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絕處逢生
- 重生1988:我的菜成精了
- 珩沭葑菲
- 3298字
- 2025-07-15 15:55:14
水缸壁的冰冷透過掌心直刺骨髓,我死死摳著那粗糙的泥縫,指尖傳來的銳痛是此刻唯一能壓住心頭那滔天寒意的錨點。掌心的紋路在昏暗光線下扭曲,仿佛干涸龜裂的河床。視線死死釘在手腕上方那片虛空——鎖骨下,那淡得如同將熄煙灰的葉脈印記,正無聲地宣告一個殘酷的事實:催生那三棵仙菜,吸走的不是虛無的“能量”,是我林建軍實打實的命!
前世肝癌晚期的窒息感,那被癌細胞寸寸啃噬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越收越緊。重生帶來的狂喜像陽光下的泡沫,“啪”地一聲,碎了。眼前這片夕陽殘照下的破敗院落,倒塌的門板,失魂落魄的母親,還有菜畦里那幾棵鶴立雞群、水靈靈散發著致命誘惑的小白菜……這一切生機勃勃的景象,此刻都成了對我最惡毒的嘲諷。
三天!張二狗那雙貪婪到發紅的眼睛在腦中揮之不去。三天后,他就要來收走這片菜地里“長成”的菜。拿什么給他?再透支我這副被掏空一次、本就搖搖欲墜的年輕身體?再拿命去填那無底洞般的貪婪?
“咳…咳咳咳……”母親壓抑的咳嗽聲拉回了我幾乎墜入深淵的意識。她依舊癱坐在門檻上,背靠著朽爛的門框,花白的頭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手里死死按著胸口藏著五塊錢的位置,眼神空洞地望著院門外張二狗消失的方向,嘴里反反復復地念叨:“值五塊…值五塊…這世道…真是變了…”那聲音干澀嘶啞,充滿了劫后余生卻又更深的不安。那五塊錢,是解了燃眉之急,更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她心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疲憊涌上來,幾乎將我擊垮。我深吸一口氣,混雜著塵土和劣質煙草味的空氣嗆得肺管子生疼。不能倒,至少現在不能。我強撐著水缸壁,拖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挪地走到母親身邊。
“媽,”我蹲下身,聲音沙啞得厲害,“天快黑了,爹……還沒回來。”提到父親,母親空洞的眼神猛地一顫,像是被針扎了一下,驟然聚焦,隨即涌上更深的恐懼和慌亂。
“對…對對!你爹!你爹去鎮上找老胡頭了!這都啥時辰了?腿腳還不利索……”她猛地掙扎著想站起來,身體卻虛軟得使不上力,幾次都趔趄著跌坐回去。
“我去村口看看。”我按住她顫抖的肩膀,那骨頭硌得我掌心發疼。此刻,出去透透氣,避開母親那充滿驚懼和探究的目光,對我而言也是一種解脫。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冷靜,需要思考這絕境中的一線生機在哪里!
“你…你行嗎?身子還虛著……”母親擔憂地看著我蒼白的臉。
“沒事。”我搖搖頭,沒再多說,撐著門框站起身,拖著沉重虛浮的腳步,踉蹌著繞過倒塌的門板,走出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小院。
傍晚的風帶著涼意吹過,稍稍驅散了心頭的煩悶。夕陽的余暉將泥濘的村路染成一片凄惶的橘紅,遠處起伏的山巒只剩下沉默的剪影。村子很安靜,只有幾聲零星的狗吠和婦人呼喚孩子歸家的悠長調子。我沿著熟悉的土路往村口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體深處那股被掏空的虛弱感如同跗骨之蛆,胸口那印記的位置更是空落落地發冷。
還沒走到村口那棵標志性的老槐樹下,遠遠地,就看到幾個人影正慌慌張張地朝著我家的方向跑來,腳步雜亂,伴隨著壓抑的驚呼和喘息。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鐵鉗,狠狠攫住了心臟!
“建軍!建軍!快!快回家!”跑在最前面的,是隔壁的王嬸,她一臉煞白,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聲音都變了調,“你爹!你爹他……出事了!”
嗡——!
腦子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疲憊、虛弱、對金手指代價的恐懼,在這一刻都被更巨大的恐慌徹底淹沒!
“在…在哪?”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在…在村西頭野豬溝那邊的坡下!找老胡頭借錢回來,抄近道,那坡滑……摔下去了!”王嬸喘著粗氣,語無倫次,“有人看見了,跑回來喊人……抬…抬不動……”
后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一股冰冷的血液直沖頭頂,眼前瞬間發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我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刺痛和濃重的血腥味讓我強行穩住身形。
“走!”我嘶吼一聲,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拔腿就朝著王嬸指的方向狂奔!身體像是被點燃了最后的潛能,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氣,腳下虛浮得隨時會摔倒,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爹!爹不能有事!
