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6層高的玻璃幕墻辦公室里，思渺接過王霽影遞來的水晶瓶，瓶中液體是藍色的，里面是倒懸鯨魚的眼淚水。

“這東西使用方法跟眼藥水一樣。”王霽影輕聲說。

思渺仰頭往眼睛里滴了幾滴，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她驚呆了。

一只足有鯨魚大小的眼珠子正懸浮在窗外，在城市上方遨游。

那眼珠是單個的，褐色的外皮，血絲般的毛細血管在鞏膜表面蜿蜒成脈絡，一半身子侵入高樓大廈，在視覺上重疊，好像在兩個各不干擾的不同空間一樣，思渺甚至能透過白色的眼球看到高樓大廈的形狀。

往下看，無數(shù)條黑色的線連接著人們和那巨大眼珠，整個城市像是瞬間來到了奇幻世界一樣。

順著大眼珠子上面的較粗的線（似乎是視覺神經）往上看，隱隱約約看見一個碩大無朋的存在，遮天蓋日，像土星朝著地球壓過來，險些激發(fā)了思渺的巨物恐懼癥。

在她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傳來一陣灼燒的劇痛，她情不自禁彎腰捂住眼珠慘叫起來。

王霽影在一旁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做什么好。

一般人使用倒懸鯨魚的眼淚水，最多看到一些幽魂鬼影，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那么正常，接下來就是走流程，打碎科學觀再用基金會的說法解釋這個世界，到這一步差不多就夠了。

可是思渺滴了眼藥水之后，就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先走到落地窗前直愣愣地看著窗外，接著又朝上面看個不停。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天空嗎？什么也沒有啊。

這是基金會招募成員的通用流程，自己只是想補上這個儀式而已，沒想到出這樣的事，王霽影現(xiàn)在很后悔。

思渺現(xiàn)在是家族的寶貝，要是被我玩廢了，跪下來抱會長大腿都挽救不了我的政治生命，王霽影腦子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表面上還是八風不動。

她選擇給思渺端了一壺茶，柔聲問：“你看見什么了？沒事吧，是不是過敏了？要不要洗洗眼睛。”

這時思渺感覺眼睛一陣脹痛，還是睜不開，但比之前疼痛的程度輕了很多，她咬牙問：“衛(wèi)生間在哪里？”

王霽影聽她聲音沙啞，不由得更加小心，說：“往前走，盡頭，左邊就是。”

思渺閉著眼睛扶著墻壁，跌跌撞撞走向衛(wèi)生間，一把打開冷水清洗自己的眼睛，把倒懸鯨魚的眼淚水洗掉，過了好一會兒，她試探著睜開眼睛，只有水沖過輕微的疼，抬頭看，視物清晰，連門牌上寫的小字都能看清。

思渺掬了一把水，潑到自己臉上，冰涼的冷水讓她清醒了點，她開始思考自己看見的究竟是個什么鬼玩意。

那眼珠子是做什么的？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眼珠子存在？在她的世界觀里，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的存在。

王霽影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提到倒懸鯨魚的眼淚水的作用時，她的視線落點是往下的，她看樣子期待我看到下面有什么東西。

那天空之上的東西，那樣子……怎么好像還是個眼珠子？

大眼珠子和小眼珠子肯定有關系，看外表就能知道。

難道是大眼珠子生出很多小眼珠子，分散在城市里，監(jiān)視著每一個人？

她的眼睛，看城市的眼珠，看連接人和眼珠的黑線都沒有問題。

她好像是在看星球外面的巨大眼珠子時刺痛的，這是不是說明她只能看城市級的眼珠子，看不了星球級的巨大眼珠子？

思渺試圖對著鏡子說出自己的發(fā)現(xiàn)，就在她想著眼珠子的樣子準備張開口發(fā)出第一個音節(jié)時，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沛然的壓力，冥冥中她似乎有一種預感，說出口……就會死！

思渺駭然，鏡子里的自己一下子臉色慘白，形容憔悴，她深呼吸十五次，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臉頰紅潤些，整理好外表，確認自己看上去還算正常，她離開了衛(wèi)生間，回到辦公室。

見思渺出來，王霽影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思渺，你剛剛是怎么了？現(xiàn)在沒事吧？看不到幽靈鬼魂沒事的，你還是我們家最優(yōu)秀的孩子。”

原來王霽影認為，思渺是因為看不到幽靈鬼魂而不小心傷到了眼睛，特地安慰她。

“你是說，一般人應該看到幽靈鬼影？”現(xiàn)在想來，思渺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見這些，她光注意大家伙去了，根本沒注意到邊邊角角是什么樣。

“對啊，倒懸鯨魚的眼淚水，又被稱為通靈之淚，新人都可以靠它看到的。”王霽影快活的說。

“這東西，怎么來的？分量多嗎？”思渺想了想問。

“這東西，基金會也只有一些，世界上僅有一只的倒懸鯨魚的眼淚，”王霽影回答，思渺以為東西很珍稀，心里緊了緊，自己要一點做研究的想法好像泡湯了，她繼續(xù)說道：“也就一噸吧。”

思渺心里峰回路轉，她眉毛一挑，說：“那我要一點。”

“行，等一下讓莉莉送給你三瓶。”王霽影漫不經心答應了，顯然不覺得這是個事。

今日的事情已經結束，思渺還要去訓練，她跟王霽影告辭。

走出大廈時，思渺看著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想著那神秘的黑線，每個人都有，像被操縱的木偶。

真正的恐懼不是看見怪物，而是發(fā)現(xiàn)怪物一直在看著你。

她站在人行道上，不自覺的抬頭看天空，天氣晴朗，萬里無云，視線極其開闊，只看見一片蔚藍，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