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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山府行

  • 皇極經世經
  • 孔田
  • 7266字
  • 2025-07-10 13:13:50

第二日清晨,史天清平日里練武的院中空空,不見人影,但段夫人昨日里與丈夫為史愛兒之事哀嘆半天,耗盡心神,今日一天精神不濟,也沒有來看史天清練功,直到晚間用飯才命人去尋史天清,此時才發現偌大的史家竟無一人知曉大少爺的去向。段夫人這下慌了神,一邊命人去外邊尋找,一邊帶人去了史天清房間,翻開鋪蓋發現留信,這才知道史天清已經自行前往河北。

段夫人驚聞愛子跑去了戰亂之地,當即暈了過去。

家仆不知信中內容,但看到夫人暈厥,立刻分散,有的去找老爺、小姐,有的去尋大夫看病。史愛兒先一步到來,見母親不說話只是哭,又見了史天清留信,這才知道史天清偷偷前往河北,周家父子身陷險地,史愛兒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強打精神將事情經過告知了姍姍來遲的段明甫。

段明甫聽說史天清昨日半夜里就離了家,也慌了神,但他畢竟是一家之主,忙派出家仆護衛快馬去追,又安排一隊人乘船北上,沿途發動史家在各地的商行據點,務必要將大少爺攔在淮河南岸。

話說史天清夜半離家趕赴河北,要找周家父子。此時的他正快馬疾馳,其坐下一匹青黑色大馬,喚作抱月烏龍,能日行三百里,這馬平日里養在馬廄,明州一帶又多江河溪流,少有曠野,過得相當不如意,此時在主人的鞭策下,騰蹄踏地,盡情狂奔,直到鎮江一帶史天清才駐馬休息,尋船過江。

兩日來,史天清披星戴月趕至鎮江府,此時正尋船過江。

只見當時大江滔滔,氣勢勃發,讓人心胸開闊,豪情萬丈,史天清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忍不住狂吼一聲,只覺心里舒坦。

此時身后傳來一陣大笑,史天清轉身去看,見是一黑衣男子,三旬有余,正大笑著朝他走來,身邊一匹高頭大馬,不輸抱月烏龍分毫,馬鞍上斜斜掛著一柄怪模怪樣的大刀。

史天清見此人身形魁梧,劍眉入鬢,朗目星眸,頓時心生好感,連忙拱手作禮。那男子輕輕擺手,笑道:“某家趙文華,剛見小兄弟策馬臨江,對江長嘯,豪情萬丈,忍不住前來結識一番。”

“原來是趙大哥當面,小弟史天清,不敢當趙大哥夸贊,只是見江浪氣勢雄渾,奔流不息,人在江邊便如身處洪流之中,才覺天地偉岸,一時有感,不想擾了趙大哥的清凈,該是小弟唐突才是?!?

“是啊,江浪滔滔,非人力可為,便是能跨江入海,也不過借了樓船便利順流而行,若想逆流而上,遙看風景,非是人力可為?!壁w文華前行幾步,與史天清并列,遙望江北,史天清這才發覺這人不過三旬上下,兩鬢已經斑白。

“趙大哥所言天清不敢茍同,須知天地偉岸,造化神奇,逆天而行自不可取,但人為天地靈長,亦有無窮可能,即便面對滔滔洪流,也應中流擊水,浪遏飛舟?!笔诽烨迓犅勞w文華語氣消極,忍不住出言反駁,說罷心中又覺后悔。

我與他萍水相逢,說這些干嘛。

趙文華不以為忤,淡淡一笑:“史兄弟到底年輕,精氣神勃發向上,若能保持,當有一番事業?!?

史天清卻有些不好意思,只道:“趙大哥繆贊,天清不過是有感而發,并非有意抬杠,還請趙大哥恕罪?!?

“史兄弟何來罪過,你我相見便是有緣,在這天地寥廓之際辯論一番更是美事,何來恕罪之言。不過趙某剛聽聞史兄弟臨江長嘯,豪邁中卻似有幾分焦急,容趙某一猜,可是有急事渡江?!”

“大哥所言正是,小弟不常出門,更頭一次來到鎮江,因有急事要過江,但又不知從何處侯船,又需要幾時才能登船。”史天清道。

“此處位于祥云村,要渡江就要去東面八里之外的西津渡口。不過此時正是晌午,渡船要來大約要等一個時辰上下。”

一個時辰而已,也好休整一下,史天清道:“多謝趙大哥,敢問趙大哥身背行囊,可是也要渡江?”

