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二歲小成,鋒芒初露
- 麟出無名:藏龍臥虎少年行
- 贏瑞麒
- 3038字
- 2025-07-15 12:42:07
十二歲生辰這天,無名村的雞叫頭遍時,曬谷場就飄起了炊煙。
王嬸家的蒸籠冒著白汽,李伯蹲在石碾旁殺魚,魚鱗濺了滿褲腿,連聾婆婆都被孫子扶著,顫巍巍地往場邊擺板凳——她手里攥著個紅布包,里面是給麟兒縫的虎頭鞋,針腳歪歪扭扭,卻塞了七顆銅錢,說是「七星護命」。
后山的晨霧還沒散,村長已站在青石臺上,鐵劍「青鋒」斜插在石縫里,劍穗上的紅綢被風扯得筆直。這劍陪他征戰(zhàn)過漠北,劍鞘上刻的半朵梅花早已被血浸成暗紅。「今日不練招式,」他拔出劍,寒光劈開晨霧,「用這把劍,盡全力攻我。」
歐陽麟握住劍柄時,手心的汗差點讓劍脫手。這兩年他的手掌長了薄繭,卻仍不及劍柄的滄桑——纏柄的黑布磨出了毛邊,露出底下暗紅色的木紋,那是陳年的血漬。
他深吸一口氣,丹田的七種靈力順著經(jīng)脈涌到手臂,孔老教的「浩然正氣」讓他眼神清明,慧能大師的「金剛訣」讓他手腕沉穩(wěn),連墨老陣法里的「詭變」都藏在了步法里。
「請村長爺爺指教!」他大喝一聲,身形如驚鴻掠起,青鋒劍帶著破空的銳響,直刺村長胸口。
劍招里既有「劈山」的剛,又有「撩水」的柔,還藏著「鎖風陣」的刁鉆角度——這是他偷偷融了各家所長創(chuàng)的招。
村長不慌不忙,銹鐵劍輕輕一旋,就像撥弄琴弦般蕩開青鋒。「鐺」的一聲脆響,歐陽麟只覺一股巨力順著手臂爬上來,震得他虎口發(fā)麻,劍穗上的紅綢都纏在了手腕上。
「劍意要藏在招式縫里,不是喊在嘴里。」
村長的聲音裹著劍風掃來,銹鐵劍突然加速,劍影如網(wǎng),招招逼向他的破綻,卻總在觸及衣衫前寸許停下。
歐陽麟咬緊牙關,忽然想起孔老批注的「守正出奇」,猛地變招——劍勢陡沉,避開村長的劍鋒,借著慣性旋身,青鋒劍貼著地面掃出,帶起串泥星。
這招里藏著「隨風步」的巧,又有「迷蹤陣」的虛虛實實,連村長都挑了挑眉:「有點意思。」
銹鐵劍突然暴漲出丈許光弧,「劍破乾坤」的氣勢壓得周圍的松針都簌簌墜落。歐陽麟瞳孔驟縮,體內(nèi)的浩然正氣與禪氣瞬間交融,左手捏了個「鎮(zhèn)」字符訣(墨老教的護身訣),右手青鋒劍劃出道金弧——那是用文氣加持的「文以載道」,硬生生撞上了銹鐵劍。
「鐺——」震耳的響聲驚飛了山雀。歐陽麟被震得連退七步,后背撞在老松樹上,喉頭一甜,嘴角溢出絲血。
但他死死攥著劍,指節(jié)泛白,沒讓青鋒落地。
村長收劍時,鐵劍入鞘的輕響竟蓋過了山風。「十二歲接得住老夫這招,」他難得露出豁牙笑,「出去闖江湖,夠資格了。」
他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塞給歐陽麟,「這是當年戰(zhàn)友釀的烈酒,活血化瘀,比你李爺爺?shù)乃幑苡谩!?
