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的眼睛被石灰灼得厲害，敷了三天草藥，才勉強能睜開一條縫。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趴在床邊打盹的蘇輕眉——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顯然這幾天沒睡好。

“你醒了？”蘇輕眉猛地抬起頭，眼里閃過驚喜，隨即又皺起眉，“別動！醫生說你眼睛還沒好利索。”

秦天眨了眨眼，視線還是有些模糊，像蒙著層白霧?！胞}幫的人沒再來？”他聲音有些沙啞。

“沒來，”蘇輕眉端來一碗清水，“馮奎大概是覺得占了便宜，暫時沒動靜。對了，那天多虧了你，不然我這張臉……”她說著，臉頰微微泛紅。

秦天接過水喝了一口，笑道：“換作是你，也會這么做的?！?

蘇輕眉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紅腫的眼睛，忽然道：“等你好了，我把《破浪刀》全套教你，包括內功心法?！?

秦天愣了愣：“這合適嗎？《破浪刀》不是漕幫的秘傳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蘇輕眉哼了一聲，“我爹說了，江湖兒女，講究個義氣相投。你為我擋石灰，這份情，我得還。再說了……”她壓低聲音，“我覺得你比那些守著規矩不肯變通的老頑固強多了?！?

秦天心里一暖，正想說些什么，賬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還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聲音。

“怎么回事？”蘇輕眉立刻站起來，握緊了腰間的長刀。

一個漢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小姐！不好了！鹽幫的馮奎又回來了，帶了更多人，說要……要把秦兄弟帶走！”

蘇輕眉臉色一變：“他敢！”

兩人剛走到甲板，就見馮奎帶著二十多個好手堵在船邊，為首的正是那天撒石灰的漢子。馮奎抱著胳膊，冷笑看著秦天：“小子，那天壞了我的事，今天該跟我走一趟了吧？”

“你想帶他走，先問過我手里的刀！”蘇輕眉擋在秦天面前，長刀出鞘。

“就憑你？”馮奎嗤笑，“上次是我那兄弟大意了，這次……”

他話沒說完，秦天突然開口：“馮舵主，既然是沖我來的，不如我們單打獨斗？”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蘇輕眉急道：“秦天，你瘋了？你眼睛還沒好，武功又……”

“我沒事，”秦天對她笑了笑，又看向馮奎，“你要是不敢，就算了。”

馮奎被激起了好勝心，他看秦天眼睛紅腫，顯然還沒恢復，心想這小子定是急糊涂了?！昂茫∥揖团隳阃嫱?！要是你能接我三招，我就走！”

秦天點點頭，慢慢走到甲板中央。他雖然看不清，但聽覺卻因為眼睛不便而變得格外敏銳，能清晰地聽到馮奎的腳步聲，甚至能聽出他重心偏向左腳。

“小子，受死吧！”馮奎大喝一聲，一拳朝秦天胸口打來。拳風凌厲，顯然沒留手。

蘇輕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陳六也握緊了拳頭。就在這時，秦天突然往旁邊一躲，動作不算快，卻正好避開了馮奎的拳頭。馮奎一愣，沒想到他能躲開，反手又是一拳。

秦天沒再躲，而是猛地矮身，抓起腳邊的一個算盤，朝著馮奎的膝蓋砸去。算盤是紅木做的，結實得很，馮奎沒防備，被砸得“嗷”一聲，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你玩陰的！”馮奎又驚又怒，拔出腰間的短刀就劈了過來。

秦天聽著刀風從右側來，連忙往左邊滾去，順手抓起桌上的硯臺，朝著聲音來源扔了過去。“啪”的一聲，硯臺砸在馮奎手腕上，短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這兩下兔起鶻落，看得兩邊人都目瞪口呆。馮奎又羞又怒，赤手空拳撲了上來。秦天借著對賬房的熟悉，在桌椅之間騰挪躲閃，時不時抓起賬本、毛筆、鎮紙之類的東西扔過去。他的動作不算精妙，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馮奎的攻擊，還時不時用雜物偷襲，讓馮奎手忙腳亂。

“夠了！”馮奎打了半天，連秦天的衣角都沒碰到，反而被砸得滿身是灰，氣得大吼一聲，“小子，有種別躲！”

“打架講究的是贏，不是硬拼，”秦天站在一張桌子上，雖然視線模糊，語氣卻很平靜，“馮舵主連這點都不懂？”

馮奎被噎得說不出話，他看秦天雖然眼睛不便，卻總能利用周圍的東西，像是算好了他的每一步。再打下去，只會更丟人。他咬了咬牙：“好！好小子！今天我認栽！我們走！”

鹽幫的人灰溜溜地走了，甲板上爆發出一陣歡呼。蘇輕眉跑到秦天身邊，上下打量著他：“你沒事吧？剛才嚇死我了！”

“我沒事，”秦天笑了笑，剛想下來，卻因為視線模糊，腳下一滑。蘇輕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兩人差點摔倒，貼得極近。

蘇輕眉能聞到秦天身上淡淡的草藥味，臉頰瞬間紅了，連忙松開手：“你……你慢點。”

陳六走過來，拍著秦天的肩膀大笑：“好小子！真有你的！用算盤和硯臺打跑了七品高手，這事傳出去，能讓江湖人笑掉大牙！”

秦天摸了摸鼻子：“只是僥幸。”

“這可不是僥幸，”陳六道，“是腦子！江湖上光有力氣沒用，還得有腦子，你這小子，兩樣都占了?！?

晚上，蘇輕眉果然拿來了《破浪刀》的秘籍，坐在秦天床邊，一句一句地念給他聽。她的聲音清脆，像風鈴一樣，秦天聽著聽著，忽然道：“輕眉，你練刀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手臂總發僵？”

蘇輕眉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爹也說我發力太剛，不夠靈活。”

“我以前聽村里的老木匠說過，”秦天想了想，盡量用簡單的話解釋，“劈木頭的時候，不能光用胳膊的勁，得把腰和腿的勁都順到手上，就像鞭子一樣，從根到梢都得用上力。你試試把刀柄當成鞭子梢，揮刀的時候，先動腿，再轉腰，最后才抬手……”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蘇輕眉聽得眼睛越來越亮，忽然站起來：“我去試試！”

過了半個時辰，蘇輕眉興沖沖地跑回來：“秦天！你說的太對了！我剛才那么一試，刀真的輕快多了！好像……好像真的有股力從腳底下涌上來！”

秦天笑了：“這叫‘力從地起’，不光是練刀，做什么都一樣?！?

蘇輕眉看著他，眼神亮晶晶的：“秦天，你懂的真多?！?

秦天心里微暖，他知道，自己那些來自現代的知識，或許在這個江湖里，也能派上用場。他閉上眼睛，聽著蘇輕眉又開始念秘籍，只覺得這賬房的夜晚，格外安靜，也格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