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后院。

白色小字在視線里浮現，轉瞬間又飄散如煙，黎野憑借多年網絡小說閱讀經驗推斷，他的眼睛應該不是出現問題，而是好處。

【武學：全民基礎拳（入門，1/300）+】

【技能點：1】

外掛......

到賬了。

黎野心中默念加點，技能那一欄的加號消失，數據也瞬間變化為：

【武學：全民基礎拳（入門，2/300）】

他震驚，從小學到高中，他打了接近11年的全民基礎拳，此刻卻生出頓悟的感覺，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拳法似乎更精通了一些，像是又練了很多遍。

黎野蹲起馬步，握拳于腰間。

他想，再打一遍拳試試。

然而，剛剛擺好架勢，黎野突然覺得肚子更餓了，像是好幾天都沒吃飯。

“再不吃，老娘把菜倒了啊?！崩璎幫{著。

“吃......”

米飯很快見底，桌上小炒也是一樣，黎野根本沒嘗出味道，風卷殘云似的扒進嘴里。

舔光盤子，他甚至在想這木頭飯桌到底是什么味道，能不能吃。

黎瑤似乎早有準備，又拿了鍋雞湯出來，直接放到他面前。

“突然把拳法練到入門了，餓很正常。”黎瑤單手插口袋，面無表情道：“吃完記得洗碗，老娘先睡個美容覺。”

黎野喝著雞湯，用余光看著老姐走回房間。

木門沉重地合攏，他知道自己又因害怕而錯過詢問的機會。

因為問題太多。

比如問老姐怎么受的傷，比如卡里的幾十萬到底是什么來歷，如果是賠償的話，怎么可能連治病錢都不夠，還有她武考后到底經歷了什么，導致性格都從文靜變成女漢子。

他問過，但老姐沒回答。

還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最終黎野喝完雞湯，起身，默默地把鍋碗瓢盆清理干凈，又把屋子里的燈關掉，想看看那個發光小球還會不會出現。

然而沒有。

黑暗又一次吞噬人間，最是悶熱的夏夜卻有悶雷滾過，接著雨點砸在鐵皮屋頂，噼里啪啦聲由疏到密，偶爾閃電照亮夜空。

黎野在屋子里練拳，他只能練拳，因為這種情況下難以入睡，歇斯底里的叫喊聲沒斷過，來自黎瑤房間。

“畜牲。”

“草你媽的，西南聯軍沒有慫貨，閉俊成！你這個孬種當時怎么不死在武考？”

“......你真該死啊！”

“......”

黎野依舊扎著馬步，依舊握拳于腰，依舊推手，依舊由拳變掌，慢慢地打著全民基礎拳。

PTSD

創傷后應激障礙。

那天阿姐不在家，他偷偷翻過她的房間，試圖了解斷臂的真相，不只得到手臂的診斷結果，還有這張接診單。

他，不知道阿姐身上的故事，也不敢再揭她傷口。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默念著那個未見其人只聞其名的閉俊成，想象著他的丑陋嘴臉。

然后，出拳。

......

又是一天晨。

血液在地上流淌，留下的痕跡從八極武館門口一路爬上樓梯，最終在視線里消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黎野毫無感覺。

主要是餓。

昨夜他又練了十來遍全民基礎拳，最終又撿到一個小球，依舊加點，依舊饑餓難耐，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卻找不到吃食。

要不然怎么會一大早跑出門覓食。

將手上的十個包子吃完，他走進武館。

周姐已經在前臺旁等著了，瞥了他一眼，剛想開口，卻被黎野打斷。

“姐，咱早上有員工餐嗎？”黎野捂著肚子忍不住問：“我今天有點餓。”

“正?，F象?！敝芙阈πΓ骸澳阕蛲砭毼淞?？你姐怎么說的？”

“她說我昨天剛剛入門，餓很正常?！崩枰耙财婀郑骸暗液竺嬗志毩艘幌?，都入完門了，怎么還餓？我今天早上已經吃了三碗面，還吃了十個包子?！?

“又突破了唄?！?

“突破就餓？”

“廢話，我等下再給你買幾個包子?！敝芙阏惺郑骸澳憬裉爝t到了，但是不要緊，因為情有可原，以后注意，他們開班了半個小時，估計現在就要打掃，先跟我走?！?

黎野跟著她的腳步。

路上，周姐解釋著：“全民基礎拳法，也就是你們常練的學生拳，主打養身健體，不怎么消耗能量，但只要有進展就會有消耗，反饋到人體的表現，就是餓。”

“原來如此?！崩枰包c點頭，又問：“可我吃了那么多了，肚子都有點裝不下，還餓怎么辦？”

“東西不在多，在精?！敝芙慊亓藗€白眼：“你當我們武道班的學費是瞎收的？學員飯菜的食材很貴，但有些時候，哪怕只是正常分量，也足夠你吃飽?！?

黎野稍稍沉默。

整天挨餓不是個辦法，但，他好像只能吃員工餐。

見他猶豫，周姐又說道：“其實我昨晚想了一會，你，應該交錢報班的，我，也不該退錢?！?

“不了?！?

黎野思索片刻，拒絕。

十萬塊，可以換武道班兩個月時間，也可以換阿姐一個多月的命。

但凡是個人都知曉輕重。

盡管現在有金手指，未來可期，可以適當投資。

但，十萬太貴了，他身上的錢也太少了。

而且，他現在還不清楚發光小球的獲取方式，只知道自己練武的時候會掉落。

“好吧。”周姐嘆了口氣。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她不好多說。

“那我先跟你說怎么打掃吧?！敝芙泐D了頓，說：“時刻保持地墊干燥，就是你的任務，記得吧？”

“記得的?！?

“怎么讓地墊更干燥，也有講究，先用拖把拖一遍，拖掉大部分汗水，緊接著再用毛巾擦干，毛巾擦地重復兩遍，懂了嗎？”

“懂了?！崩枰包c頭：“我在家經常干家務?！?

正巧走到教室門口，周姐推開大門，大門的隔音不錯，推開的瞬間，打拳聲、嘔吐聲、還有教練的暴躁訓斥聲交織。

與之響起的，還有周姐的聲音：“你的選擇沒問題，但這樣很累，我希望你后悔，但又不希望你后悔?！?

“不會?！?

黎野的眼睛亮了起來。

視線從大門穿過，可以看見大半個武道教室。

左邊的幾個學生在打著拳，右邊人群處很多人在嘔吐，正中央，穿著教練服的男人身上滿是傷痕，血液不停地滴落在地。

男人三四十歲的樣子，訓斥聲很大，似乎能震動整個教室：“這點傷口都不敢看，別他媽練武了，滾回家吃奶，老子把錢退給你們這群廢物！”

場面亂糟糟，但黎野不介意。

因為，在只有他能看到的世界里，好幾個發光小球靜靜地臥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