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的青銅大門在沈昭面前緩緩開啟，鐵銹混合著陳年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在門內的馬賽克地磚上，那些彩色的碎瓷片拼出一個詭異的圖案——十幾個孩子手拉著手環繞著一顆巨大的心臟。地磚縫隙里滲著暗紅色的污漬，一直延伸到旋轉樓梯的盡頭。

沈昭握緊程愈的手表，金屬表殼已經被她的體溫焐熱。表盤背面的坐標指向鐘樓頂層，但樓梯口的鐵柵欄上掛著嶄新的密碼鎖。

**203**

她輸入這個數字時，鎖芯發出“咔嗒“輕響，但門紋絲不動。

“不是密碼，是頻率。“

突然從身后伸來一只蒼白的手，在密碼鎖上輕叩出三長兩短的節奏。沈昭猛地回頭，看見渾身濕透的程愈靠在門框上，他的嘴唇已經泛青，白襯衫下的繃帶完全被血浸透。

“心跳共振的頻率。“他咳嗽著指向自己的胸口，“每分鐘203次...是兒童驚恐時的心率。“

鐵柵欄在他們面前無聲滑開。

閣樓里擺滿了小型恒溫箱。

上百個玻璃罐整齊排列在金屬架上，每個罐子里都漂浮著一顆核桃大小的銀色芯片。淡藍色的液體中，細如發絲的導線像水母觸手般緩緩舒展。

沈昭的指尖觸碰到最近的玻璃罐，罐體突然亮起，投影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六個穿著病號服的孩子站在鐘樓前，每人胸前貼著數字標簽。照片角落的日期顯示這是十五年前，而最瘦小的那個女孩——有著和林晚寧一模一樣的下垂眼。

“第七代神經調制器試驗組。“程愈的聲音在背后響起，“長青集團用孤兒院兒童做初期實驗...“

他突然單膝跪地，咳出的血沫濺在木地板上。沈昭扶住他時才發現他的體溫低得嚇人，皮膚上已經浮現出詭異的青灰色網狀紋路。

“芯片取出后的排異反應。“程愈扯開襯衫，露出鎖骨下蔓延的血管凸起，“我的身體...已經被改造了百分之六十。“

閣樓深處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

巨大的鐘表機械結構后藏著一間密室。

沈昭踢開門的瞬間，數十臺老式心電圖儀同時亮起。每臺機器都連接著一個小型培養艙，艙體里浸泡著萎縮的人類心臟。那些暗紅色的肌肉組織上全部纏繞著銀色導線，正在液體中有規律地搏動。

“歡迎來到B計劃核心區。“

林晚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像蜘蛛一樣倒懸在鋼梁上，手術服后擺垂下來，露出整條脊椎上的金屬接口。隨著她的移動，那些接口與培養艙之間閃爍起藍色的電流。

“你父親發現的秘密。“她輕盈地落地，指尖劃過最近的心電圖紙，“這些小心臟...可比成人版的聽話多了。“

沈昭看清了圖紙上的名字：

【試驗體07號：林小寧年齡9歲基礎心率203次/分】

“你也是試驗品？“

沈昭的質問被突然啟動的機器轟鳴淹沒。所有培養艙的液體開始沸騰，那些小心臟的搏動頻率驟然加快。林晚寧大笑著撕開自己的病號服，露出從鎖骨延伸到腹部的十字形疤痕——疤痕下的皮膚完全透明，能直接看見她胸腔里跳動的金屬心臟。

“我是唯一成功的作品。“她的聲音突然變成電子合成音，“而程愈...是第一個叛逃的試驗體。“

沈昭轉身想拉程愈逃跑，卻看見他正把手術刀抵在自己的頸動脈上。

“記住...“程愈的眼睛完全變成了不自然的深藍色，“鐘樓的鐘聲響起時，去203室拿...“

林晚寧的金屬手指刺穿了他的肩膀。

沈昭在鋼梁坍塌的混亂中逃向樓梯。

身后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整面墻的培養艙接連爆炸。藍色的培養液像暴雨般傾瀉而下，那些小心臟在空氣中瘋狂抽搐，導線如同活物般向她腳踝纏繞。

她撞開鐘樓頂層的小門時，巨大的青銅鐘正在眼前搖晃。指針指向12點03分，鐘擺的陰影里藏著一個熟悉的深藍色筆記本——和她留在解剖樓203室的一模一樣。

沈昭抓住鐘擺的瞬間，整座鐘樓劇烈震動。青銅鐘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波將追來的金屬導線全部震碎。

在漫天飛舞的碎紙片中，她看清了筆記本扉頁上新浮現的字跡：

**“所有孩子的心跳都是鑰匙——程愈 2019.4.5“**

沈昭抱著筆記本躍出窗外時，背后傳來林晚寧非人的尖嘯。

她墜入冰冷的河水中，看見鐘樓所有窗口都噴出詭異的藍火。那些小心臟在火焰中跳動得越來越快，最終匯集成震耳欲聾的共振。

筆記本在她懷里自動翻到最后一頁，泛黃的紙面上浮現出六個孩子的實時心電圖。其中五個已經變成平直的死亡線，唯有標著“07“的波形仍在瘋狂跳動。

河對岸的醫院大樓突然全部亮燈，每個窗口都站著身穿病號服的人。他們同步抬起右手指向天空，胸口透出相同的藍光。

沈昭的錄音筆自動開啟，傳出程愈微弱的呼吸聲：

“找...到...孩子們...“