“正是,我本在此處居住,現有要事要去往北地,小兄弟,你我不如一起。此刻正是晌午,那西津渡有酒肆商鋪,正好解決腹中饑渴。”

史天清聽后,也覺腹饑口干,說道:“好!反正此刻無事,正好與趙大哥小酌幾杯。”

二人相談甚歡,并馬而行。大約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西津渡,此地行人如織,一條小街由西貫東,兩側酒肆茶樓縱橫錯綜,沿街空地還有貨郎、相師等行當,儼然一座小城模樣。

史天清跟在趙文華來到一處酒樓,此樓有三層之高,位于江邊,門窗朱綠,掛兩面酒旗,一書大酒,一書正店。二人上了樓,在東廊靠北一側坐下,正好看見渡口。

二人喚來小二,要了一鍋山煮羊,底下通紅的炭火不斷散發著熱量,又有特色小菜五六盤和小山樓的自釀美酒,此時江上下起了小雨,天氣陰暗,煙波浩渺,冷清蒼涼。

酒過三巡,趙文華道:“剛才見史兄弟快馬疾馳,又急于渡江,可是遇到什么難事?!?

史天清將過江之由告知,趙文華眉頭微皺:“原來如此,史兄弟好膽量,但你可知中山控幽燕之肘腋,乃我大宋軍兵重鎮。金賊要攻略河北諸府,必爭中山,此時想來那里已成戰場,你便是去了又怎能救出人來,若是再把自己陷進去,你爹娘該如何?那周家之人又該如何自處?”

史天清聽言一愣,搖了搖頭回道,“我知救人艱難,但事在人為。趙大哥也言中山乃我朝重鎮,不會那么容易陷落,所以到底還有希望。加之金賊襲邊,國土淪難,大丈夫又豈能坐視封豕長蛇、漁奪侵牟?!便是周大哥身死,多殺幾個金賊,也是為他報仇。”

趙文華看他目光堅定,言語鏗鏘有力,眼神中浮現欣賞之意,“不錯,想那唐人李白有言,行路難,難于上青天,說的蜀道艱難,崎嶇坎坷,但如今也有條條大道,通貫東西南北,正所謂事在人為。好兄弟,我大宋上下若多幾個史兄弟這樣的人,豈能讓區區胡虜欺到頭上,坐看大好河山落于仇寇之手。”

卻在此時,旁邊一桌上傳來一道聲音,“哪來的黃口小兒在說大話,那大遼何其壯闊,被金人一番攻打,國都滅了,你又算老幾,就敢叫嚷著要去殺金人?!?

史天清轉頭看去,見是一矮胖男子,面黃闊耳,淡眉塌鼻,手掌看起來黢黑粗大,其對面坐一高瘦道人,滿臉長髯,眉毛又粗又黑,淡定的吃著一盤小菜,只是嘴角也冷笑連連,想來是跟矮胖子一個想法。

史天清打量對方幾下,斜眼還道:“小爺要做什么,關你屁事!看你二人四肢健全,也是帶把的漢子,不想如此懼怕金人,簡直是丟盡我大宋的臉面!”

史天清出身富貴,自小多受驕寵,逛青樓、逃學、打架、賭錢一個不落,用現在話說,妥妥的紈绔一個,加之年輕氣盛,是個從來不肯吃虧的主。想當初他在明州書院特立獨行,與同窗學子矛盾多多,又不敢隨意動手,這還嘴罵人的功夫練得尤其厲害,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前面段明甫接他回家,也有此間考慮。但在江湖之間,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何況那二人見他一身稚氣,一看便知是個初出茅廬的雛,豈能饒他。

只見那桌人停箸放杯,森冷話語傳出:“小賊,爺爺再容你說一遍?!?

史天清冷笑一聲,“如今北方胡虜侵我國土,你二人不思報國也罷,茍且偷生也是活法,但錯不改出言不遜,擾亂風氣,須知若非北面將士用命,你哪來的安生日子喝酒吃肉?我看你二人定是金賊細作,來此搗亂。”

俗話說打人莫打臉,罵人不揭短,這短往往都是人的痛處。那二人是從北面逃來,見過金人勇猛桀驁,心生懼怕,才想來江南花花之地偷生茍且,剛才見史天清二人高談闊論,言談間不將金人放在眼里,矮胖之人忍不住出言譏諷,卻不想被史天清一陣喝罵,說中心事。

