍立一旁的李進忠立刻應聲。
“傳朕旨意!”
“擢施瑯為靖海將軍,賜尚方寶劍,節制福建、廣東、浙江三省水陸官兵,全權負責平臺事宜!”
“命其即刻整頓閩粵水師所有能戰之船(包括新近俘獲的鄭軍戰船),匯合由天津衛星夜南下之‘赤嵌城’、‘熱蘭遮’、‘安平堡’三鐵甲艦!組成…征臺特混艦隊!”
“命戶部、工部!全力保障艦隊糧秣、彈藥、修造!凡有延誤,斬立決!”
“命福建總督!征集民船,轉運陸軍精銳(裝備新式燧發槍)兩萬,隨艦隊行動!”
“旨意最后,”福臨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志,“朕只問結果!三個月!朕只給施瑯三個月!三個月后,朕要看到大清的龍旗…插上熱蘭遮城的頂端!告訴施瑯,此戰,許勝不許?。‰拊谖迮_山…靜候佳音!”
“嗻!奴才即刻去辦!”李進忠激動地領命而去。
福臨的目光依舊鎖定在臺灣島上,手指緩緩劃過那片藍色的海域。他仿佛已經看到,那三艘噴吐著黑煙的鋼鐵巨獸,正劈波斬浪,引領著龐大的艦隊,駛向那片被紅毛夷竊據了數十年的寶島!
“荷蘭人…鄭經…”福臨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游戲…該結束了。這東海的波濤,該由朕的鋼鐵戰艦…來定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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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月后,臺灣海峽,澎湖列島外海。
天高云闊,海風獵獵。一支規??涨褒嫶蟮呐炾?,正以無可匹敵的氣勢,列陣航行!檣櫓如林,帆影遮天!數百艘大小戰船(多為繳獲和整編的鄭軍船只及運輸船)簇擁著核心處那三艘如同海上城堡般的鋼鐵巨獸——“赤嵌城號”、“熱蘭遮號”、“安平堡號”!巨大的煙囪噴吐著滾滾濃煙,低沉的汽笛聲如同龍吟,宣告著新時代的到來!
旗艦“赤嵌城號”艦橋上,靖海將軍施瑯,身著御賜麒麟補服,按劍而立。海風吹拂著他花白的鬢角,卻吹不散他眼中那如同實質般的銳利鋒芒!他望著前方若隱若現的澎湖島,望著更東方那片魂牽夢繞的土地,胸中激蕩著前所未有的豪情!
三十年前,他曾追隨國姓爺(鄭成功)在此登陸,驅逐紅夷!三十年后,他再次率軍而來,卻是為了將這片寶島,徹底納入大清的版圖!為了報答那位給了他新生、給了他無上信任的少年天子!
“報!將軍!前方發現荷蘭艦隊!大小戰艦十五艘!其中夾板巨艦(蓋倫船)三艘!正于澎湖馬公灣外列陣!阻我去路!”瞭望兵高聲稟報。
“荷蘭紅毛?終于坐不住了?”施瑯眼中寒光一閃,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神州港一戰,荷蘭人借刀殺人的陰謀破產,如今又想親自下場,螳臂當車?
“傳令!”施瑯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響徹整個艦隊,“全軍!一級戰備!鐵甲艦前出!目標!荷蘭艦隊!給本將軍…碾碎他們!”
“嗚——嗚——!”三艘鐵甲艦同時拉響汽笛!巨大的聲浪如同戰鼓擂響!煙囪噴出更加濃烈的黑煙!巨大的明輪(或螺旋槳)瘋狂轉動,推動著鋼鐵巨獸,以遠超風帆戰艦的速度,脫離大部隊,如同三支離弦的黑色利箭,直撲荷蘭艦隊!
荷蘭東印度公司遠東艦隊司令雷約茲(Cornelis Caesar van Quaelberg)站在旗艦“赫克托號”(Hector)蓋倫船的艦橋上,舉著單筒望遠鏡,看著那三艘噴吐著濃煙、以不可思議速度沖來的鋼鐵怪物,臉色一片死灰!他身邊的所有荷蘭軍官和水兵,臉上都寫滿了無法理解的驚駭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上帝啊…這就是…清國人的魔鬼戰艦?”“他們…他們不用風!跑得比風暴還快!”
“開炮!開炮!阻止他們靠近!”雷約茲歇斯底里地嘶吼著,聲音因恐懼而變形!
荷蘭艦隊倉促開火!實心炮彈呼嘯著飛出,大部分落空,激起道道水柱!少數幾枚幸運地命中了沖在最前的“赤嵌城號”!
“當!當!當!”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炮彈狠狠砸在覆蓋著厚實鍛鐵板的船體上!然而,預想中的船毀人亡并未發生!只在黝黑的鐵甲上留下幾個淺淺的凹坑和刺目的火星!荷蘭引以為傲的艦炮,在這鋼鐵巨獸面前,如同撓癢癢!
“哈哈哈!紅毛夷!給老子撓癢癢呢?!”“赤嵌城號”艦橋上,臨時艦長(已由施瑯指派的心腹悍將擔任)發出粗豪的大笑,“兄弟們!讓這些紅毛鬼見識見識!什么叫神威天炮!目標!敵旗艦!開花彈!齊射——!”
“轟!轟!轟!轟——?。?!”
三艘鐵甲艦側舷的“神威II型”后裝線膛炮,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這一次,目標明確!火力全開!
橘紅色的死亡火焰在荷蘭艦隊中猛烈綻放!
“赫克托號”巨大的船體被至少三枚開花彈同時命中!劇烈的爆炸瞬間撕裂了它華麗的側舷!火光沖天!木屑、帆索、破碎的炮架和水兵的殘肢斷臂被高高拋起!這艘象征著荷蘭遠東霸權的巨艦,如同被巨錘砸中的核桃,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開始緩緩下沉!
“鹿特丹號”蓋倫船的主桅被齊根炸斷!失去動力的它如同無頭蒼蠅般在海面上打轉!
“澤蘭號”則被一枚炮彈直接命中彈藥庫!驚天動地的殉爆聲中,整艘船被炸成兩截!瞬間消失在海面上,只留下一個巨大的漩渦和漂浮的碎片!
僅僅一輪交鋒!
荷蘭艦隊引以為傲的三艘蓋倫巨艦,一沉一重傷一失去動力!其余小型戰艦更是如同受驚的兔子,驚恐地四散奔逃!
澎湖海戰,瞬間演變成一場鋼鐵對木帆的碾壓式屠殺!荷蘭人妄圖阻攔大清艦隊收復臺灣的最后掙扎,在鐵甲巨艦的咆哮聲中,如同泡沫般徹底幻滅!
“掛信號旗!”施瑯站在“赤嵌城號”艦橋上,望著眼前如同煉獄般的海面,望著潰不成軍的荷蘭艦隊,聲音如同萬載寒冰,“通告全艦隊!目標——臺灣本島!鹿耳門水道!全速前進!”
“今日!本將軍要踏平臺灣!將紅毛夷…徹底逐出我中華海疆!”
龐大的征臺艦隊,在三艘噴吐著黑煙、炮口余溫未散的鐵甲巨艦引領下,如同不可阻擋的鋼鐵洪流,劈開荷蘭艦隊燃燒的殘骸和彌漫的硝煙,浩浩蕩蕩,直撲臺灣西海岸的咽喉——鹿耳門!
鐵甲艦的咆哮,響徹東海!這不僅是收復臺灣的號角,更是宣告一個舊時代的終結,和一個由鋼鐵巨艦主宰海洋的新時代…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