辰時的陽光爬上孔老家的竹窗,案上擺著套新文房四寶,硯臺里的墨錠泛著青光——是徽墨,孔老壓箱底的寶貝。
旁邊疊著件月白儒衫,領口繡著半片竹葉,是老者連夜縫補的,針腳比年輕時歪了些,卻更密實。
「來,試試這身衣裳。」孔老幫他系好腰帶,指尖觸到他后背的薄繭,那是練劍磨的。
儒衫長度剛好到腳踝,走動時帶起淡淡的墨香。「今日不論書,論道。」他指著院角的竹筍,「剛冒頭的筍,被石頭壓著,卻能彎著腰往上長,這是什么道?」
歐陽麟看著竹筍頂開的石塊,石塊邊緣已被頂出裂紋。「是變通的道,」他想起墨老陣法里的「順勢而為」,「也是堅韌的道,像村長爺爺說的‘藏鋒’,像娘親說的‘柔能克剛’。」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曬谷場的炊煙,「萬道歸一,說到底都是守護的道——守護自己,守護想護的人。」
孔老的手在顫抖,他抓起案上的《春秋》,書頁嘩嘩作響,里面夾著的批注紙掉了出來,上面是用朱砂寫的「守正出奇」四個大字。
「好孩子,」他把書塞進歐陽麟懷里,書皮上還留著他的體溫,「這書里有老夫批注的‘經(jīng)世策’,將來若遇亂世,或許能用得上。」
午時的曬谷場像撒了把彩色的豆子,各家的粗瓷碗擺得密密麻麻,王嬸的紅燒肉泛著油光,李伯的紅燒魚翹著尾巴,連平時舍不得吃的雞蛋,都被各家擺在了盤子中央。
歐陽穿著新做的藍布衫,正幫著端菜,袖口沾了點油漬,那是王嬸硬塞給他的炸丸子蹭的。
「麟兒,嘗嘗這個!」聾婆婆的孫子湊過來,遞上塊紅糖糕,糕上的芝麻撒得歪歪扭扭,「我奶奶凌晨起來蒸的,說沾沾甜氣。」
歐陽剛咬了口,村長就敲著銅鑼喊:「都安靜嘍!讓咱村的小福星露兩手!」
他走到場中央時,青鋒劍已系在了背上,劍穗的紅綢垂在儒衫外,像朵跳動的火苗。
先是練劍,劍光起時,驚得場邊的蘆花雞撲棱棱飛起來,卻沒一片羽毛被劍氣傷到——這是他融了「護生陣」的劍意,村長教的「劈」式里藏著「柔」,孔老的「正」里帶著「巧」。
接著是讀經(jīng),他翻開孔老送的《春秋》,讀到「多行不義必自斃」時,浩然正氣順著聲音漫開,曬谷場邊的幾株向日葵竟齊齊轉(zhuǎn)向他,花盤對著聲音的方向,像在傾聽。
有個平時愛偷雞的二流子,聽到一半突然捂著臉蹲下去,后來才說,當時覺得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自己,渾身發(fā)毛。
打坐時更奇,他剛盤膝坐下,周身就泛起層淡淡的金光,把慧能大師送的菩提子手鏈映得透亮。
場邊哭鬧的嬰兒突然止了聲,連聾婆婆都露出了笑容,她孫子說,奶奶當時拉著他的手,在他手心畫了個「好」字。
李御醫(yī)指著個咳嗽的老漢,讓他診脈。歐陽麟指尖搭上脈門,凝神感受——脈象浮而無力,是風寒入肺。
他從藥箱里掏出顆藥丸,是用紫心草和野菊花煉的,「每天吃一顆,三天后煮點梨水喝,少抽煙。」李御醫(yī)捋著胡須點頭,那藥方竟和他心里想的分毫不差。
最后布的聚靈陣,用的是各家湊的寶貝:王嬸的銀鐲子,李伯的銅煙桿,連小孩玩的玻璃珠都用上了。
陣法啟動時,場邊的野花突然齊齊綻放,連枯萎的秋菊都冒出了嫩芽,每個人都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像泡在了溫泉里。
夕陽把曬谷場染成金紅色時,村長端著酒碗走過來,碗里的烈酒晃出了金邊。
「麟兒,這劍送你了。」
他把青鋒劍塞進歐陽麟手里,劍鞘在夕陽下泛著暗紅的光,「它飲過賊寇的血,沒沾過無辜人的命,你要記住,劍是護善的,不是逞強的。」
孔老遞過枚玉佩,玉佩上刻著「浩然」二字,是用和田玉磨的,溫潤通透,「這玉能增幅文氣,遇到邪祟時,攥緊它,正氣自會護體。」
慧能大師的菩提子手鏈串了十八顆珠子,每顆都被盤得發(fā)亮,「這串珠子陪老衲坐了三十年禪,能定心神,將來若遇心魔,捻著它念『心經(jīng)』,自會清明。」
李御醫(yī)的藥箱是樟木做的,帶著淡淡的藥香,里面分門別類放著丹藥,連解藥都標了「外敷」「內(nèi)服」,「最底下那格是毒針,不到萬不得已別用,記住醫(yī)者仁心,毒是用來制惡的。」
墨老的陣盤巴掌大,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這是『九宮護陣』,遇到危險時往地上一摔,能擋三個高手的圍攻,只是用一次就廢了,要省著點用。」
歐陽站在人群里,看著兒子被老者們圍住,看著他手里沉甸甸的禮物,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個雪夜——她抱著襁褓中的麟兒,站在村口的歪脖子柳樹下,渾身凍得發(fā)僵,是村長遞來的棉襖,是孔老送來的熱粥,是慧能大師給的暖手爐,讓他們娘倆活了下來。
歐陽麟對著眾人深深鞠躬,腰間的酒葫蘆晃出了聲響。
「我不會忘記的,」他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清亮,卻透著斬釘截鐵的堅定,「這里永遠是我的家,你們永遠是我的親人。」
夕陽落進山坳時,曬谷場的笑聲還在飄。歐陽麟背著青鋒劍,懷里揣著《春秋》,手腕上的菩提子手鏈隨腳步輕響。
他回頭望了眼村口的歪脖子柳樹,柳樹上還掛著他八歲時畫的歪翅膀鳳凰風箏,風箏線被風扯得筆直,像在指著遠方的路。
他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是開始。無名村的月光會照亮他的腳印,各位老師的教誨會刻在他的骨血里,而他將帶著這份溫暖和力量,去闖那個更廣闊的世界,去守護那些值得守護的人。
炊煙漸漸淡了,曬谷場的碗筷收了,只有那把青鋒劍的余輝,還映在少年的背影上,像一道不滅的光。無名村的故事仍在繼續(xù),而歐陽麟的傳奇,才剛剛翻開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