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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野草續命

“抬回家!”我那聲嘶啞決絕的嘶吼,像塊燒紅的烙鐵砸進凝固的空氣里。王叔和幾個抬著擔架的漢子都愣住了,愕然地看著我赤紅的眼睛。

“建軍!你爹這傷……”王叔急得直跺腳,指著擔架上毫無聲息、腿骨扭曲的父親。

“抬回去!!”我猛地打斷他,聲音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狠戾,眼神掃過眾人,不容置疑,“衛生所要押金,我們拿不出!抬回去!我有辦法!”最后四個字,我說得斬釘截鐵,連自己都差點信了。

王叔張了張嘴,看著我那副擇人而噬的樣子,再看看擔架上氣息奄奄的林老栓,最終狠狠一跺腳:“抬!聽建軍的!”幾個漢子交換了下眼神,不再猶豫,咬著牙重新抬起擔架,腳步沉重地朝著我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母親跌跌撞撞地跟在旁邊,哭得幾乎背過氣去,一只手死死抓著擔架邊緣,指甲摳進了粗糙的木頭里,另一只手捂著嘴,壓抑的嗚咽從指縫里漏出來,混著絕望的淚水:“當家的…當家的你撐住啊…老天爺啊…”

我墜在隊伍最后面,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身體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反復沖刷著意識。胸口那翡翠葉脈的印記,冰冷得像個黑洞,不斷汲取著我所剩無幾的熱量。但此刻,一股更熾熱、更瘋狂的力量在支撐著我——那是賭上一切的孤注一擲!

回到那破敗的院子,倒塌的門板依舊像道猙獰的傷口。眾人小心翼翼地將父親安置在堂屋那唯一一張勉強還算平整的土炕上。

昏暗的油燈被點燃,豆大的火苗跳躍著,將父親慘白的臉映照得更加駭人。額角的傷口已經凝固成黑紫色,腫脹得嚇人。那條斷腿扭曲的角度觸目驚心,斷裂的骨頭茬子甚至刺破了皮肉,滲出暗紅的血,浸透了臟污的布條和褲腿。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泥土和汗味,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令人窒息。

“老天爺啊…這…這可咋辦…”王嬸看著那恐怖的傷勢,嚇得捂住了嘴,眼淚也下來了。其他幾個幫忙的漢子也是臉色發白,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山村,這樣的重傷,幾乎等同于死亡通知書。

母親撲在炕沿,抓著父親冰涼僵硬的手,哭得撕心裂肺,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所有的恐懼和絕望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都出去!”我猛地轉身,對著擠在堂屋里的眾人吼道,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壓,“王叔,麻煩你帶人在院門口守著!誰來也別放進來!媽…媽你也出去!”

“建軍!你…你要干啥?”母親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驚惶和不解。

“救爹!”我只吐出兩個字,目光死死盯著父親那扭曲的傷腿和慘白的臉,眼神里的瘋狂幾乎要溢出來,“相信我!出去!關上門!”

那眼神里的決絕和狠戾震懾住了所有人。王叔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最終重重嘆了口氣,拉著還在哭泣的王嬸,又朝其他幾個漢子使了個眼色:“走!聽建軍的!都出去!”他硬是把幾乎癱軟的母親也半扶半抱地拖出了堂屋,順手帶上了那扇本就搖搖欲墜、此刻只能勉強合攏的破木門。

哐當一聲輕響。

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堂屋里,只剩下油燈昏黃的光暈,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父親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聲,和我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踉蹌著撲到炕邊,顫抖的手猛地撕開父親那條被血浸透的褲腿!

嘶啦——

布料撕裂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暴露出來的傷口,猙獰得讓我胃部一陣翻江倒海!斷裂的脛骨白森森地刺出皮肉,周圍是撕裂翻卷的皮肉和凝固發黑的血痂。斷裂處的骨頭茬子尖銳得如同野獸的獠牙!整條小腿呈現出一種可怕的紫黑色腫脹,皮膚繃得發亮,仿佛隨時會炸開!

視覺的沖擊比想象中更恐怖百倍!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這樣的傷,在前世有完善的醫療條件下都是九死一生!在這缺醫少藥的1988年山村…靠我這剛剛發現、代價是吸命的詭異能力…

賭!

只能賭!

我猛地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看那恐怖的傷口。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瘋狂,所有的孤注一擲,都如同沸騰的巖漿,轟然沖向胸口那片冰冷死寂的葉脈印記!

這一次,不是催生,不是輸出!

是掠奪!是吞噬!

“給我吸——!”

我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意念如同最貪婪的觸手,死死地纏繞住那枚沉寂的印記,瘋狂地擠壓、撕扯!目標不是別的,正是這破敗堂屋墻角、門檻縫隙里、頑強鉆出的幾株瘦弱野草!還有窗外院子里,那些在晚風中簌簌發抖的、蔫黃的雜草!

吸!吸它們的命!吸它們那微不足道的生機!來填我的窟窿!來救我爹!

嗡——!!!

胸口那片冰冷的葉脈印記,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截然相反的吸力,如同沉睡的遠古兇獸驟然張開了貪婪的巨口!