村西頭的野豬溝,是一道不算太深但異常陡峭的土溝,溝邊長滿了濕滑的苔蘚和雜草。遠遠地,就看到溝邊坡下圍了幾個人影,焦急地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下去。
“建軍來了!”有人喊了一聲。
我撥開人群沖到溝邊,眼前的一幕讓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陡峭的土坡下方,離溝底還有一段距離的緩坡上,父親蜷縮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穿著那件同樣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舊褂子,一條褲腿卷到了膝蓋上方,露出了裹著臟污布條的小腿——那是之前摔斷腿留下的。此刻,那裹著布條的小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身下的泥土被染上了一片刺目的暗紅!他臉上毫無血色,雙眼緊閉,額角處一片青紫腫脹,還帶著擦破的血痕。旁邊散落著一個破舊的、打著補丁的帆布口袋,幾顆干癟的土豆滾落出來。
“爹——!”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聲音劈了叉,帶著哭腔。再也顧不得什么陡峭濕滑,我連滾帶爬地就朝坡下撲去!尖銳的土塊和碎石硌著膝蓋、手掌,劃出道道血痕,我也渾然不覺。
撲到父親身邊,我顫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微弱的、時斷時續的氣息拂過指尖,像風中殘燭。
“爹!爹!你醒醒!醒醒啊!”我用力搖晃著他冰涼的肩膀,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觸手一片冰涼,那溫度讓我如墜冰窟。他毫無反應,只有額角傷口滲出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建軍!別亂動!你爹怕是摔得不輕!”坡上有人焦急地喊,“腿…腿看著又斷了!腦袋也磕著了!得趕緊弄上去送衛生所!”
“搭把手!快!找東西!抬!”我猛地抬起頭,朝著坡上嘶吼,眼睛赤紅,像一頭瀕死的困獸。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將我徹底吞噬。前世父親吐血倒下的畫面和眼前這張慘白昏迷的臉重疊在一起,巨大的悲愴和無力感讓我渾身都在發抖。
幾個膽大的漢子在王叔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從坡上溜下來。有人解下腰間的粗麻繩,有人脫下外衣。大家七手八腳,盡量平穩地將昏迷不醒的父親抬到一件攤開的舊衣服上,再用繩子小心地固定住他那條再次扭曲斷裂的傷腿。
“一、二、三!起——!”
沉重的號子聲中,幾個漢子咬著牙,額頭青筋暴起,一步步艱難地將父親沿著陡峭濕滑的土坡往上抬。我在下面用肩膀死死頂著,分擔著重量,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泥土里,血和泥混在一起。每一次顛簸,父親那微弱的氣息似乎都會停滯一瞬,我的心也跟著提到嗓子眼。
終于,父親被抬上了溝沿。
“快!送衛生所!”王叔抹了把汗,急聲道。
“不能去衛生所!”一個嘶啞、帶著哭腔的聲音猛地響起,是母親!她不知何時跌跌撞撞地追到了這里,臉色比父親還要慘白,渾身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她撲到擔架邊,看著父親慘白的臉和扭曲的腿,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去不起…去不起啊!衛生所要押金……上次…上次的錢還沒還清……他們不讓進啊!”她絕望地哭喊著,聲音里充滿了走投無路的悲涼。
周圍瞬間一片死寂。抬著擔架的漢子們都僵住了,臉上露出了沉重和無奈。在這個年代,在這個窮困的山村,沒錢,醫院的大門就是鐵打的壁壘!
母親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進我的心窩。去不起!這三個字重逾千斤,壓得我喘不過氣。前世,父親就是被高昂的醫療費拖垮的!難道重活一世,還要眼睜睜看著悲劇重演?眼睜睜看著父親因為沒錢醫治,在痛苦中耗盡生命?
不!絕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氣和瘋狂,如同火山般在我胸腔里轟然爆發!什么金手指的代價!什么吸命!去他媽的!如果命都沒了,留著這殘軀又有何用?!
我的目光猛地掃過溝邊、坡上那些在晚風中簌簌抖動的野草、灌木。它們頑強地扎根在貧瘠的土壤里,雖然蔫黃瘦弱,卻依舊掙扎著活著。
視線最后落回掌心。那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葉脈印記,此刻在我眼中,卻像一張通往地獄的門票,又像……唯一一根能抓住的、帶毒的救命稻草!
一個瘋狂到極點、賭上一切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瞬間纏滿了我的心臟,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吸!既然這鬼東西能吸我的命去催生草木……那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吸這些野草的生命力!吸它們那微不足道的生機!來填補我這具被掏空的身體,來……救我爹的命!
成則生,敗則死!橫豎都是絕路,不如賭一把!
“抬回家!”我猛地抬起頭,赤紅的眼睛掃過眾人,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狠厲,“抬回我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