如今再忍耐不住,只聽一聲大喝:“小賊找死!”那高瘦道人眼眸中冷光一閃,單手一揮,不知從何處摸出來一把鉞斧,待到眾人看清,那鉞斧泛著寒光,已到史天清頭頂,下一刻就是切瓜裂瓤的景象,眾人驚呼,不忍再看,卻見史天清側身躲過,身形前移,一步來到道人身前,沉肩前靠,左掌成爪形,抓向道人肘間天井。那道人偷襲未成,更沒料到史天清根基扎實、勇猛精進,一時不察,只覺肘部一麻,呼吸受挫,接著又見史天清撞來,這下如同高崖崩塌,滾滾巨力轟然襲來。高瘦道人顧不得臉面,松開鉞斧,身形急退脫離,但右臂道袍被扯下大片。

史天清見道人逃開,以為既分高下,爭執之事便了,正要回身落座,卻又聽耳畔一陣疾風傳來,卻是那矮胖之人揮棍打來,棍影重重,時而虛虛實實,時而大開大合,化作一張羅網向他罩來,史天清倉促之間,連連后退躲閃,瞅準棍影一處空檔,欺身而上,想效法剛才對敵之策。那矮胖子眼中狡黠之意一閃而過,棍影化虛為實,史天清躲閃不及,只能舉掌相迎,力接這一棒。

旁邊高瘦道人剛才吃了小虧,自覺丟了臉面,當下正心恨不已,此時見同伙占了上風,立刻蹬腿而上,握手成拳,直擊史天清腰側,這下落實,史天清當即就會重傷。危急時刻,只聽嗖嗖兩道破空聲傳來,一道奔矮胖子腋下,一者奔道人肋間,二人立刻感覺渾身麻痹,一身力氣去了七八,跌坐在地。二人大駭,望向聲音來源處,只見趙文華破口大罵:“宵小之輩,偷襲不成,又暗箭傷人,滾!”

二人渾身無力,冷汗涔涔,大叫道:“閣下武功高強,今天我兄弟二人認栽,還請留下姓名,也好讓人知道江湖上何時多了兩位好漢。”

趙文華怒道:“腌臟爛貨也配聽我姓名,快滾,快滾,三息之后滾不出去,就永遠都不用滾了?!闭f著,趙文華揮袖間又射出一道烏光,沒入高瘦道人眼前地面,二人這才看清竟是一只木筷,入地七分有余,只留了一小節露在外面。

二人駭得寒毛直豎,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快快下了樓。

史天清這才從險象環生的境況中清醒過來,急忙拜倒:“多謝大哥救命之恩?!?

趙文華將他扶起,道:“史兄弟功夫不弱,尤其根基扎實,拳掌開合,勢大力沉,走的是勇猛精進、不進則退的路子,卻不知尊師是哪位?”

史天清暗道,我哪有什么師傅,武館的教習也尊了父親指令,只許教授功夫,不許收我為徒。

“卻是沒有師傅,只有幾位教習教過三十二式長拳。”

“噢?但我觀史兄弟內息不足,但勝在綿長,顯然身居上層內家功夫?!?

內家功夫?史天清不明就以,想了想才道“家姐體弱,小時候得高人傳了幾手養生功夫,后來我也練過,大哥,可是不妥?”

趙文華回道:“你這身功夫一般對敵無妨,碰上好手廝殺,絕爭一線,怕是力有不逮。”

史天清苦笑道:“家中希望我以文取士,對我練武一事頗為不喜?!?

趙文華眉間顯出一絲厭煩,道:“世人風氣如此,文貴武輕,百年之間,我漢人脊梁都快斷了,簡直是自廢武功,不知所謂。”

趙文華看著眼前這位剛結識的小兄弟,心道,史兄弟武藝低下,在這險惡江湖,難有作為,但一顆拳拳報國之心頗為難得。想到這里,趙文華定下心思,言道:“史兄弟,我有一事相托?!?

“大哥請講!”

趙文華眼神微動:“你到中山尋人,正好我有一物,需交于中山府都總管何振遠。”

“天清定不負所托?!笔诽烨宓馈?

趙文華壓下心中情緒,突然大笑三聲,狀甚開懷,而后將一包袱遞給史天清道:“你倒是痛快,也不問緣由!好兄弟,這包袱中有昔年曾公、丁度二人合著的《武經總要》,可助我大宋抗擊金賊。這里還有何振遠的私人信物,可讓你直通府衙,見人后,你只需要將包袱給他,若他相問,你便說破虜扶宋、將軍亡魂,他便知道我是何人,到時你只需聽他安排,自然會有人送你安然返回明州。若是中山陷落,自然一切休提?!睆陀值溃骸笆沸值?,你既然喚我一聲大哥,我卻還要告訴你,趙某本幽燕人士,因犯了大罪逃離,隱居在江南多年,此去北上也是因聽聞金賊侵我國土,才要將這包中之物送到何振遠手上。但趙某分身乏術,要去做另一件大事?!壁w文華說著話,兩眼卻死死盯著史天清,真氣也暗中調動,全力感知著史天清的心跳情緒。