嗡鳴聲并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我顱腔內炸響!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了我的太陽穴!

“呃啊——!”

我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身體猛地佝僂下去,雙手死死抱住頭顱!劇痛!難以形容的劇痛!仿佛整個靈魂都被那驟然爆發的恐怖吸力拉扯、撕裂!眼前瞬間被一片翻滾的、帶著血色光暈的黑暗徹底淹沒!

就在這無邊劇痛和黑暗吞噬我的瞬間,我“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被強行撕裂的意識!

掌心!我的右掌心!那原本是生機輸出通道的地方,此刻,一個肉眼不可見、卻在我感知中清晰無比的微型漩渦,正在瘋狂旋轉!漩渦中心,是那枚翡翠葉脈印記的投影,但它不再是溫潤的翠綠,而是變成了一種令人心悸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墨綠!

一股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又無比駁雜混亂的“氣流”,正從四面八方——從門檻縫隙那幾株瑟瑟發抖的野草莖葉中,從窗外院子里那些蔫黃的雜草根部——被強行剝離、抽取!如同無數條微不可見的灰色細線,被那掌心漩渦蠻橫地吸扯過來!

那氣流冰冷、粗糙、充滿了枯萎和掙扎的絕望氣息!正是野草那微不足道的、頑強的生命力!

這股冰冷粗糙的生命力細流,順著掌心漩渦的吸扯,猛地灌入我的手臂!

“嗬——!”

我喉嚨里發出一聲如同破風箱被撕裂的抽氣聲!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那股冰冷、粗糙、帶著荊棘般刺痛感的生命力,如同無數根帶著倒刺的冰針,蠻橫地刺入我的經脈,在我的血管里橫沖直撞!所過之處,帶來的是刺骨的冰寒和刀割般的劇痛!

這感覺…這感覺太熟悉了!前世肝癌晚期,那些瘋狂增殖的癌細胞侵蝕身體時,帶來的就是這種生命被一點點啃噬、掠奪的冰冷和劇痛!

但此刻,更可怕的是反噬!我的身體,我這具被金手指第一次使用就掏空了根基的身體,對這強行掠奪而來的、屬于植物的、冰冷粗糙的生命力,產生了最本能的、最劇烈的排斥!

冰與火的沖突在我體內轟然爆發!

掠奪而來的野草生命力,像帶著棱角的碎冰,在我脆弱的經脈里瘋狂刮擦沖撞!而我自身殘存的生命本源,則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碎冰的沖擊下瘋狂搖曳、瀕臨熄滅!劇痛如同海嘯般一波強過一波地沖擊著我的神經,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被重錘狠狠砸在胸口!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我的破汗衫,順著額頭、鬢角瘋狂流淌,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牙齒因為劇痛和極致的寒冷而瘋狂地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我死死咬著下唇,濃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慘嚎。

意識在劇痛的浪潮中沉浮,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徹底撕碎、淹沒。

不能停!停下爹就完了!

“給我…進去!!”我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父親那條猙獰扭曲的斷腿!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瘋狂,都化作一股不顧一切的洪流,強行引導著那在體內橫沖直撞、冰冷刺痛的野草生命力,朝著我的右掌涌去!

掌心那墨綠色的漩渦旋轉得更加瘋狂!

我伸出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右手,帶著一種近乎獻祭的決絕,猛地按在了父親斷腿傷口上方寸許的空氣中!掌心漩渦的吸力驟然轉向,由外吸,轉為內壓!將那股強行掠奪而來、冰冷粗糙、充滿排斥的生命力洪流,如同打樁般,狠狠壓向父親的傷處!

嗡——!

一股無形的震蕩波以我的手掌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炕沿上那盞油燈的火苗瘋狂地搖曳、拉長,幾乎要被吹滅!

“呃——!”父親原本毫無知覺的身體,猛地劇烈痙攣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聲極其痛苦、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悶哼!

肉眼可見地,他那條紫黑色、腫脹得發亮的小腿,皮肉竟開始不自然地、如同波浪般起伏蠕動!仿佛有無數只小蟲子在皮下游走!斷裂處刺出的白森森骨茬,在昏黃的燈光下,似乎……似乎極其輕微地、向內收縮了一點點?

而就在這恐怖景象發生的同時——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我的喉嚨!我再也壓制不住,身體猛地向前一傾,一口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濺的墨汁,狂噴而出!

噗嗤!

暗紅的血霧,混合著濃重的血腥氣,瞬間染紅了父親那條扭曲的斷腿,也濺滿了我的手掌和炕沿!

眼前徹底被翻滾的血色和黑暗吞噬。身體里那冰火交煎、如同被千萬根鋼針同時穿刺的劇痛,伴隨著生命被急速抽離的空洞感,達到了頂點!

意識,像斷線的風箏,向著無底的深淵,急速墜落……

最后殘存的感知里,似乎只有掌心那枚墨綠色、如同深淵漩渦般的葉脈印記,在貪婪地吮吸著噴濺的鮮血,變得更加幽暗、妖異。

還有……

父親那只被我死死攥住的手,冰涼僵硬的手指……似乎……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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