若是旁人,驟聞眼前之人是個朝廷逃犯,大概都是慌張的。但史天清看多了豪俠任意,耳濡目染,哪去在乎什么大罪不大罪的,他只覺眼前這位趙大哥慷慨豪氣,隱居多年因國事出山,這才是憂國之士,豪俠風氣。

趙文華提起十二分的功行,只想看眼前這位剛剛才認識的小兄弟如何看他,卻見史天清滿臉肅然地接過包袱,又重重點頭。趙文華哈哈大笑,聲音從廊柱間繞過,飛出窗外,響遏行云,流轉天地,其中說不出的暢快。

“好兄弟,你我萍水相逢卻勝過人間無數??上иw某現在身無長物,只有寶刀在側,若是與你,再被人識出,恐怕禍端不小,這樣吧,你且附耳過來。”

史天清靠近一步,趙文華口中念念有詞:“窮理盡性,以至于命……修夫意者,三皇之謂也……盡物之性者謂之道,體用之間有變存焉者,圣人之業也……”

史天清凝神聽著,開始只聽趙文華聲音,但漸漸聲音化作黃鐘大呂,直入腦間,史天清仿佛身在煌煌大日之中,周身泛起暖意。

“史兄弟,史兄弟……”幾聲呼喚讓史天清清醒過來,看清眼前之人還是趙文華,出聲說道:“趙大哥,我剛才……”

“你剛剛如何不打緊,我且問你,可記住了嗎?”

史天清細細回憶,趙文華所念那段不過數百個字,難以理解,但好在記下,只是他心中默念之時,再無剛才之感。

“記下了,趙大哥……”

趙文華一擺手,“記下便好,此乃昔年我與董……”趙文華一頓,驚覺改口道“此乃昔年我于黃鹿山所得一絹布中記載的功夫,博大精深,仿佛闡盡武學道理,你要多多修習?!?

說完,趙文華又掏出幾個瓶瓶罐罐,挑出兩瓶遞給史天清,言道:“此瓶中是九香草露,刀兵險惡,此物有生肌止血之效。另一瓶中是一粒丹丸,喚作一氣元胎,可以壯丹生息,救人性命,你此去千里,路上或有磨難,正好與你用上?!?

史天清也不推辭,接過兩個瓶子,鄭重收好。

此時渡船搖來,二人過江后拱手道別。趙文華目送史天清消失在驛路盡頭,這才拔馬狂奔,目標直指汴梁。

又五日,史天清曉行夜寐,到達中山,沿途荒山廢村,數不盡數,頹垣敗井,腐朽喪氣,一路行來,史天清心思沉重,幾度不能自已。

眼見中山在即,卻見府城高聳,軍旗搖展,不見兵事。

史天清拔馬上前,被一隊宋兵喝止:“站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闖重地,莫不是金賊探子?!”

史天清下馬,“各位官差,我有要事需面見總管何將軍。此乃將軍信物,能辨我身份?!?

那宋兵接過信物,讓他在此等著。

史天清環顧四周,只見鎮外山林荒蕪,矮山起伏,少見鳥獸,周遭一片寂靜,只有不時巡過來的宋兵傳來一陣陣金甲摩擦之聲,在這空蕩的環境中顯得尤其刺耳。史天清一等就是半天,逐漸不耐,想攔住軍士相問,又怕被誤會,耽誤了要事。

又過半個時辰,遠處才奔來一騎,馬上之人正作書生打扮,頭上戴著一塊高平方正的頭巾,正是當下流行的東坡巾。

史天清心道,騎馬綸巾,竟然能保持方巾不落,這是個高手。

那人遙遙拱手,待到近前便道:“勞煩小兄弟久等,何將軍已調回汴梁防務,你有何事可轉道汴梁去尋。”

史天清忙道:“這位大人,我到中山有二事,一來要見何將軍,既然將軍不在,我自轉道去尋,二來我有一兄長,姓周名恒,多日之前來此送糧未歸,其家中掛念,大人若識得此人,萬望告知?!?

“喔?你是周恒何人?”那人問道。

史天清回道:“周大哥與家姐已經定親?!?

“原來是周恒的親眷,你且隨我來?!?

二人并騎而行,言談中才知,此人乃是中山通判言愈,負責三鎮大軍軍需籌備一應干事,因此認識周恒。

不過一會,那人領著史天清來到一處房前,告知周恒在此,又囑咐道:“萬萬記住,城內不可亂跑,萬一進了什么重地,被弓手射殺,可是白死。如果要離開,你只需到東門尋我,我自會安排人送你出去?!?

史天清連連道謝,那人打馬而回。史天清這才推開房門,只見一方小院,老樹深井,枯葉荒草,一人懶洋洋地正歪在墻根曬太陽,聽到門軸轉動,睜開眼來,驚喜道:“賢侄怎會在此?”

史天清看向那人,忙拱手道:“伯父安好。”聽到外面說話,屋內又走出一青年,面相安靜和善,見是史天清到來,大聲道:“小弟怎會來此?”

二人相見,甚是高興。

史天清見周恒無事,長舒一口氣,言道:“我在家聽聞伯父與兄長落于險地,疾馳多日,前來搭救?!?

周昌發感慨道:“賢侄好義氣,但我與段兄相識多年,了解頗深,想來段兄不會允你前來,你現在又出現在這里,真是……”周昌發嘆口氣。

周恒聽出味來,大手一掄,勾住史天清肩膀道:“好小子,竟然偷偷跑出來,你姐姐豈不要急壞?!”

史天清道:“大丈夫當有所為,金賊南攻,我自然要效份內之力?!?

周昌發父子二人面面相覷,周恒笑道:“你到底是來救我,還是來為國效力的。”

“當然是二者皆有。”史天清正色道。

周恒笑了笑,他認識史天清數年,深知他脾氣性格,也不再多言,而是拉著他進了屋內。

幾人坐下后,史天清才問道:“伯父、周大哥,我來時聽父親說,金賊攻略河北諸府,但我沿途而來,金賊一個未見不說,為何就連中山此等咽喉重地也毫無戰事跡象?!?

周昌發嘆了口氣道:“賢侄有所不知,金人在叛將郭藥師帶領下,繞過河朔三鎮,直奔汴梁去了。”

“什么?伯父此言當真?”史天清猛地站起身來。

周恒按下史天清道:“小弟,金兵勢大,從北向南,各路宋軍聞風而逃,若非金人貪功直下東京,此刻中山怕是也落入敵手,我父子二人豈能活命?!”

史天清按下心頭震驚,又問:“那伯父此間還有何事?為何不立刻回轉明州?!?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周恒道。

“你來時可見此地森嚴?早在半月前,中山府三萬大軍在燕山一帶潰敗,府內兵力折損,三鎮之內行止皆有禁令,各鎮進難,出去更難,據說沒有都總管、轉運使等大人的手書,根本出不了城?!?

史天清心道,河北諸府爛成一團,好在周伯父、周大哥無礙,但趙大哥讓我送的東西還未送到,如今何將軍身在汴梁,我必須快馬加鞭,將東西送到。

史天清拿定主意道:“伯父、周大哥,我稍后出門一趟,你們收拾東西,趕在天黑前跟我出城?!闭f吧,史天清出門而去,周家父子阻攔不及,周恒怕史天清亂走一通出了事情,趕忙跟上。

史天清出了門,一路向東,臨近東門左右,見言愈正在東門一處高坡上與幾名宋將交談,史天清一邊口呼言大人,一邊飛步登上高坡。言愈見來人是史天清,說了兩句將幾位宋將打發走,迎上前來笑道:“史兄弟,好俊的輕身功夫?!?

這一幕將后面趕來的周恒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家這位小弟何時有這么大的面子,連軍中的“五行郎中”都要笑臉相迎。

史天清將周家父子之事一說,又提到自己要趕往汴梁,言愈痛快答應,說道:“本想晚些時候上門拜訪,既然史兄弟有要事在身,為兄就不留你了,待見到何大人,還請史兄弟代我問候?!?

史天清看言愈神色,心道此人為軍中官員,竟然對金賊進軍汴梁毫不擔心。“言大人,小弟有一事不曾明白,若不問清楚,心思不通達,若是有關軍國機密,大人也可不言。

“史兄弟請講?!毖杂行┢婀帧?

“敢問大人,既然金兵繞過三鎮,直取汴梁,大人為何毫不擔心。”

言愈哈哈一笑,“這有何可擔憂的,今年北國大寒,暴雪不停,金人雖立國朝,但還是蠻人風氣。如今進犯,也只是想多要些錢糧財物,去汴梁更不過是想增加價碼,我中原富足,豈會在乎這點小利。果真是蠻人,不知大國氣度?!毖赞o中對金人多有鄙夷。

史天清目瞪口呆,不知如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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